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不定期上線的她刊「對話」欄目。
每期邀請一位或一組,素人或明星來到這裡,聊個人的生活和經曆,談個體的想法和見解。不代表所有人,更不涉及任何拉踩。
希望這些故事彙總在一起,能給大家提供一個新的觀察視角,帶來一些新的思考。
今天是第4期。
在遠處的動蕩和近處的撕扯交替沖擊之下,我們對不确定性的恐慌,多過以往所有時刻。
這種恐慌蔓延到了每個角落,包括職場。
每年的三四月,各個社交平台上都會湧起一波“找工作”的話題。
今年更甚。
前一陣子,她姐寫過35 中年職場人的尴尬。
但同樣尴尬的,是一群還沒進入職場就已經出局的人——
“工科女”。
有人說,“比找工作更難的,是工科女找工作”。
因為這是一個哪裡都沒有性别,又處處都寫着性别的領域。
女生選工科,他們說“女生怎麼學這個”。
工科不僅需要有理科基礎還要有動手操作能力,單單是“理科”“動手”兩個詞放在一起,他們就提前給女生判了死刑。
因而,工科院校裡,男女生的比例往往嚴重失衡。
每年三八婦女節,我們都會見到這般光景——
工科女,走不出循環
工科女去求職,他們連簡曆都不看,就把工科女拒之門外。
“你是女孩子,幹不了這份工作。”
圖源:知乎
最後有幸找到一份對口工作的女生鳳毛麟角。
她們不解,卻也無路可走。
調查報告顯示,大多數無路可走的工科女,畢業後選擇了所謂的文職,或者說是文職選擇了她們。
圖源:網易數讀
一組組數據背後,是一個個工科女沒有回聲的青春和心血、無奈之下的輾轉和抉擇。
我想知道,那些選擇了工科的女生,她們如何在一個所謂“不适合女生”的領域自處?
又将如何面對“你幹不了這份工作”的判決?
于是,最近她姐采訪了兩位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的大四“工科女”——
一個叫吳真真,學的是水聲工程;
一個叫程曉,學的是環境生态工程。
以下是她們的故事。
工科女,走不出循環
吳真真好像從小就更偏愛數字。
無論是中考,還是高考,都是“理科”救了她。
而每次要她寫作文,揪下來的頭發都比寫出來的字多,閱讀理解更是完全難以理解。
報考的時候,她果斷地排除了所有和文字相關的專業。
最後選擇了水聲工程,成為了一名典型的工科女。
進入大學之初,雖說女生是少數,但她并沒有感覺到性别的“阻礙”。
平時學習的時候,大家水平都差不多。
甚至女生通常更努力一點,考試成績還往往會更好。
但到了大四保研的時候,吳真真才被從“努力就有回報”的認知中喚醒。
吳真真的學習成績可圈可點,學生工作也沒落下,積極參加各項比賽,獲了不少獎。
她的履曆表算得上漂亮。
但她發現,曾經大家連小數點都要計較的成績,無法成為敲門磚。
吳真真在保研這件事上跌了大跟頭。
“我之前想報一個導師,就直接被拒了。”
原本她信心滿滿,未曾想簡曆第一行的性别就已經扣完了所有分。
而這樣的經曆,在工科專業保研時就像一個标準化模闆,随處可見。
有人在微博上吐槽性别歧視赤裸裸的工科保研政策:男生比女生好保。
吳真真後來才知道,這個專業也有過“無論男女,一視同仁”的曆史。
曾經,性别根本就沒有被這個研究組的老師們納入參考項,但卻在幾年前突然變了天。
那一年,研究組組長帶了一個女學生。
老師傾注了不少心血,女生也學得不錯。
一路進修到博士學位,俨然是一名徹頭徹尾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當女生順利拿下學位,邁出校門,一切都不同了——
次次面試,處處碰壁。
老師本還寄予厚望,期待她大展拳腳,可結果是,老師的得意門生卻連一份專業對口的offer都拿不到。
“後來這個組就不願意招女生了,畢竟即便費心費力培養,也沒有未來可言”,吳真真顯得有些無奈。
因為不占優勢,所以工科女生們隻好選擇繼續深造。
如此一來,就能把自己重新拉回到男生們站在的那條起跑線上。
但過五關斬六将,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到最初的起點。
到頭來,她們的簡曆還是會被單獨拎出來,甚至被丢進垃圾桶。
