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是我的生日。

昨天晚上大姐和二姐分别給我發了一個生日的紅包。内心，百感交集，徹夜不眠。母親走了一年多的時間，雖然自己年紀漸大，很多事情也慢慢地歸于平淡，但是沒有了母親心中始終還是那麼空空蕩蕩的，尤其是在生日的時候，想起母親平時給我和姐姐們操辦生日的情形，不禁淚落。感傷之際，忽然想起了林黛玉。我們的林妹妹父母雙亡，寄居在賈府裡，她的生日是怎麼過的呢？

林黛玉過生日的情形，其實王熙鳳和賈琏争論過。紅樓夢第二十二回，王熙鳳問賈琏：“二十一是薛妹妹的生日，你到底怎麼樣呢？”賈琏道：“我知道怎麼樣！你連多少大生日都料理過了，這會子倒沒了主意？”鳳姐道：“大生日料理，不過是有一定的則例在那裡。如今他這生日，大又不是，小又不是，所以和你商量。”賈琏聽了，低頭想了半日道：“你今兒糊塗了。現有比例，那林妹妹就是例。往年怎麼給林妹妹過的，如今也照依給薛妹妹過就是了。”

王熙鳳當場諷刺賈琏，說明薛寶钗過的是十五歲生日，賈琏聽說賈母要親自給她過，隻好說比林黛玉多增些即可。從兩人的談話中，可以推測出林黛玉過生日的情形。一是王熙鳳和賈琏親自操辦，有一定規格。賈母讓王熙鳳給薛寶钗操辦生日，并拿出了20兩銀子“做引”，其實就是定了規格。王熙鳳征求賈琏意見後，辦得比林黛玉的生日略好了些，主要是差别體現在演戲聽戲上。薛寶钗生日當天，賈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戲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戲，上房排了幾席家宴酒席。寶玉不見林黛玉，就到她房中來喊她去看戲。林黛玉冷笑道：“你既這樣說，你特叫一班戲來，揀我愛的唱給我看。這會子犯不上跐着人借光兒問我。”寶玉笑道：“這有什麼難的。明兒就這樣行，也叫他們借咱們的光兒。”一面說，一面拉起他來，攜手出去。

由此可知，林黛玉過生日吃飯喝酒應和薛寶钗過生日一樣，都是王熙鳳和賈琏操辦的，而且形成了一定的慣例，主要差别就在于沒請人唱戲。二是衆人給她送禮。大家過生日，自然會有人送禮。薛寶钗過生日，賈母“次日便先送過衣服玩物禮去，王夫人、鳳姐、黛玉等諸人皆有随分不一，不須多記。”事實上，無論是薛姨媽過生日，還是賈寶玉、賈探春、薛寶琴等人過生日，大家都要表示一下，送衣服、送針線、送鞋襪等等。

同樣，賈母非常疼愛林黛玉，把她當作心肝寶貝，林黛玉過生日，她一定也會送禮物。賈母有做法，其他人自然跟随。比如平兒過生日，大家知道後，管家人和衆姐妹們都會送禮上門。三是陪賈母取樂。賈母是賈府裡的老祖宗。孩子們過生日，必須去給她請安，在她面前承歡。到各個房間裡去搭線，從賈探春的生日可以看出來，最主要的是陪賈母。紅樓夢第七十回，賈探春過生日時，元春早打發了兩個小太監送了幾件玩器。合家皆有壽儀，自不必說。飯後，賈探春換了禮服，各處行禮。黛玉笑向衆人道：“我這一社開得又不巧了，偏忘了這兩日是他的生日。雖不擺酒唱戲的，少不得都要陪他在老太太、太太跟前玩笑一日，如何能得閑空兒。”

從林黛玉的話裡可知，賈家女兒過生日，必須要到賈母跟前的。薛寶钗過生日，書中明确說隻有薛姨媽、薛寶钗等是外人，而林黛玉是作為家裡人來看待的，所以林黛玉過生日必定和賈探春是一樣的，會主動到賈母屋裡承歡的。四是個人感懷。林黛玉與大家過生日最大的不同是生日熱鬧過後。自古以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繁華過後往往是寂靜，熱鬧過後往往是冷清。繁華落幕後，留給林黛玉的是無盡的孤寂。

孤獨中隻有父母的溫暖才是心靈的港灣，衆人入睡之後林黛玉一定會睡不着，一定會想起自己的父母，所以一定也會悲從心中來。所以她的生日其實并不快樂，而是悲傷。為什麼會這樣？其實道理很簡單，一個人無論多大年齡，父母若在，他始終是個孩子。疫情期間，80歲的老母親照顧60多歲的兒子，之所以讓人熱淚盈眶，是因為母子情深。父母若不在，人生再無來路，隻剩歸途。雖然這是生命的不變法則，但卻是實實在在的讓人悲怆。

林黛玉是一個感傷的人，更是一個寄人籬下的人；雖然寶钗死了父親，也寄人籬下，但是她有母親，她可以撒嬌，可以不悲傷。所以無論她的生日是什麼樣的規格，都比林黛玉的規格要高。願所有在天堂的母親們安好！聲明：本文資料重點引自《乾隆庚辰四閱評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胡适藏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蒙古王府本石頭記》《鄭振铎藏本》【文/小涵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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