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J！有沒有人出？怎麼壓不住？”大栓興奮地看了一圈，大聲喊道。“不出，老子就走——着——”他拉長音同時使勁把手裡的一張牌甩出去，“啪！”這個聲音多麼的清脆，大栓聽來特别的舒服。

“切！又輸了！”小林把手裡的牌扔到桌子上牌堆裡，十分喪氣。

“有啥能的，不就赢幾次牌嗎！有本事把家看住！”突然二柱子輕聲嘟囔了一句。

“哎，柱子，你嘟囔的啥？什麼把家看住？你啥意思？”大栓撥拉了一下二柱子問道。

“自己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二柱子想告訴大栓，殺殺大栓的傲氣。

“二柱子，你瞎說啥！”強子阻止了二柱子，“别聽他胡說，大栓，走，咱們喝酒去！”強子把桌子上大栓赢的錢拿起來給大栓裝到口袋裡。

“不是，二柱子，你這話裡有話，你今天必須說清楚！”大栓一把抓住二柱子的領口拎起了二柱子。拎得緊了，二柱子的臉憋得通紅，雙手使勁掰着大栓的手腕。

“大栓，放開，會出人命的！”大家極力勸阻。

“今天必須說清楚，否則我弄死你！”大栓的眼睛像銅鈴一樣。

“你這樣他怎麼說，你先放開他！”

“好，我放開，你必須告訴老子！”大栓一使勁猛地推了二柱子一把，二柱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說！”大栓惡狠狠地命令。

“不用我說，你……你……你今天回你家就知道了！”二柱子爬起拍着屁股上的泥。

大栓拿起椅子上自己的衣服一甩搭在肩膀上，大步流星往家趕，走了十幾米又回過頭來指着二柱子兇狠地說：“如果你瞎說，你等着我咋收拾你！”

“你呀，二柱子你闖禍了！”大家都埋怨二柱子。

“他早晚會知道的！”二柱子犟着說，但是看到大栓那個架勢，心裡也害怕起來，緊随其後跟了上去。

工地離家有七八十裡地，騎電車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工地上是按勞取酬，為了多掙一些錢，大栓都是一個月回家一次。大栓和二柱子是鄰居，住在一個單元樓，一個樓層，對門，所以對于二柱子今天說的話裡有話的話，心裡膈應了。大栓不在家，家裡就剩下媳婦，是不是媳婦有事了？

大栓騎着電車把電門加到最大，耳邊的風呼呼直響，大栓的大腦袋裡一片混亂，各種不好的畫面一張張出現。

漆黑的夜，一葉扁舟懸挂在高空，柏油路上靜悄悄，偶爾有幾輛汽車馳過，剩下就是一束白光引領着飛馳的電車。

時間怎麼這麼漫長……

不知開了多久，終于到小區了，大栓把電車一直開到樓下，平時他是放到車棚的。他關上電門，拔下鑰匙不顧裡鎖車就直奔樓梯。他家在六樓，他一口氣爬上了六樓，累得是氣喘籲籲。當他爬到自己家樓層，家門口放着的東西讓他更不冷靜了——竟然放着一雙男士皮鞋，皮鞋不是他的。