吳真真此前看到過一個火爆的工科女求職的帖子,字裡行間都是工科女的無奈——
去參加招聘會,聽了一個小時的宣講,等了一個小時的面試,卻隻能眼睜睜看着HR把自己的簡曆放在了一邊,連個面試機會都沒等到。
“如果不招女孩子的話,可否直接在招聘信息上注明,這樣有的女生就不用跑這一趟。”
帖子火了之後,有女性HR站出來幫忙改簡曆、做職業生涯規劃、企業背調……
圖源:新浪微博
但,這些在工科女面臨的巨大性别鴻溝、群體性的困境面前,作用能有幾分或許要打上一個問号。
圖源:新浪微博
一切似乎是無解的。
用人單位性别歧視,女生隻得轉身深造;
老師擔心自己費力培養的學生連找份對口的工作都成了難題,也紛紛搖頭。
到最後,工科女向左走,或是向右走,都是不平坦的路。
工科女擠不進的空間
程曉的專業,是城市軌道交通,這并不是她主動選的。
程曉從小學習都不算拔尖,但有一個優點——聽話。
因為高考成績不太理想,留給她的專業選擇不多。
父母替她做了決定,不管學啥,都得學理科,理科好就業。
她乖乖服從,選了環境生态工程。
對她來說,隻要是上學,什麼專業都一樣,老師讓幹嘛就幹嘛。
大學四年,要問她喜歡嗎,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努力學習,找到工作,然後換個地方,繼續“努力”。
可真到了大四,她才發現,所謂的“好就業”不過是一場騙局,甚至她連實習的機會都很難得到。
在她的專業中,有一個方向是關于城市軌道交通。
簡單來說,就是地鐵。
地下操作是其中一項重要的工作内容,包括去地下測量等等。
當程曉去參加就業經驗分享會時,有學長曾毫不避諱地講:
“地鐵這邊有不成文的規定——不招女生。”
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程曉有些愕然。
而問起這個莫名其妙的規定流傳下來的原因,更令她大跌眼鏡:
“說是因為女生陰氣重,在地下會有些不吉利。”
圖源:受訪者
程曉難以接受。
就因為性别,她就被隔絕在這個空間之外。
而關于地鐵方向的全部就業機會,她都喪失了選擇權。
而了解得越多,程曉才知道,在工科這樣的“隔離”再正常不過。
她在船舶與海洋工程專業的同學說,那裡一代代廣泛流傳着“女生不能上船”的說辭。
“假如你想讀博士的話,怎麼可能不上船做實驗?那如果有兩個人,隻有一個上船做實驗的機會,肯定就優先選擇男生了。”
圖源:受訪者
古代也有這類說辭,“有女同行,航行不利”,原因有三——
一是女性陰氣重,帶着女人去出海不祥。
二是航海往往男多女少,擔心船上的男人會為了争奪女人大打出手。
三是傳說海上有很多的鬼怪,有些鬼怪會對女人感興趣,因而興風作浪把整艘船打翻。
總結下來,無非是你我早已熟知的、毫無依據的“厭女”發言。
但因為這些,在今天,一名學習工科的女性,依然會因此錯失為數不多的實操機會。
要有人真去較那個真,為何女生不能上船、下地,也沒有人會從專業角度認真跟你辯論。
他們有一套打太極的萬能說辭:
“總結下來的經驗”“墨守成規的東西”……
圖源:知乎
一句經驗、規矩,就輕松把女性打為任何空間中不受歡迎的“入侵者”,隔絕在了專業領域之外。
無論是船上,還是地下。
要是問下來到底是什麼經驗、誰總結的規矩,沒有人能說得清,但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他們早就習慣了團隊裡沒有女生這件事”,程曉如是說。
自知就業無門,程曉四年的努力就這麼打了水漂。
她的父母也不懂,聽起來這麼實用的專業,竟然會找不到工作。
她不想争了,也不想掙紮了,她決定換一條“适合女生”的路走——
程曉選擇了跨專業考研,目标專業是公共事業管理。
程曉不知道,新的道路是否平坦,但她确定的是,她在工科的路俨然已經走到頭了。
工科女需要的不是保護,是機會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
“工科女難就業”這個性别歧視的結果,依然被人美化為了“保護女性”。
“這怎麼會是歧視,明明是對女生的保護啊。”
圖源:微信
畢竟這是“體力活”。
但真的如此嗎?
