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戀愛中的少女都是烈女。從未談過戀愛的女孩,逐漸依賴上帶自己打王者榮耀的師父。網線兩端,情愫暗生。女孩揣着打暑期工賺來的旅費,跨越1247公裡,勇敢追愛。
2016年冬天,一直對遊戲不太感興趣的我,被室友連哄帶騙地拉着玩起了王者榮耀。我沒什麼遊戲天賦,室友隻領我入門卻不指教,我成為宿舍最菜的玩家,逢玩必輸。
為雪前恥,我整個寒假都在家苦練技術,可依舊是白銀玩家。開學後,我請段位較高的室友收我為徒,但她隻顧着和男友一塊玩,沒時間帶我。我單方面宣布和她解除師徒關系,在手Q40區的大廳發了句:找師父,最好能帶我排位。
女孩子發的消息總有很多人應和,瞬間,我收到十幾條好友申請。我一條條劃過申請,挑了一個頭像較好看的通過了。
這位玩家ID叫“七樓的小哥哥”,王者段位,簡單地招呼後,他與我匹配,邀我進入遊戲。因為怕坑他,我玩了最拿手的妲己,清兵守塔跟着團戰。他玩韓信,負責帶節奏,隻花了十幾分鐘就帶着我方躺赢了。
我發去私信贊歎:“師父,你好厲害。” 随後,我把QQ發給他,叫他沒事拉我一起玩,隔了好幾天,我才收到好友申請。這位七樓的小哥哥态度高冷,成為好友後也很少回複我的消息。我試圖另尋師父,一個王者玩家帶我玩了一次。他态度很兇,僅是匹配,我就被罵了好幾次,如果是排位可能要殺了我。
我隻好繼續騷擾七樓的小哥哥,他雖聊天很冷淡,卻從不嫌棄我玩得菜,願意用小号帶我。一個賽季就要結束,七樓的小哥哥提出,下個賽季帶我一起排位。他教我,法師不能一直呆在中路,清完兵線,要去幫隊友。一局遊戲結束,他認真和我讨論上局的操作,事實上,我幾乎沒有什麼操作。
慢慢,我們的交流從遊戲延伸到日常,我知道了他姓譚,家在成都,和我同齡。像素未謀面的好友,我們每天互道早晚安,我不再叫他師父,隻叫他“小哥哥”。在心裡,我偷偷叫他“譚先生”。
一次,看到譚先生在遊戲中,我發消息過去,他秒回了我。平時在QQ上找他,他回複極慢,這次卻很及時,我問他:“喲,玩遊戲還回這麼快。”他再次秒回:“遊戲而已,重要的人發消息,都會回的。”
我調侃道:“那我是你重要的人嗎?”
他回了句“是的吧”。母胎單身的我被這話狠撩了一把,心裡冒出師徒關系之外的念頭。
三月初春,學校裡的花都開了,湖邊的垂柳随風搖擺,和我一起蕩漾着春心。
那陣子,我經常看到譚先生帶一個叫“等等”的女生玩遊戲。我莫名有點發酸,問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我竊喜了好久。
始于遊戲的相識,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高中時,我和一個西安男網友聊得很投緣,他突然表白說喜歡我,我無從應對,吓得删除了好友。而這一次,我明顯察覺自己對這位遠在成都的“師父”有了依賴感,時常無意識地和朋友聊起他。聽我天天聊起遊戲和師父,朋友打趣說:“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朋友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開始陷入一種甜蜜的糾結,怕自己畏畏縮縮錯過喜歡的人,也擔心從未談過戀愛的自己受傷。我試探性地問譚先生要照片,他說自己不喜歡拍照,磨了好幾天也不肯發。
想起網上那些慘不忍睹的網戀奔現貼,我心情複雜,想,趁我剛剛對他有點好感,如果長得醜,就趕緊扼殺戀愛的念頭。我繼續厚着臉皮死纏爛打,他終于發了一張直男視角的自拍。
我第一次看清譚先生的長相,雙眼皮,小麥色皮膚,眼睛比我大,鼻子比我挺。我欣喜略略自卑地想,幸好自己皮膚白。
遊戲親密值足以确認關系時,我問他,想當我的什麼人。他答,都可以。順水推舟地,我和他在遊戲中确認了戀人關系。5月20日,他送我一個鑲鑽的手鍊,我送給他一件白T恤。但關于現實中的關系,我們隻字未提。
作者圖 | 在遊戲裡确認戀人關系
我一直迷戀趙雷的《成都》,每天單曲循環,夢想去成都旅行。現在,去成都又多了一個理由。我問譚先生:“如果我去成都,你會不會見我?”
