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照衛
七十年代末,雪琴已經二十歲了,那年,她爹從村幹部被選上鄉裡的副鄉長,尋思着再有招工的名額時,讓她到一個差不多的單位當個工人。
由于雪琴是農村戶口,她每天都随着生産隊社員一起參加勞動,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每天下工回來都弄得灰頭土臉的。
雪琴和宏娃的相遇,純屬偶然;她和宏娃的相遇,還帶有浪漫的色彩,令情窦初開的雪琴芳心綻放。
那是個初夏的一天上午,太陽的光輝釋放出越來越強的熱量,走在大街上的雪琴,便感到熱辣辣的炙熱感來,臉上身上都是汗津津的。口幹舌燥的她,左手搭在額頭上,遮擋着陽光,一邊躲閃着來往的行人,一邊瞅着街道兩旁,是否有賣冰棍的或者是賣茶水的。
就在她焦躁地尋找的時候,一個年輕小夥子響亮的聲音在她身後呼喚:“喂?這位姑娘,你的手絹掉了。我幫你撿起來了。”
雪琴疑惑地轉過身,面前站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身高一米七八的個頭,瘦高個兒,站得筆直筆直的,身上穿着嶄新的淺藍色海軍軍服,(夏裝)隻是缺少了一頂海軍軍帽;看上去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輕軍人模樣。他略黑的瘦長臉上,五官端正,濃眉下那雙有神的大眼睛,無拘無束的笑臉,無不顯露出他是個性格開朗,潇灑無羁的年輕人。
雪琴就看了那麼一眼,就那麼一瞬間,她的整個心靈就被癡迷的情愫占據了。她那雙好看的丹鳳眼,直勾勾的,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輕小夥子。
他們四目相視時,少女那容易害羞的天性,迫使她低下了頭,她不敢再去看對方了,卻羞紅了面頰。
“你好?這是你掉在地上的手絹吧,我把它撿起來了,現在還給你。”那海軍模樣的年輕人,很有禮貌地笑着說完,便把手絹遞到了她面前。
“那不是俺的手絹。”雪琴說罷,偷瞧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年輕小夥子,又即刻低下頭,忸怩着小聲嘟囔:“你,你咋知道是俺的?俺看着這手絹嶄新嶄新的,跟剛買的一樣。”她說完,又下意識地把右手伸進褲兜,摸了摸自己的手絹,說:“這手絹不是俺的,俺的手絹還在兜裡呢。”
小夥子笑了笑說:“我确實是在你後面的地上撿的,不是你的呀?反正是我撿到的,不如送給你吧。”
雪琴看了小夥子一眼,滿臉羞澀地說:“俺不要,俺咋能随随便便要别人東西?俺不要。”
小夥子又笑了笑說:“沒想到你還是個不貪小便宜的好姑娘哩,我就喜歡這樣的。”
雪琴看了小夥子一眼,小聲地說:“你,你别誇獎俺了,俺沒有你說的那樣優秀。”
小夥子一邊笑着,一邊上下打量了雪琴幾眼說:“你也别太謙虛了,我可是實話實說的。在這件小事兒中,你無意中就把你的優秀品質表露出來了……”
雪琴被誇贊得一時無語了,整個身心由裡到外如雲裡霧裡,缥缥缈缈,如入仙境般——甜絲絲、美滋滋、暈暈乎乎的舒暢。
海軍模樣的年輕人,見她一時不語,狡黠一笑;打破沉默道:“今天的天氣,怎麼這麼熱啊,要是能吃個冰棍,能喝上一杯茶水,那該多好。麻煩你在這等一會啊,我去去就來。”
他不等雪琴說話,扭頭就往回跑去。雪琴望着他奔跑時,還彰顯出軍人那樣,雙腳落地有力——整齊劃一的步伐。雙臂前後擺動着;一點成一線;強健而優美的軍姿。油然生出仰慕之情了。
是走是留,讓雪琴猶豫不決了。可她又感到喉嚨裡幹渴難忍了,隻好心一橫,轉回身向前走去,她的雙眼,急切地尋找着街道兩旁,賣水,賣冰棍的地方。
“那位姑娘,你,你等一等。”