大栓憤怒了，他拎起那雙皮鞋，拿出家裡的鑰匙開門，門從裡面鎖住了。大栓更惱怒了，“咣咣咣——”他使勁地砸門，使勁地踢門，他要捉奸。

“誰！是誰！”裡面傳來媳婦驚恐地聲音。

“我！快開門！”大栓惡狠狠地回答道。

“大栓？你咋這個時候回來了？”媳婦對大栓此刻回來好像不高興，這種反應更讓大栓懷疑，這個奸他捉定了，這個時候他自己都感覺自己頭上冒綠煙，所以他更瘋狂地砸門。

對門聽到了動靜開門了，“大栓哥回來了，咋回事呀？你咋拎着那雙鞋呀？”二柱子的媳婦開門看到大栓手裡的鞋話裡有話。

“你見過？”大栓回頭大聲問。

“哦，你不在家的時候見過……應該是你的吧……”二柱子媳婦本就是個多事人。

“吱——”大栓家的門開了，大栓媳婦穿着睡衣披散着頭發。

大栓一把把媳婦推回家中，“咣！”門重重得關上了。二柱子媳婦趴在大栓家的門上，踮着腳把耳朵使勁貼在貓眼上挵勁地聽着裡面的動靜。

大栓拎着鞋滿屋子尋找，媳婦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淚卻流了下來。大栓一無所獲，他很失望，走到媳婦跟前，把手裡的鞋子舉到媳婦眼前，質問道：“這是誰的？他在哪兒？”媳婦眼含哀怨地看着大栓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一句辯解的話也不說。

“你說呀！我為了這個家，沒日沒夜地幹活，就是想多掙些錢，讓你過好日子，你卻背着我……你……”大栓指着媳婦痛苦地斥責道。媳婦任憑淚水打濕了衣襟，還是不說話。

“來電話了，您的！來電話了，您的！”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是大栓的，大栓一看來電顯示“老妹”，他按下了接聽鍵。

“喂，有事？”大栓問道。

“哥，我今天下夜班比較晚，我好朋友不是開了一間鞋店嗎，我嫂子上個星期從店裡給你買了一雙黑色的皮鞋，我朋友說店裡回顧老客戶，送兩雙鞋墊，這不我給拿來了，剛才給嫂子打電話，嫂子的手機關機了，你跟嫂說我明天送去。”老妹說完就挂了。

大栓傻眼了，他看看變黑的屏幕，再看看手裡拎着的皮鞋，再看看流淚的媳婦。

“咚！”大栓扔掉皮鞋，“啪！”照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媳婦……我……混蛋！你别哭了……你……你打我！使勁打！”大栓語無倫次了，他拿起媳婦的手，使勁扇着自己的臉。媳婦撇了撇嘴，抽回手，抹掉淚水，走到被大栓扔掉的鞋子跟前俯身撿起來，用袖口擦了擦，然後又走到大栓的面前說：“這雙鞋是你妹妹領着我給你買的。這麼多年你為了這個家拼命的掙錢，從不舍給自己添新衣服，你還沒穿過皮鞋哩。前幾天小區裡出現小偷，都是家裡沒人。我害怕，又怕耽誤你幹活，就把這雙鞋放門口了。”語氣平緩，沒有一絲埋怨。

“媳婦，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我……”大栓更懊悔剛才的舉動。

“大栓，我不怪你，說明你心裡有我。”媳婦含淚笑了。看到媳婦笑了，大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大栓，你相信我不？”媳婦問。

“我信你，媳婦！不信你信誰？”大栓抓住媳婦的雙肩堅定地說。

“去你的吧！剛才還那樣呢你！”媳婦嗔怪大栓。

“媳婦，我真錯了！”“呗！”大栓猛親了媳婦一口。

“你真壞！”媳婦推了一下大栓并當胸捶了一拳他。“哎呦！哎呦！疼死了……”大栓就勢捂住被媳婦捶的地方，裝作很疼。

“對不起，你沒事吧？都怪我！”媳婦心疼地去摸大栓疼的地方。

“哈哈哈！騙你的！俺媳婦才不會狠心打哩！”大栓打趣媳婦，把媳婦摟到懷裡。媳婦抱着皮鞋緊緊貼在大栓溫暖而又寬厚的胸膛。

“大栓，錢可以慢慢掙，身體重要，以後你别加班了，每天回家來，我給你做好吃的行嗎？”媳婦溫柔地說。

“行，聽你的。”大栓撫摸着媳婦的頭發，淡淡的茉莉香，真好聞。

窗外，懸挂在夜空的那一葉扁舟已經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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