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 羽到了垓下（在今安徽靈璧），還有十萬人馬。漢軍卻有三十萬之多，而且韓信是他們的指揮官。交戰之後，項羽隻靠蠻力，哪是韬略超群的韓信的敵手？韓信使用十面埋伏的妙計，把項羽團團圍住、層層困住。他殺開一團還有一團，沖開一層還有一層。項羽再有拔山的勇氣、扛鼎的勇力，也禁不住這團團層層包裹，隻好殺開一條血路，敗回營去。這時的楚軍，死了三四萬，跑了三四萬，隻剩下兩三萬的殘兵。項羽從未遇到這般慘痛的失敗，他的肺都快氣炸了，牙都快咬碎了。

虞姬趕忙進來安慰，替項羽斟酒解愁。他是她的伴侶，知書達理，秀外慧中。虞姬從江東跟着項羽，一直随着，他們形影不離、呼吸與共、心弦相連。到了晚上，項羽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人也困得不行了。虞姬讓他安心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坐在旁邊相陪。有虞姬在身邊，項羽一會兒就睡着了，還發出了齁聲。虞姬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忍不住替他理了理蓬亂的頭發，撫了撫黝黑的面頰。“虞姬虞姬。”項羽突然叫了起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夢中的項羽一邊呼喊，還一邊揮舞着雙手。虞姬見狀，急忙用自己的雙手抓住項羽的雙手，并且說道：“我不走，我不走。”他倆的兩雙手緊緊相握，她的暖流流入了他的心中，他的心跳跳動在她的脈上。項羽的眼角滾出了淚珠，虞姬更是淚流滿面。他們的淚水融在了一起，在燈光下閃閃發光，晶瑩無比。不多久，項羽又發出了齁聲。

蓦地，有一片歌聲傳入了虞姬的耳中。它一聲細，一聲粗；一會兒穿雲，一會兒鑽土；似晝雅亂呼，如夜鬼狂哭；聲聲直斷腸，句句欲破腹......虞姬聽着聽着，不覺花顔慘變，香汗珠兒濕了衣衫。這是張良編出來的一曲楚歌，讓漢兵跑到楚營周圍去唱，搖動對方的軍心。結果，楚軍将士一下走了許多。項羽猛然醒了，一聽楚歌，大驚失色。這時有人來向他報告，說現在楚軍隻剩下八百人了。項羽得知，越發悲怆，不禁唱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聽罷，柔聲和道：“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吟完，他倆抱頭痛哭。項羽生平最喜歡的，就是虞姬虞美人和烏骓馬。大難當頭，他怎麼舍得下她？她又如何肯舍得他？彼此心意相通，故有這纏綿哀怨之作。

遽爾，營中的更鼓響了起來，連敲了五下，天快亮了。項羽無限深情地看着虞姬，虞姬深情無限地看着項羽，誰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歇，項羽先開了口，他要帶着虞姬冒死沖出去。虞姬沒有同意，她知道那樣做不好突圍。項羽垂下了頭，在默默等待她的颔首。“大王保重，我死也随着大王。”虞姬大喊起來。話音剛落，他飛快抽出寶劍，火速揮向自己的脖子。霎時獻血狂濺，香也銷了，花也謝了。項羽沒想到虞姬會這樣，等他慌忙來救的時候，已是不及。他抱着虞姬的屍身，号啕大哭。他的淚和虞姬的血融在了一起，不知哪是淚？哪是血？隻有一片血淚。過了好一陣子，項羽才依依不舍地将虞姬放下，命人就地挖了一個坑，将她安葬了。然後，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項羽帶着自己的八百人，偷偷地越過漢營，向南逃去。等到韓信聞訊，天已經亮了。他急忙讓灌嬰率領五千人馬，前去追趕。項羽跑着跑着，他的手下又跑了不少，隻剩下一兩百人。前面有一歧路，項羽朝田間的老農詢問。那位老農認出了項羽，恨他殘暴，故意指錯了道，讓他走上了那條前面沒有路的絕路。項羽沒有料到老農會騙他，徑直朝他所指方向奔去。等到項羽沒有走通，重新折回來的時候，灌嬰他們也追了上來。一場交戰，項羽又敗走了。等他來到東城，身邊隻剩下二十八人。這時，漢軍密密麻麻地圍了過來。項羽他們跑到一座山上，他對手下誇口道，自己打仗從未敗北，如今被困在這裡，應該是天意，而不是自己不會作戰。如果不信，等會兒就看他的。他要三戰三勝，突破那鐵牆一般的包圍圈。項羽說完，拍馬猛沖下去。進入敵陣之後，他左右揮舞，前後馳驟，漢兵的頭被他劈掉了，漢将的腳被他砍落了。經過幾次戰鬥，漢軍隻得潰退，沒有人敢來阻擋，項羽脫圍而去。

