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常會用到一個詞「雪泥鴻爪」，用來比喻往事留下的的痕迹，這個詞，是出自蘇轼的詩《和子由渑池懷舊》,而蘇轼的這首詩，寫盡了人生無常的感慨，是一首值得我們反複吟詠的千古名篇。

和子由渑池懷舊

蘇轼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岖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嘉祐六年（1061年）冬，蘇轼赴陝西鳳翔做官，經過渑池（今屬河南）。蘇轍送蘇轼至鄭州，分手回京，作《懷渑池寄子瞻兄》（見附文）。後蘇轼再經渑池，憶及蘇轍此詩，從而和了這首《和子由渑池懷舊》。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人的一生，處處漂泊，今天在這裡，明天在那裡，想來，像什麼呢？應該就像那飛鴻踏在雪融化後的泥水上。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飛鴻在泥水上偶然留下指爪之印，然而飛走了，不知道飛往了哪個方向。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當年，蘇轼與蘇轍赴京應試路過渑池，同住縣中僧舍，同于僧人奉閑的寺壁上題詩。如今，當年的僧人奉閑已逝，變成了一座新塔（古代僧人死後，以塔葬其骨灰），當年題詩的牆壁也坍壞，看不到曾經題下的詩了。

往日崎岖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蘇轼自注：“往歲，馬死于二陵（按即崤山，在渑池西），騎驢至渑池。”蹇（jiǎn）驢：腿腳不靈便的驢子。蹇，跛腳。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路過渑池時的崎岖路途嗎？當年，路途漫長，人又疲勞，跛腳的驢子不停的嘶叫。

人生無常，是蘇轼詩文詞中最重要的一個主題，而這首詩則以一個「雪泥鴻爪」的形象比喻，将這種感慨寫得意境明快恣意。

大雪融化，留下泥濘，飛鴻踏過，留下指爪，行人路過，看到這泥上之指爪，會聯想起，曾經這裡大雪紛飛，會聯想起曾經這裡有一隻飛鴻踏過，然而，雪已經化進土裡，飛鴻已不知東西，正如人生漫漫，過往渺茫難尋！

人生無常，是蘇轼常有的感慨，然而，這并不是一種消極的人生感悟，相反，正因為人生無常，所以，對于人生的每一個細節，蘇轼都會細細品味，對于人生的每一個親友，他都會十分珍視。蘇轼的經典詩詞，都來自這些生活細節中，都來自這些珍視的感情中。

正是因為人生無常，所以要珍惜人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件物，正是因為人生無常，所以要珍惜人生中的每一個人，每一段情。

文 | 謝小樓

每天一首古詩詞：蘇轼《和子由渑池懷舊》

附：懷渑池寄子瞻兄

蘇轍

相攜話别鄭原上，共道長途怕雪泥。

歸騎還尋大梁陌，行人已度古崤西。

曾為縣吏民知否？舊宿僧房壁共題。

遙想獨遊佳味少，無方骓馬但鳴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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