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風滿街,錦繡十裡。繁榮的街道上,古老的建築一座座矗立兩旁,客棧、酒樓、錢莊,甚至賭坊、青樓,個個都敞開大門迎接八方來客。中午時分,酒樓客棧賭坊熱熱鬧鬧,倒顯得鄰近的青樓生意暗淡,也是,誰會大白天去那地方。樓上甚至還有衣着鮮豔又暴露的女子朝着太陽在風中揮手帕,那妖豔的服裝衣帶飄蕩在一陣香風中。
墨語看到美人倚樓抛媚眼,頭一回離傳說中的青樓這麼近,兩眼立刻發亮準備撲上去看看傳說中的勾欄,但随即一想後面還跟了個小屁孩,本着不能教壞小孩子的想法改了主意。其實辰楓十三歲的少年了,長得眉清目秀,個頭都趕得上十七歲的墨語了,但是從小看着長大,在墨語眼裡他還是曾經那個拖鼻涕的小孩。
略一思索,墨語對旁邊正在發呆的辰楓道:“這個地方似乎不錯,咱們要不在這裡玩幾天再走吧?反正沒良心的師父也沒說去哪了,咱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了将近半年都沒一點消兒息。這樣不行,咱們得計劃一下以後。”邊說眼睛邊往旁邊的樓上掃,習慣性地去拉少年的手,拉了半天怎麼也找不到爪子,轉頭一看,那小子不知道鬧什麼别扭,硬是往回縮手就是不肯讓拉。
墨語很奇怪:“咦?你小子最近怎麼了?”出來一個多月了,墨語發現辰楓不知道怎麼回事,對着自己總是很别扭。以前也經常牽着他去瘋,也沒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鬧别扭。
于是,火氣來了:“你小子有事就說啊,最近出現啥事了?”看着辰楓不說話,皺着眉想了想之後恍然大悟,“不會是那天看上路邊賣花的小姑娘了吧?啊啊啊!”随即一跺腳,“你小子才幾歲?!”
辰楓的臉現在燒的紅撲撲的,聽到這話猛地一跺腳,咬牙道:“我已經長大了!”
“啥?”墨語嘴角傻傻地咧開,圓圓的眼珠子瞪着辰楓,“你真的看上人家了?哦,也是啊,喜歡人家姑娘就不讓我拉手了哈……那小姑娘長得還行,招人喜歡。嗯,诶?那姑娘不在這裡吧?”墨語轉着脖子四處看,口中像老媽嫁女兒一樣兀自喋喋不休。
旁邊的辰楓已經滿臉怒氣的大聲道:“才不是!”。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都若有若無的看向這邊正在鬧别扭的姐弟倆,辰楓滿臉黑氣急急地跺了跺腳,一把拉起墨語快步走進街道東邊的一座酒樓。
街上的百姓往來不息,兩旁高大的樹木的葉子在春末漸漸繁茂,如同一把大蓋傘,把越來越炙熱的陽光擋在樹冠外面。兩人進去的酒樓矗立在繁華的大街邊,建築恢弘氣派,在整條街中都頗惹人注目,招牌上“香飄滿樓”四個大字龍飛鳳舞金光閃閃,墨語顫了顫心肝,牛叉啊銀子外露呦!
酒樓内,姐弟倆挑了個靠窗戶的位置,這可是吃飯最佳位置啊,好在人不是很多位置很順利。墨語看向對面的辰楓:“好了好了,姐姐錯了啊。别臭着一張臉,姐姐我可沒欠你錢啊,這些天的吃喝的銀子可都是我提供的呐。”
對面辰楓仍舊沒有好臉色:“你不是我姐姐。”
“诶?你這小子。”墨語有點生氣,“山谷裡還好好的,這才幾個月,怎麼一出來你就翻臉不認人呢?我是你姐姐有那麼丢人麼?”