揭開“保護”的外衣就會發現,并不是這樣。
新冠疫情爆發之初,《新華日報》報道顯示:
在火神山醫院火速建成的奇迹背後,有一半工人是女性。
按照當地一位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招工人員的說法,女性工人一般做小工,一天能工作8-10小時。
紮鋼筋、開吊塔、搬運重物,女性工人都占了很大的比例。
圖源:微信
前不久,一個會維修各種柴油機的姑娘火了,林果兒。
大到重裝機械,小到編織竹筐,林果兒似乎無所不能。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成為博主之前,林果兒和很多工科女生一樣,根本找不到專業對口的工作。
直到她成為了網紅博主,人們才發現,這個姑娘幹這些“不适合女性”的活根本不在話下。
你看,“因為女性無法勝任”而把女性排除在崗位之外的理由,很多時候根本站不住腳。
更何況,現實是一些不需要體力勞動的崗位,也會将工科女生排斥在外。
圖源:微信
吳真真說,自己的專業細分已經是軟件這種完全不需要體力的類别,可歧視從未真正離開過。
所謂的“保護”,從結果上來看,要麼是遮蔽掉了女性的勞動。
要麼剝奪了女性的機會。
難倒工科女的,或許從來就不是力氣不夠大。
而是,她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和工科男平等地搏一個未來的機會。
或許有人說,那從一開始就避免走上這樣一條死胡同不就好了?
這樣的言論不在少數——
“我們應該鼓勵女生選專業的時候就從源頭上去選擇更适合自己的職業;比如教師、精算師、金融分析師、律師、公務員、醫生、藝術類工作等等大把的專業不香嗎?”
但我不禁想,到底什麼職業才是适合女生的?
又該由誰來定義适合與不适合?
在傳統認知裡,那些可以歸到适合女生的那一類的職業,像老師、護士。
但,這樣的所謂“适合女生”的職業,常常又會出來這類言論——
“青少年缺乏陽剛之氣是因為女教師在基礎教育中占比較多。”
你看,當所謂的“适合”的标尺交給别人,适合女性的職業,永遠是“薛定谔的适合”。
我知道說出這些話對“工科女”并無助益。
就像一個女性HR站出來幫助工科女就業,并不能改善“工科女找工作難”這一根本性問題。
但我更怕,如果不說,這樣的歧視就會愈發成為一個照進現實的死循環——
“因為女性不适合工科所以不招女性;因為不招女性所以女性不敢學工科。”
如此一來,不止“工科女”。
所有女性的路,注定是要越走越窄的。
打破當然很難,但并非不可能。
我想起這樣一段對話:
“如果你是個白人男性,你會夢想成為一名工程師嗎?”
“根本不必夢想,我早就是了。”
希望女性都可以擁有自由選擇的機會。
或者,擁有打破所謂“應該”的能量和勇氣。
點個「在看」,送給每一個不遵循「應該」,隻信仰「自己」的女生。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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