雪琴一聽,心想,那當兵的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轉回身觀看,隻見他滿臉是汗地向她跑來。
“剛······剛入夏,這天就熱成這樣。來來,快吃個冰棍解解渴吧。”當兵模樣的年輕人喘着粗氣說完,把右手拿着的兩根冰棍,遞到她面前。
她搖着頭說不渴,那當兵模樣的年輕人勸說道:“快吃吧。你說這話我可就不相信了,這大熱天的,就是不口渴,吃一個這甜甜的冰棍,冰涼冰涼的,也解解心焦,你就給個面子吃了吧。”
她見對方讓的懇切,也不好駁人家面子,隻好拿過一根冰棍。這個年輕小夥滿意地笑着,用手絹擦着臉上的汗水。
兩人吃着冰棍,便有說有笑地在大街上閑逛起來了。從言談中,雪琴知道了這小夥子叫宏娃,是個剛退伍的海軍士兵。
當過兵的宏娃,頭腦靈活,性格開朗,見多識廣,能說會道的,還能察言觀色。是個有心眼,有眼色的細心人;這便很快赢得了雪琴的芳心!并且,兩人越談越能談得來;彼此都有種相見恨晚的強烈感受。他們在小鎮的街道上往返走了幾個來回,直到中午,才戀戀不舍地各自回了家。
雪琴與宏娃相約了那麼兩三次,便很快墜入了情網!本就喜歡能言善辯,還會說好聽話,會哄姑娘歡心的小夥子的她,還自認為這樣的小夥子,将來肯定有出息!
漸漸地,她真的體會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焦躁不安了;也不過一個多月的光景,兩人便達到了,情切切,意濃濃,難舍難分的地步了。
宏娃看時機成熟了,便跟雪琴商量說,想見見她爹娘,若是她爹娘沒意見了,把兩個人的事給定下來。雪琴便滿心歡喜地同意了。
她爹娘一聽說小夥子當過兵,在軍隊的大熔爐裡,接受過教育,接受過鍛煉,也就沒什麼意見了。她爹娘一商量,便先由她爹出面,先了解了解再做決定。
當副鄉長的爹,全鄉所轄各個大隊、村委,沒有他不熟悉的,打聽村民的實際情況,那是不在話下。
她爹一個電話打過去,也不過兩天時間,鄧梁大隊支部書記,徐現中老漢,笑呵呵地領着石闆溝村的隊長張才旺,走進了他的辦公室。徐書記依然笑呵呵地說:“王鄉長,我,我了解得還不太全面,還,還是請石闆溝村的隊長,張才旺同志向你做個詳細彙報吧。”
張隊長既緊張,又小心謹慎地說:“報告王鄉長!他爹娘不在很多年了,大哥、二哥,一個姐姐都成家了。小夥子宏娃,隻有茅草房兩間······”
她爹星期天回家把情況給她娘一說,她娘是堅決不同意這門親事。可是被熱戀沖昏了心智的雪琴,就不答應了,她使着性子給爹娘鬧意見,非強迫着爹娘答應這門親事不可。
爹娘幾個子女當中,唯有雪琴這二女兒上過高中,也特别疼愛的就隻有這個二女兒了。
但她爹畢竟是當鄉長的,分析利與弊的能力強,容不得黑白不分,無理強占三分,同時也給人充分的訴求空間,從不搞一人堂的那種作風。
她爹靜靜心,緩聲道:“琴!哭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談談你的想法吧。”
雪琴忙擦幹臉上的淚水,開始了自己的訴求:“爹,娘,宏娃家是窮,可他能說會道,長得排排場場,(英俊帥氣)人也利利索索的,處事大大方方,不是個窩囊人。等我們将來在一起,兩個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相信,日子也能過得紅紅火火的,爹!娘!難道你們不希望,您閨女過得幸福嗎?我就覺得他人行······”
娘長歎一聲,勸道:“我看先不說這事吧;我跟你爹還想着,要是能在城裡給你找個事做,咱就到城裡去吧。說來說去,城裡總比在鄉下強;在農村吃不盡的苦,受不盡的累,天天土坷垃裡刨食,真是不容易啊!你要聽話。再說,天下的好小夥子有的是,咱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你要聽話,按老人的路數走,你吃不了虧!”