他迅速回複:“肯定會見的。”
我把他說的話放在了心上。暑假,我和室友同去蘇州一個電子廠打工,想賺夠十一假期去成都的旅費。
蘇州的夏天陽光熾熱,天空湛藍。但打工的第一個月,我無緣陽光,每天值夜班,負責安裝攝像頭的前置線。蘇州的飯菜我也吃不慣,總覺得甜膩膩的。譚先生讓我發個定位,要看看我們相距多遠。第二天,我收到一大箱子零食,都是我喜歡的。他說,不想吃飯的時候,就吃點零食,不要讓肚子餓到。
我每晚八點上班,次日早上七點半下班。譚先生也找了一份暑期兼職,因此,我們的交流時間很少,隻有休息日才有機會一起玩遊戲。電子廠的老員工仗着我是暑期工,總要我多做工,每組4個人共完成400個攝像頭的前置線安裝,我一個人就要做150個,如果我拒絕,他還要向管理生産線的組長告狀。
我忍不住向譚先生吐槽。為了緩解我的糟糕情緒,他每天向我分享遇見的有趣事情,承諾等我來到成都,帶我去看大熊貓。
那個夏天,我們的關系突飛猛進,開始頻繁打電話。我開玩笑說,如果我們是男女朋友就好了,譚先生順勢接應,說,那我們在一起吧。
沒有正經的告白,我們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整個暑假,因為做夜工,我狂掉頭發。但想想,一切辛苦都能變成去成都的旅費,願景總能抵消工作的疲累。
夏末,假期結束,我回到學校,揣着打工賺來的7000多塊,興奮地計劃起成都之旅。
譚先生卻突然向我提了分手。幾天前,他去醫院檢查出窦性心律不齊,不是很嚴重,卻成了他分手的借口。他開始憂慮起未來,說我們離得遠,不會有結果,他心髒也不好,不想以後拖累我。
我傷心欲絕,哭着給他打電話,不斷質問為什麼要分開,我們才在一起幾天呢。可除了對不起,他什麼都不再說。在我的要求下,他沒有删除我的好友,但在遊戲裡,我成了一個孤獨的玩家。
戀愛再短暫,也不是毫無所得。我給他寄去一封信,整整三頁信紙,沒有抱怨和眼淚,隻感謝他帶給我的一切。自那時起,我有了給他寫信的習慣,情意寫在紙上,總覺得比發信息有溫度。
偶爾,我還是會給他發消息,說些稀松平常的話,他很少回我。我明白自己的位置,不再問他在幹嘛,想他的時候就寫信,每天寫幾句,寫了滿滿一本。
十一假期将近,我決定按原計劃去成都。買火車票,訂好酒店,簡單做了攻略,最後告訴譚先生,我要去成都,不是為了見他。
其實這麼說,是我不确定他會不會來見我,這份喜歡太冒險。我向來膽怯,這會兒卻突然變得勇猛,簡單收拾好行李後,我奔向火車站,像是奔赴一個約定。
去往成都的火車晚點一個半小時,我在候車廳百無聊賴的刷着手機,忐忑地期待接下來二十一個小時的漫長旅途。
車上,我突然收到譚先生的消息,問我到成都住哪。我表示自己訂好了酒店。他卻讓我把酒店退掉,說一個女生住酒店不安全。我賭氣道:“不住酒店,難道睡大馬路嗎?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管這麼多。”
他說:“把酒店退掉,我去接你。”
壓抑許久的情緒瞬間爆發,我一下子哭了,難以置信地反複問他“真的嗎”。火車咣咣當當地行進,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我緊張又期待。若知長路有跌絆,我倒希望,是因為他。
次日中午,譚先生如約在成都火車站接到我。見面後,我發現他謊報了身高,他說自己176,其實隻有173。
不過,之前他問我多重,我也撒了謊。那時我112斤,自覺有些胖,為了保持形象,我佯稱自己106斤。但經過一番失戀的折騰,見到他時,我真的瘦到了106斤。
作者圖 | 成都站
過馬路時車來車往,我輕輕揪住他的衣角,走了一段又覺得别扭,索性放了手。他一下揪住我的手,我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地被他握着。一路,我們的緊張握在掌中,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我們去了青城山,天氣霧蒙蒙的,下起了雨。爬山時,我有些口渴,但景區飲料價格翻了一倍,我想節儉一些,又反悔說不喝了。走了一會兒,我回頭發現他不在,心裡焦急地想,他不會對我不滿意,偷偷溜掉了吧。
沉思中,突然有人從身後拍拍我,是譚先生。他把一瓶奶茶遞給我,說:“好像女孩子都喜歡喝這個 。” 這個動作,讓之前的所有憂慮都落了地,我主動牽住他的手。
返程的地鐵上人山人海,他用胳膊圈出一方小小的安穩之地。我們白天出去逛街玩樂,晚上一起玩遊戲。眼前的一切恍然如夢,導緻我玩遊戲難以集中注意力。他發現我操作差勁,直接搶過手機替我玩,不一會就傳來了“victory”的聲音。
短暫的假期很快結束,車站分别時,我情不自禁地哭了。他摸摸我的頭,說:“沒事啦,下次我去找你。”
我們正式成為異地情侶,譚先生是我的初戀。我走過幾次成都的街頭,他也來我的城市吹過風。我依舊時常給他寫信,寫滿一本就寄過去。
生日時,他攢了很久的錢來看我,送給我一塊DW手表、一根紀梵希唇膏。我沒有戴手表的習慣,問他,怎麼買這麼貴的禮物。他說:“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看到手表就能想起我了。何況,你值得用好的。”
我的眼淚又出來了,當初一腔孤勇地追随,終于得到了溫柔的回饋。始于遊戲,陷于技術,終于人品。大家都說,網戀不靠譜,可不靠譜的從來不是認識人的方式。起點、終點都不重要,難得遇到對的人,我願意用所有的勇氣,打破世俗去愛他。
2019年10月,我第三次去成都。一如以往,他來車站接我。閑來無事,我偶然翻到,床邊的電腦包裡存着我寫給他的信,厚厚一疊。我有些驚訝,寫了近三年的信,從未收過回信,我一直以為信都被他扔掉了。
在過去的信件中翻撿那些抽象的字句,猛然間,我仿佛回到2年前的夏天。沒有哪一個夏天會如那個夏天一樣,我心裡裝了一個遠方的少年,不顧一切地奔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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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李圓圓
編輯 | 劉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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