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千古以來癡男怨女的最終夢想,然而在事實上,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讓曾經的誓言落空,讓曾經耳鬓厮磨的愛侶形同陌路。哪怕是被人經典傳唱的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差點也經受不了時間的考驗。
愛情和生命,是文學作品中永恒的兩大主題。沒有生命,一切都無從談起,沒有愛情,生命将是行屍走肉一般。即便是愛情破碎,走到了終點,依然是留下了永遠不能磨滅的漣漪。古代詩詞中,也存在着大量的分手主題,其中北宋著名詞人晏幾道的《清平樂•留人不住》:
留人不住。醉解蘭舟去。一棹碧濤春水路。過盡曉莺啼處。
渡頭楊柳青青。枝枝葉葉離情。此後錦書休寄,畫樓雲雨無憑。
在這首千古絕妙之詞中,晏幾道化身為女性代言人,以戀戀不舍之情,無比絕望之意,描述了這次分手的場景。
在上阙的開頭,就奠定了全詞的基調。“留人不住”四個字,道盡了女子的無限傷感和無限不舍。她肯定是經過了反複的糾纏,向男子訴說過往日的溫存,可惜昔日的美好,卻無法挽回那決然離去的身影。女子也知道,這一去就是天涯永隔,再也回不去了。
“醉解蘭舟去”則将全詞籠蓋了抑郁的氣氛。一個“醉”字,說明兩人各懷心事,又說明兩人并沒有和解的意思,男子即便如此,依然毫不猶豫地出發。
“一棹碧濤春水路。過盡曉莺啼處。”這兩句顯然是女子的想象,因為男子剛剛出發,還不到欣賞美景的時候。很多人不解,為什麼女子的怨氣剛剛爆發,就讓迤逦風光出現,陪伴男子獨行呢?小珏認為,這倒是說明女子用情至深,即便是分手,她也不希望昔日戀人今後面對的是驚濤拍岸的兇險,而是處處美景,前程似錦。
也就是說,即便是分手時再抱怨,女子也忘不了之前的恩愛,并不願意詛咒昔日戀人,這種博大的胸懷,真是高尚情操的體現。但這一番思想活動,反襯了女子的極度哀傷之情。
上阙是以白描的手法,描寫了清晨時渡口分手的場景。下阙的風格陡變,是女子以決絕的語氣,描寫因多情而生絕情的内心感受。
“渡頭楊柳青青,枝枝葉葉離情”從表面上寫的是景,實際上卻是女子内心的寂寞抒發。古人有折柳送行的習俗,這因為“柳”與“留”諧音,有惜别之意。此時男子的輕舟已發,再無影蹤,渡口的輕輕楊柳與女子一同久久伫立,不願意離開。這枝枝葉葉,将離愁别緒渲染得哀傷隽永。
直到這時候,女子才心如死灰,再也沒有了任何指望。她隻有對着已經遠去的人,說出最決絕的話:此後錦書休寄,畫樓雲雨無憑!因為男子的無情,讓她不得不擺出态度,維護最後的尊嚴,讓他再也不要寄信過來,昔日畫樓雲雨,并不能作為愛過的憑證。
有的人解釋,認為畫樓就是青樓,所以這是青樓女子留下客人的詩歌。其實,畫樓在唐宋詩詞中出現很多次,比如李峤的《晚秋喜雨》中寫道:“聚霭籠仙閣,連霏繞畫樓。”它隻是雕飾華麗的樓房,并沒有青樓之意,否則李清照寫自己的閨情“簾外五更風,吹夢無蹤。畫樓重上與誰同”又怎麼解釋呢?
這位癡情的女子,是晏幾道塑造的,恐怕也是這位風流才子的人生經曆。他貴為宰相之子,飽經人間悲歡離合,過着如同柳永般的生活,也隻有曆經滄桑,才會澆灌如此傷感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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