雪琴不愛聽了,反駁道:“娘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沒有農村人種糧食,城裡人吃啥喝啥?再說,再說,《朝陽溝》裡的王銀環不是唱了:在農村廣闊的天地裡,也照樣大有作為!咱自己人,不能看不起咱自己人;我覺着在農村沒啥不好的。”
雪琴她爹的臉色,陰沉地難看了,他雙眉一聚一展;呵斥道:“你是真不知道眉眼高低;火炕你也往裡跳?你個傻閨女······”
雪琴見爹動了火氣,卻也不死心;鼓起勇氣,怯怯地撒着嬌,小聲央求:“爹,爹······您就,您就答應吧,爹!”
爹想了想,隻好說見見小夥子再做決定。
雪琴她爹跟那個叫宏娃的小夥子見面,是在初夏裡的這天午後,她爹特意利用午休時間,在鄉政府對面的小公園裡的涼亭下;與他們見面的。不足六畝地面積的小公園裡,樹木遮天蔽日,花兒怒放,草兒綠油油的,陣陣花香,撲鼻而來,不失為納涼的好去處。
她爹讓她在公園裡走走看看。等她離開,便和那個叫宏娃的小夥子閑聊了起來。
等雪琴爹回到家,同老伴兒說了雪琴的事後,便去做飯了。
雪琴娘把剛從菜地裡回來的雪琴叫進屋裡,說她爹沒看好那個叫宏娃的年輕人,說他不像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讓她斷了這個念想。娘也表明了堅決不同意的态度。
雪琴聽爹娘說不同意,便聲嘶力竭地哭喊道:“我······我就覺着他合适,我······我就喜歡跟他在一塊,你們别把人看扁了!我也不是三歲小孩了,我的事不用你們管!”
娘勸慰道:“你要聽話,爹娘不會害你,那是要在一塊過日子哩。找一個不正道的,你要苦一輩子呀!别人可代替不了你。老話說,‘不聽老人言,畢定受艱難!’你要聽話。”
“我不聽,不聽;你跟我爹都是,老思想老作風,我的事不讓你們管!”她沖娘吼叫着。
“你這死鬼閨女!越大越不聽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聽說,不聽說,有你吃苦在後頭,真是個不聽說的死鬼貨!”娘訓罷,走出了堂屋。
雪琴離家出走,是和爹娘哭鬧的第三天早上,趁娘和大哥,都到地裡忙農活,弟弟妹妹們都去上學的時候,帶着自己所有的衣物走的。
中午的時候,娘和大哥回到家,才發現不見雪琴的人影,還發現她的穿戴——用品都不見了。娘驚慌地渾身打顫,也顧不上做飯了,先和大哥,上屋、下屋,院裡、院外,找了個遍,也不見雪琴的蹤影。又左鄰右舍到處尋找,還是尋不到雪琴!感到天就要塌下來了的娘,六神無主了。娘厲聲吩咐大哥到鄉裡給雪琴她爹送信;又急忙吩咐弟弟妹妹們,到村裡村外找雪琴。
弟弟妹妹們,又找遍了她常去的地方,以及村裡村外,紅薯窖、村後的大水坑也沒有尋到雪琴。隻能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跑回家向娘彙報。娘的心裡,就更似火燒火燎的怒火更烈,怒聲責罵他們沒用,怒罵雪琴這沒良心的死鬼閨女,就會氣人!做着午飯哭罵個不停;也不敢招惹娘的弟弟妹妹們,隻好灰溜溜地離娘遠點,躲避着娘。
再說,雪琴她大哥,在火球樣的日頭下,翻過丘陵一道窪地;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着臉上的汗水,還要忍受着,口幹舌燥地煎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快步的走着。
等見到爹,已經下午兩點了。他爹看見被汗水濕透衣服的大兒子,正向他迎面走來,就先是一驚;然後忙問:“快,快到屋裡洗洗,這大中午頭的,是家裡有啥急事?”
