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地》是一部優秀的現實主義小說,講述了聚焦居住在馬來西亞錫都的華人生活,書中涉及人物衆多,圍繞幾個家庭,縱觀幾代人的人世間的俗人生活。
重點關注銀霞、大輝、細輝、拉祖這一代人從童年到中老年的人生過程。
書中文字非常寫實,如同鄰居家的大姐關注着弟弟妹妹們的成長。真實到讓人覺得無奈, 又尋常,是世俗裡的平凡,也是每個人人生的緩慢又曲折地成長。
與以往讀書習慣一樣,拿到書先閱讀了序部分。王德威和王安憶兩篇序看下來,有點不太理解,第一次讀這個作者的作品,隻看序還有些茫然。在讀完全部内容後,才回頭看兩篇序。慨歎其對作者作品以及馬華小說的認知之深。
兩篇序從小說的創作背景、作者的寫作習慣、特點,以及書中人物的分析,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作者黎紫書的這部作品。
不止是序帶給我們作品之外的收獲,在看了後記之後,對這個優秀的馬華小說作家黎紫書,也多了些了解和敬佩。
《後記:吾若不寫,無人能寫》,在目錄裡看到這個标題時,以為是“舍我其誰”的意思。在看過這篇長長的“自叙”之後,這部小說背後的創作故事也是這麼吸引人。在創作前一部長篇小說《告别的年代》的時候,就曾大病一場。再次創作之時,身體又出了狀況。在“我不是隻要把小說寫完,而是要将它寫好”的信念支撐之下,在病痛折磨之下,超過二十一萬字的這部作品《流俗地》才有機會被我們所看到。
身體的不适,創作條件、出版條件等等都讓我們看到這部作品誕生的艱難。在經過十年的不間斷地提升自己的寫作方法、經驗和積累之後,作者黎紫書給我們“說了一個好故事”。
用作者在書中所說的就是“我如果要寫,就必須寫隻有我能寫,并且我若不寫以後也不會有别人寫的作品。”
《流俗地》就是黎紫書所創作的隻有她能寫出的那個世界的那些人的故事。
作者從消失如“死了”的大輝開始講起。接線員銀霞聽出了失蹤了十年好朋友的哥哥大輝的聲音。
這個盲人女孩銀霞有着超群的記憶力,她脾氣倔,要強,活潑又堅韌。活在黑暗裡的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看清這個世界。”
“她擡起頭來讓晌午的陽光服服帖帖地敷在她的臉上,并且用力注視眼前的黑暗……聽蓮珠姑姑說過,世上有人僅僅用意志力就能把一隻鋼鐵的調羹“瞪”地癱下來,她便真覺得有朝一日,自己能用強大的意志力看穿這一塊蒙着眼睛的黑布,抵達黑暗外頭的世界。”
雖然銀霞眼盲卻心裡明亮,她向往蒙住自己的那層障礙外面的世界,也在黑暗裡盡力地給予别人光亮。每當細輝委屈的時候坐在樓梯間,都是銀霞在陪伴他。與樓下理發店裡的yin度小孩拉祖,同樣年齡的他們成了最好的玩伴。一起下棋,相互鼓勵,彼此陪伴。
細輝會在夢裡回到那個地方,回憶起那些三個人有憂愁也有歡笑的理發店。
聰明到被人從小就喊“狀元”的印度小孩拉祖,是所有人物中最溫暖的人。他一再鼓勵銀霞,把那個“迦尼薩斷了一根右牙,那是為人類做的犧牲”的價值觀念種進了銀霞的心裡,幫她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也長出了堅強。
現在的銀霞将聽到大輝聲音的事情告訴了細輝。
從細輝的回憶中,我們對大輝的曆史有了些許了解。
大輝生來自身條件很好,用他爸爸的話說是“真該是吃軟飯的命呀。”“很俊很俊”的大輝卻把自己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爛,可以說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出人意料。父親去世後大變的生活,懷孕跳樓的女孩,抛棄妻子的消失……
人物也成了人們存在在回憶裡,就算是活着回來也可有可無的存在。
可以說在這本書裡,這個有老婆有三個孩子,有母親有弟弟有姑姑的人,過得像個透明人,他把自己隐身了。
細輝把哥哥還在本地,銀霞認出了他的聲音的消息,告訴了大嫂蕙蘭。
那個帶着三個孩子,還要一邊工作一邊照顧老父親的苦命女人。
書中對她的描寫總是那麼讓人心疼又無奈。
女兒春分半夜看到剛下班回來的母親,
“她的母親叉開膘壯的雙腿坐在床沿,懷裡攬
着她的肩包,像懷抱一個小孩。她昂起下颚,目光像一隻飛
蛾,繞着牆上的燈橫沖直撞,神情竟有些癡呆。蕙蘭意識到
春分的注視,但這好不容易凝固起來的身體太笨重了,她實
在沒有力氣移動分毫,隻能像一座擱淺的鲸魚,無意識地看着
那些張羅在天花闆和壁燈之間的灰色蛛網,大口大口呼吸。”
從黎紫書的 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到那種對人物的描寫,從外表動作好像看到了她的内在。
把那個為了愛,甘心被騙,情願陷入無盡的勞累,也不選擇離婚的女人、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明明是那麼普通的人,卻讓人感受到那種壓抑、無奈又執拗的生活。尤其是當女兒又意外未婚先孕,這個女人的生活又迎來了再次的崩潰。
銀霞的母親也曾有過那樣的崩潰時刻。
看出女兒從盲校回來的不對勁,到不得不帶女兒去處理,再到自己要離世時候的懊悔、擔憂。我們才知道銀霞曾經曆了怎樣的痛苦和真正的黑暗。
心有餘悸地讀完那一段,内心很壓抑,想象不到那時那刻的銀霞該是怎樣的恐懼和無助。
隻能說,作者刻畫得太好了,除了讓情節更加完滿,人物的形象更加立體,人物的性格特點、思想顧慮,整個社會大背景的生活狀态,女性被輕視和诋毀的地位,都讓讀者感同身受。
當銀霞把自己的經曆,像轉述别人的故事般和盤托出時, 同被困電梯黑暗裡的顧老師給予了她餘生的溫暖。
“眼前的黑暗逐漸被稀釋,從一堵厚實的高牆緩緩動搖,變成了霧。”
那個曾在學校裡抱起受傷的銀霞的顧老師,又成了呵護銀霞後半生的顧有光,他給黑暗裡的銀霞帶來了溫暖的光。
當下與過去回憶交替出現,其他的人物也悉數登場,一家又一家的鄰居,一家又一家的親密聯系,讓我們看到他們所組成的一個特别的華人世界。
在那裡有倔強的銀霞,空虛無奈的蕙蘭,有刻薄的婵娟;有曾遇人不淑,後又勇敢改變的馬票嫂;甘心為人妾的蓮珠姑姑,還有那些成長起來的下一代……
在作者黎紫書的筆下,一個個人物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就像是她的鄰居,她相識很久的朋友。
那些講究的文字裡,講述着平凡人的生活,也講述了一個好的故事。讓我們看到那個流俗世界裡的衆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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