辰楓脾氣上來一句話不說,兩臂交叉,轉頭看着窗外樹枝上跳躍的陽光,小小少年做出一副老成的樣子。
墨語覺得很受傷,不光是為這個,她還在為師父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懷,而這小子又不知道在搞什麼脾氣,把腦袋伏在桌子上:“也罷也罷,我也懶得管你。你要是嫌我丢人就當不認識我好了。”
墨語自從出了谷就一身男裝打扮,長長的頭發用玉冠高高束起,身着月白長衫,手裡還握着一把折扇,這把折扇是在師父留下的那些玩意中翻出來的,拿在手中純屬瞎顯擺。
辰楓看着眼前叫了十幾年的少女,知道她誤會了,他靜靜地看着窗外也不解釋。此刻在二樓上,正午的陽光透過樹蔭密密地撒下來,把眼前男裝打扮的少女淹沒在一片金色中。
辰楓遲疑了許久終于開口:“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
還沒說完,墨語伸手打斷:“得了,不用解釋,我明白。”
辰楓苦笑,你明白什麼啊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看着墨語的神色仍舊有些暗淡,辰楓想辯解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可巧小二上菜,倆人迅速抄起筷子。墨語純屬餓死鬼托生,辰楓則因為起筷子晚了隻怕沒飯吃了。
二樓靠窗視野開闊,樓下大街上有一支大概七八人的隊伍,個個身跨高頭大馬,在街上顯得有點耀眼,不過百姓似乎習慣了,也沒有大驚小怪。那支隊伍沒過一會就消失在街道盡頭,墨語一眼看過去,隻注意到為首一男子,白衣黑馬,挺拔的身姿在一隊黑衣人中顯得格外耀眼,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的目光都似有似無的瞟向那人卻又不敢直看,由于那男子背對墨語,也看不到表情,似乎長得很吓人?看那身姿氣韻也不像是吓人的。晃晃腦袋,墨語也沒多想,招呼對面的辰楓對着滿桌子的菜肴狼吞虎咽。
“兩位哥哥聽說了沒?鳳笛國的君公子這些年似乎就隐居在咱們雲霄境内啊。一年前有人親眼看見過他。那麼最近一次他現身應該不是傳言吧?”整個二樓隻有兩桌,除了墨語這一桌,另外一桌圍聚了三個年輕公子,都是绫羅綢緞,錦衣華服,其中兩個年齡二十歲左右,服裝一青一黑,青衣男子看上去面目俊朗,爽快大方,似有心事,正在一杯杯接着喝酒,桌上的菜一筷子也沒動。黑衣男子從背後看渾身上下透着一絲邪氣,由于背對着墨語看不清面目,不過光看氣韻不會差,男子似乎沒有飲酒,手中正執一杯清茶。最小的一個十七八歲的樣子,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倒像個女子模樣,一身青灰色打扮,身材似乎很嬌小。墨語掃了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是個女子。剛才這話就是這個少年打扮的女子說的。
墨語一聽君公子,鳳笛國兩個詞,立馬豎起了兩隻耳朵,以前聽師父無意中提起過他是鳳笛國人而且師父也姓君,這應該不會是個巧合,也但願這不是個巧合。
墨語努力控制住自己想沖上前去抓着人家大問一通的沖動,那樣的話八成問不出結果,不如就這樣偷聽。忙專心緻志地聽牆角,手中夾菜的筷子都慢了下來,看也沒看桌上的菜,慣性地夾了一筷子就往嘴裡塞。
“啪嗒”一聲,墨語夾的菜被對面的辰楓一把拍掉。正要發火,隻見對面的少年悠悠閑閑的道:“拜托,就算愛吃辣,也要适量。”然後用眼神示意她“拜托,偷聽也太沒技巧了赤裸裸地告訴人家我在偷聽你們說話你們趕緊說!腦子什麼做的?”很明顯,他也注意到了那三人。不過瞎子都能注意到,主要是因為這裡就兩桌人。
墨語低頭一看,自己剛才夾了一大筷子辣椒往嘴裡送,這一筷子下去,嘴巴估計要爛掉了。
暗暗吐了吐舌頭,隻聽其中那黑衣男子接着道:“當年君公子也算鳳笛國風雲人物,不知什麼原因竟然銷聲匿迹十年之久,鳳笛國國君找遍各處都一無所獲,現在他倒自己出來了。”
