“秀菊嫂子。”李冬婵打聲招呼。

秀菊沒有理她，垂着腦袋，提着一袋子小面粉快步走了。

李冬婵納悶，這嫂子咋了又？

算了不管了。

轉悠一圈沒有看到賣鍋的，就到供銷社去買了一口鍋，綁在車子後座上，騎着車子回家。

路過那個盧灣村的時候，聽到幾個人喊：“來了！來了！”

李冬婵有些詫異，這時候幾個半大小子從村裡飛奔着跑出來，圍住了車子。

李冬婵從車子上下來。

“你們幹嘛？”

人群裡鑽出那個賣懷表的小男孩，他咧嘴一笑，說：“姐姐，我跟他們說你喜歡收家裡的物件，他們有東西想賣給你。”

原來是這樣？

李冬婵笑了一下：“我是收那些老物件，但是得看值錢不值錢。”

其中一個孩子拿出來一個鏽迹斑斑的銅水壺。

“姐姐，你看看這個，你能給多少錢？”

李冬婵拿過來看了看，在壺嘴下面位置有個小洞。

“還能用嗎？”

“能，俺娘說了，補一補還能用。”

“那就補一補還用。”李冬婵還給他。

“姐姐，俺娘不用這個燒水了，說是燒出的水，味道不好。”男孩子執意要把這個銅水壺給她，“你看能不能給我二十塊錢？”

“是你自己要賣，還是你娘要你賣的？”李冬婵必須問清楚。

“俺娘要我賣的。”

其他小孩子幫忙證實他說的是真的。

“行，你娘要你賣的，那我就收下，這個給不了你二十，隻能給你十塊錢。”

十塊錢！

小男孩也很興奮，點頭如搗蒜：“十塊就十塊。”

“小龍，你的呢？拿出來！”

幾個孩子把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孩子推出來，這孩子有些腼腆，不敢擡頭看人。

李冬婵問他：“你想賣什麼？”

小男孩磨磨唧唧從懷裡逃出來一個方形的硯台。

這塊硯台雖然沒有任何雕刻裝飾，但是卻是一塊兒上好的檀木硯台。

“姐姐……姐姐……這個……你要嗎？”

李冬婵拿在手裡看了看，摸摸他腦袋：“這個我可以要，你想要多少錢？”

“姐姐，你多給他一點錢吧！他爹前些天在礦廠出事了，她娘瘋掉了，他想給他娘看病。”先前那個小男孩很好心地說。

李冬婵仔細觀察小男孩，瘦的皮包骨頭，但是眼睛炯炯有神，額頭挺闊，鼻梁高聳，将來一定有出息。

“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嗫嚅半天開口：“我小名叫小龍，大名叫範思研。”

“擡起頭來！你是男子漢，說話的時候要有力氣，還要擡頭看着前方，不然的話，姐姐就不賣你的東西了！”

範思研立正，挺胸收腹，目視前方，小嘴緊抿。

李冬婵笑笑：“好！我先給你兩百，你給你媽媽看病，回頭需要錢了再來這裡找我要，等你娘的病治好了，你就不要找我了，可以嗎？”

大家唏噓不已。

範思研也有些愣怔，半天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李冬婵砰砰磕幾個響頭。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

李冬婵拍了拍他肩膀：“回去吧！”

等李冬婵走出村子，範思研拉着走路不靈活的奶奶朝着李冬婵離開的方向跪下來磕頭。

快到村口的時候，李冬婵停下來。

秀菊心事重重地走來走去，看到李冬婵，幾步走到她跟前。

“冬婵，黑市上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實在是不想拖累你。”

“出什麼事情了？”

“也不是出事，我就是……”

見她吞吞吐吐的，李冬婵急了：“嫂子，你有話就說。”

秀菊四下看看，才從懷裡把一小袋子小米遞給李冬婵：“我最近手頭上有點錢，買了一些小米，你拿去給大錘兄弟。但是千萬不要說是我給的，我怕大錘娘又跑到我家門口罵街。”

“噗嗤！”

李冬婵忍不住笑出聲。

“你們兩個還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秀菊滿臉通紅，柔聲說道：“大錘的心思我懂，可是他那個娘我實在受不了。他對俺們娘幾個的好，我都記心裡了，以後要是有合适的，你就勸勸他，娶了吧。”

“東西我可以幫你送到，話我就不傳了。人各有志，誰也阻攔不了。大錘想什麼，你心裡清楚，你想什麼，大錘也明白。你們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大錘娘那個人吧，就是順毛驢，隻要你順着她，就行。我相信你們呀，守着雲開見月明！”

秀菊含羞，扭頭就走。

李冬婵看了一眼手裡的小米，無奈搖頭。

她先去大錘家裡。

大錘正在院子裡搗鼓拖拉機，弄的渾身是油。

“嫂子，你咋過來了？”

李冬婵把小米遞給他：“去黑市買了一點小米，過來拿給你。”

“嫂子，你太客氣了！你說說，我就送了一條魚，你又是大米又是小米的，啥意思嗎？以後還來往不？”

大錘不高興了。

李冬婵瞥了他一眼：“給你你就拿着，禮輕情意重！”

說完眨巴眨巴眼睛。

大錘撓着後腦勺：“嫂子，你說你這是……”

“你是不是虎？我昨天剛給你們送了米面，你忘記了？”李冬婵拐彎抹角提醒。

大錘恍然大悟：“奧，我……秀……”

李冬婵打個手勢：“收着吧。”

說完推着自行車走人。

大錘看着這一袋子小米，心裡美滋滋的。

看來秀菊也不是鐵石心腸啊！

就是他那個娘，不知道怎麼說好。

哼着歌兒回到家，李冬婵紮穩車子，把鍋卸下來。

活了一些泥巴，就把鍋給弄好了。

董延昭從外面回來，她推着他進竈屋。

“看看，怎麼樣？”

“你弄的？”

“那當然了！”

“不錯。”

李冬婵高興地繼續哼歌。

“剛剛娘打電話了，說爹要出院。”董延昭也是頭疼，揉着太陽穴：“你說怎麼辦？”

“我明天早上過去看爸，要是沒有什麼問題，他想出院就出院吧，反正好好養着就行。待在醫院裡，他心情不好，也會影響病情。”李冬婵說。

董延昭點頭贊同。

次日一大早，李冬婵騎着自行車去了鎮上，坐車趕去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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