雪琴他大哥便把雪琴離家出走的事說給爹聽。
雪琴她爹聽了,就是一陣驚慌,等他回過神來。又尋思了一會,便拿起電話,給鄧梁大隊支部書記,徐現忠老漢打電話。剛走進大隊部的徐現忠老漢,接聽了電話,忙說他親自去了解一下。
徐書記是天快黑的時候,打來電話的。電話裡說,那個叫宏娃的小夥子的家門鎖着,問他哥嫂、鄰居,甚至村裡的老少爺們,沒有一個知道他的去向。
焦急中的雪琴爹,到處打聽也沒有雪琴的音訊。就在見不着雪琴的三天頭上,她爹決定報案。讓民警介入尋找的第四天早上,鄧梁大隊支部書記,徐現忠老漢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向他回報說,昨天下午石闆溝村、隊長張才旺,向他回報說,他發現那個叫宏娃的年輕人帶着個年輕姑娘,剛從外面回來。得到消息的徐現忠書記,急忙帶着民兵隊隊長趕往石闆溝村,經過調查了解,那個叫宏娃的年輕人,和那個姑娘到市裡,玩耍了幾天剛到家不久。
雪琴爹聽到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震怒、失去臉面、無臉見人,一股腦兒向他襲來。他氣得周身發抖,怅然哀聲道:“唉!這就叫:家門不幸啊!敗壞門風,丢人現眼!我······我教女無方,愧對先人!”言罷,兩顆淚珠從眼眶裡淌了出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萬裡;雪琴與宏娃私奔的消息,以穿山越嶺般,無法阻擋的強烈态勢,迅速擴散。這不好的名聲,又重重的壓在她爹她娘的心上,隻感覺顔面掃盡,有種無臉見人的卑微感、傷痛感,籠罩在爹娘的心靈深處,時不時地撕扯着爹娘的心!不知何時消失殆盡。
就在雪琴到宏娃家的第二天頭上,沒有出面的雪琴爹,打發她娘和她大哥,由鄧梁大對支部書記徐現中老漢陪同,到石闆溝村勸說雪琴,他們早上去,中午便又趕到鄉裡見雪琴爹。
雪琴娘氣得渾身顫抖,泣不成聲:“這······死閨女!不聽一點話,一心要跟着那窮光蛋!好話說盡,也說不到她心裡去,我,我咋就養了個這樣的閨女········”
雪琴爹氣得臉發白,雙眉緊鎖,雙唇不停地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大哥勸說,哭泣着的娘:“娘,你也别太傷心了,别氣壞了身體。她大了,不聽說,就随她吧,她自己選的路,将來過好過賴,怨不得别人,你和我爹想開一點,老話說:‘兒女大了,不由得爹娘’。”
他娘聽了罵道:“你,你這死鬼蛋!說得輕巧!你和她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哪個都心疼!不,不中,我不能看着她往火坑裡跳!”
雪琴娘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丈夫,“他爹?你看這事咋辦,快想想辦法吧!”
雪琴爹長歎一聲,“寶他娘,(大兒子叫:寶)寶說的也有道理呀,你栓住她的人,栓不住她的心;唉!隻能随她去了······”
雪琴她爹還要說下去,卻被雪琴她娘給呵斥住了,“瞅瞅你爺倆那沒用處樣!”罵完,又怒氣沖沖地,沖丈夫罵開了,“虧你還是鄉長,自己閨女的事不重要?就你工作重要?我是讓你給我出主意,不是讓你打退堂鼓哩,你說說我要你們父子倆有啥用?還不如一塊紅薯!好,好,你倆不管,我去找她二姑、二姑夫去!”說罷,站起身,就往門外跑去。
第二天上午,雪琴她二姑、二姑夫,想方設法把雪琴叫出石闆溝村外。她能說會道,善察言觀色,在十裡八村說事、調解矛盾,響當當的二姑夫,把利害關系說得再詳細不過;她二姑也苦苦相勸,都沒有打動雪琴的心,雪琴是啞巴吃秤砣——鐵了心!
十個月後,雪琴産下了一個女嬰。她爹她娘,在無奈之下,隻好默認了這門親事。娘給自己的小外甥女,做了小衣服小鞋什麼的,讓她大哥給送去。爹知道石闆溝那地方,山多地少;村民們的生活都很清貧,也經常托人帶些錢、糧食接濟雪琴。隻是老父妻倆誰也沒去過一次雪琴家。
女兒滿一周歲的這天早晨,雪琴對宏娃說:“今天咱閨女過生,(生日)家裡一分錢也沒有了,你去借個三塊五塊的錢,到鄉上買點肉,買點菜啥的,咱好好給閨女過個生。”
宏娃聽了,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借錢這事,女人家去借好說點,我這大老爺們的,有點張不開口。你去吧,去咱哥家,你一去都管事。再不行,到你能說到一塊的家裡看看。”
雪琴一聽,火氣就不打一處來,大聲罵道:“咱家掙的那點錢都讓你買書和出門考察用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真是瞎眼了,嫁給你這窮光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你說,你去不去?”