項羽來到烏江（在今安徽和縣），正值烏江亭長泊船等候。他已在這兒多時，看到項羽，立即請他過江。項羽搖了搖頭，沒有答應。亭長一下急了，催促道：“江東雖然狹小，但也方圓好幾千裡，有幾十萬人，做個王是完全可以的。現在唯獨在下有一隻船，希望大王趕快上來。”項羽仰天一歎，然後苦笑着說：“天要讓我死，我又何必活？況且我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過來，如今他們無一生還，我一個人怎麼好意思回去？縱然江東父老兄弟同情我，肯讓我做王，我又有何面目去見他們呢？”

突然，後面塵土大起，漢軍又追了上來。亭長更急了，連聲哀求。項羽擺了擺手，沉痛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一位忠厚的長者，你的深情厚誼我心領了。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除了這匹烏骓馬。它已經跟随我五年了，一日可以奔馳千裡，騎着它上陣對敵，更是英勇無比。現在我舍不得殺他，就送給你吧。”項羽一邊說，一邊讓人牽過馬來。當他們去拉的時候，烏骓馬卻站在原地不動。他們用力拽時，它還伸出腿來亂踢。他們一看不行，慌忙跑開。項羽知道烏骓馬不願離開自己，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他隻好親自來牽烏骓馬。看着自己的主人，淚水一下從烏骓馬的眼裡流了出來。項羽見了，也忍不住濕了雙目。他撫摸了幾下烏骓馬，還是忍痛将它牽給了亭長。這時，漢軍圍了上來。項羽拼殺一陣後，揮劍自刎，又和他鐘愛的虞姬呆在了一起。

為了紀念項羽，後人在安徽省馬鞍山市和縣的烏江鎮，也就是項羽自刎的地方，修建了霸王祠。南宋著名女詞人李清照，在途經烏江時，專門拜谒霸王祠。并且下下一首《夏日絕句》（又叫《烏江》）：“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熱情贊頌項羽是“人傑”，是“鬼雄”，活也活得不凡，死也死得不俗。“不肯過江東”含蓄頌揚了項羽沒逃沒跑、知羞知恥、敢作敢當的男子漢大丈夫氣概。

虞姬也同項羽一樣，雖然走了，卻留在人們心中。在安徽省定遠縣還有她的香冢，曆史上曾有不少文人墨客到此憑吊，或者作文紀念。其中著名的有清朝著名詩人袁枚的《過虞溝遊虞姬廟》。他揮毫寫道：“為欠虞姬一首詩，白首重到古靈祠。三軍已散佳人在，六國空亡烈女誰？　死竟成神重桑梓，魂猶舞草濕胭脂。座旁合塑烏骓像，好訪君王月下騎。”他們這樣思，他們那樣憶，因為她美麗，因為她純潔，因為她芬芳。“虞美人”三字，還被用作詞牌名，影響不小，聲譽很高。虞姬癡情，虞姬重義，和項羽一起，還有戲曲《霸王别姬》，也是感人淚下，常演不衰。美人英雄，英雄美人，千載齊名，齊名千載，堪稱生死一對，能做天地一雙。

兩邊交戰來觀看，項羽劉邦各一方。

漢軍步步直燒眉，楚歌聲聲欲斷腸。

天昏地暗黑垓下，煙消雲散亮烏江。

霸王應笑未做皇，才将英名千古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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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使霸王在，僅留殘暴君。

幸有一劍憤，還灑令名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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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軍散作塵，姬骓豈願離？

剛愎霸王喜，最終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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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奇葩秀雅動，清風吹拂過江東。

千姿千舞喜大地，一劍一橫痛長空。

薄袖飄送随英雄，赤血噴湧化彩虹。

文士揮筆多歎詞，至今綿綿詠香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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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勇超衆，隻怕過江東。

男兒知羞恥，千古稱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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