“看來熱鬧要來了,可惜不知當年他銷聲匿迹所為何事。”
“據說這位君公子當年風流冠天下,最後卻隻娶了一位妻子,傳言兩人還恩愛的很。”
“怕是這風流是假的罷。”
黑衣男子聲音朗聲道:“不管假不假,驚世之才卻是真的。”
“喂,你們兩位到底聽沒聽我說!”少女不滿面前兩位忽視自己的存在,怒氣隐現,小嘴一嘟,滿面嗔色,一副俏生生的模樣,對着青衣公子說出來的話卻是狠辣辣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瑾……陌公子,你可冤枉兄長我了,我可是聽着呢。”黑衣男子調笑道,眉目間光華閃現,臉上八分笑意,三分調侃。墨語自然看不見他的面目,不過聽那語氣八成是在調戲人家姑娘。
風流公子繼而轉首看向青衣公子道“樓兄,這似乎不幹在下的事兒吧?”擡手執起一杯茶,細細地吹了吹裡面的茶葉,腦袋忽然轉到背後,目光如電,眼神一淩,繼而多了幾分驚訝和驚喜,轉過頭去立馬便又恢複了先前那笑意盈盈的樣子。
被那眼神一掃墨語吓一大跳,趕緊低下頭往嘴裡使勁送菜,差點給嗆着。那眼神似乎有點熟悉,可是再看那魅惑衆生光華閃現的俊美臉龐,自己确定并沒有見過,這麼一号閃亮亮的人物見過就應該有印象。
墨語默默思考着剛才聽到的話。師父以前似乎很牛叉又很風流還成過親,可是并沒有聽師父提起過師母啊。還有,聽他們那口氣,可能知道師父的所在。這幾個人要不要跟蹤呢?
隻見少女嘿嘿一笑,随即招呼小二結賬,招呼辰楓準備離開,卻被小二一把攔下。
墨語奇怪地看向小二:“這位小哥,有何貴幹?”
小二讨好的笑:“客觀有所不知,這點銀子不夠付這費用。”
墨語看着那錠銀子,雖然對這裡金錢價值沒有概念,但從出谷幾個月的消費來看,一桌子菜這分量倒也應該足夠了。
墨語倒不急,笑吟吟地對小二道:“小哥,你是不是弄錯了呢?我們吃的可不是山珍海味。”
“看來客官不是本地人啊,客官有所不知,您可知道咱們酒樓二層生意為什麼不似樓下呢?”小二看來也挺伶俐,不急不躁地娓娓道來,“二樓環境優雅清淨,提供給客人的不僅僅是食物,更是一種氣氛,不僅飽了您的胃,更是舒适了您的心。”
墨語這才注意到,二樓環境确實很清幽,用具精緻,擺設齊全。墨語不懂得審美,略略看了一眼,心想,這哪是舒适了我的心,這分明是剜了我的肉,都是銀子惹的禍。
旁邊的辰楓默然不語,眼裡帶着玩味的笑意看着墨語,看看她如何解決這事,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除了付過賬的那錠銀子之外包袱裡似乎再沒有多餘的了。墨語花銀子大手大腳,沒有概念,一路走來,有時借宿于農家,臨走之時墨語總要拿出銀子來謝謝人家。辰楓看着好笑,哪有人一送就送一大錠的呢?那些銀子每錠都夠人家大半年的開支了。
送人那麼大方,吃個飯卻很小氣。
果然,墨語把手伸進包袱,掏着掏着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手感柔軟,除了衣物外稍微硬一點的東西都沒,銀子呢?被偷了?不對呀,難道……用完了?墨語嘴角抽搐,這個表情維持了幾秒鐘,立馬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辰楓。
小少年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沒有,卻也不着急,似乎想看她怎麼解決這事。
完了,墨語笑。
半晌,還是笑。
窗外的陽光明亮,偶爾幾聲知了聲從樹上傳來,二樓氣氛詭異,一個白衣少年公子一直對着小二模樣的人傻呵呵的笑,臉色由青轉白最後騰地一下燒了起來,而旁邊站着個更小的少年似乎興趣盎然的瞧着這一幕。
而那另外三人也注意到這邊,似乎等着瞧好戲,一時間連談話聲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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