宏娃被罵得無話可說地走出了家門。
宏娃來到大哥家,大哥去地幹活了。正在打掃自家院子的大嫂,一見他就來氣。又聽說來借錢,冷笑着說:“借錢?你恁精恁能,還用借錢?嫂子不蒙騙你,家裡就兩塊錢,昨個(昨天)買鹽、買油花了。”
宏娃聽了,臉上就不好看了,數落大嫂說:“瞅瞅你那個樣吧,不借就不借;還說恁多難聽話作啥?”
大嫂正要和宏娃吵兩句,又一想,算了,跟這種不務正業的人較勁劃不來。
宏娃見一臉怨氣的大嫂,不再說一句話地掃着自家的院子。氣惱地轉身就往大門外走。他走出了大門,便低着頭往隔壁二哥家走去。
“宏娃,看你這麼急,這是咋了?誰惹你了?”說話的是他二哥。他二哥肩上扛着鐵鍁,正向他迎面走來。
“不提了,不提了,一提起大嫂那樣!我,我心裡都不痛快!”宏娃發完牢騷,立馬紅着臉說:“二哥,給我拿十塊錢,我有急用!我,我過幾天還給你。”
宏娃他二哥一聽,臉上的笑模樣,一瞬間就不見了,為難地變成了苦瓜臉。吭哧了一會說:“你,你你,這時候要錢幹啥?”
宏娃急忙說:“這不你侄女今天過一歲生麼,我尋思着到鄉裡買點肉,再買點别的,好好給你侄女慶慶生。”
他二哥聽了,不高興地問:“你,你連十塊八的錢都沒有?還出來問我要?”
“哥,你就給我點吧,五塊也行;我保證過兩天還你。”宏娃小聲懇求着說。
“家裡五塊錢都沒有,你,你混的是啥樣了!看你一天到晚能球哩不輕;再沒顯你能了,你現在知道難了,不虧你!”
他二哥一臉氣惱樣,痛罵他一頓後,又補充罵道:“自己想!你這一号的,不治治你,你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就這!我還有事。”說完,就氣呼呼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宏娃見他二哥要走,一把抓住他二哥的手臂;哀求着說:“哥,看在咱老去的爹娘份上,你幫幫兄弟這一回吧哥!”
畢竟是親兄弟。宏娃他二哥,一聽他提起爹娘兩個字,心就軟了,扭回身,看着弟弟說:“宏娃,你知道你哥我怕老婆,家裡的錢都是你二嫂掌管着哩;你嫂子剛才回娘了,錢放到那我都不知道,哥給你拿不出來錢呀。”
宏娃一聽,就惱火了,“老二!你拿不出來錢,你拿不出來錢沖我發火!想着你多有能耐哩,你球還不如我說了算,還,還教訓我,你還真好意思!”
他二哥被臊的滿臉通紅,“中中,中,我沒本事!你有能耐行了吧?”說完,扭頭走了。
宏娃想:我就不相信我吳宏娃,在這石闆溝村就混的這麼賴,三五塊錢我借不來!
眼看着快晌午了,宏娃走遍了石闆溝村三十來戶人家,愣是沒借到一分錢。唯有換來的答複,在他耳畔回響,苦苦地折磨着他:“你還缺錢,真沒錢了,找你那當鄉長的老丈人去。”“你還找我借錢?我還不知道找誰借哩……”
第二天早上,天剛亮宏娃就背着包走出了家門,他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回頭對媳婦雪琴說:“我這次出去一定要掙到很多錢,把你帶出這個窮地方,讓你過上好日子!”
雪琴抱着孩子,一邊流淚一邊對丈夫宏娃說:“我相信你!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我和孩子在家等着你!”
轉眼間二十幾年過去了,每當村子裡的人們提起宏娃這個縣裡著名民營企業家與雪琴的愛情故事時,人們都說雪琴當初有眼力。當然,雪琴的父母及家人,也早已對另眼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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