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通常我們定義一個好哥哥的屬性是什麼呢？有什麼好吃的都會先讓給妹妹吃、妹妹想要什麼東西都會讓給她、每天陪在妹妹的左右、幫媽媽分擔家務、不違逆大人、關愛妹妹……

如果是這些，那麼我認為大榮真的不算是個好哥哥。很多時候，我甚至覺得妹妹比他還懂事，他應該當弟弟，依依才是姐姐。

02

一兒一女的好處是，你可以一次性地體驗冰火兩重天的快感，養男孩跟養女孩那種新鮮感交替襲來，有多酸爽，誰養誰知道。但壞處也很明顯，那就是真的玩不到一塊去，在家還好，玩具很多，兩個人有時也會在一處玩一會兒，但在外面，特别家是樓底下，他倆基本就處于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于我的狀态。

李大榮下了樓，向來都是自行消失狀态，不用我管自己就會尋覓到相熟的小夥伴，三五成群的滿世界瘋跑，常常是上一秒在這，我下一秒再去瞄的時候就已經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上了。就因為李大榮的撒手沒屬性，治好了我多年的老花眼……不，是近視眼，不隻是我，能快速從人群中搜羅出大榮矯健的身影已經成為了我們全家人都會的絕技。

我時常跟身邊的依依感歎，要你哥有啥用，下到樓底下就跑沒影兒了。妹妹每天都是跟我們玩，有哥哥簡直跟沒哥哥一樣兒。我經常會拉着依依說：“走，媽媽帶你找哥哥去！”結果好不容你找到了貓在犄角旮旯或者是快如閃電的李大榮，沒有兩秒鐘，他就又跑沒影了。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跟妹妹自娛自樂的日子，而依姐，仿佛也沒有什麼戀哥情節，甚至還會表露出拉着我去别的地方、不屑跟哥哥為伍的趨勢。

别人家都是老二追着老大屁股後頭跑，我家這倆倒是很和諧，各玩各的，誰也懶得理誰……每次我一邊看着依依一邊四處尋摸gif狀态的李大榮時，心裡都會想：這貨瘋跑的時候，會不會有一刻想過妹妹此時在幹什麼呢？

好在，妹妹也是自嗨型的人才，有沒有哥哥在身邊其實也并沒有那麼重要……

03

男孩子們真的是一個很奇特的動态群體，他們隻要聚在一起，即便是沒有玩具也能狂嗨地發射假想沖擊波。玩什麼好像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聚在一起吹牛打屁，你打我一下我戳你一下，大家嘻嘻哈哈就能混迹一整個上午。

就比如說這些劣質的奧特曼小人，我拿在手裡端詳了好久，拿在手裡飄輕飄輕的，漆都掉了，除了身子胳膊能轉動以外，真的就沒什麼技術含量了。蛐蛐媽媽說，這東西在家裡根本就不碰，但沒想到拿出來跟大家一起玩，能這麼嗨~

作為家長，我們往往在意的是玩具夠不夠好、功能多不多、最好再來點益智功能，但經常忽略，孩子們需要的其實是志同道合一起玩的夥伴。一個人對着質量再好的玩具也提不起興趣，但自己的玩具如果得到了别的小朋友的追捧，他就會感到特别的開心。原本我很費解，人手一個塑料人怎麼就能嗨一上午，而我書包裡的大黃蜂卻靜靜躺在那裡，大榮根本都想不起來它！

這或許就是年齡越大、男女孩越玩不到一起的原因，嗨點太不同了，就好像我無法理解這劣質玩具有什麼吸引力，但榮爸非常能理解，性别差異導緻了男女孩在很多遊戲上無法達成共識。依姐雖然才兩歲，但已經開始從細枝末節處表現出“那群愚蠢的男孩……”的意味。

04

大部分時間，依姐都是跟我一起玩，但偶爾哥哥們圍攏過來時，依姐的傲嬌屬性還是會暫時性切換成跟屁蟲屬性，她也會對哥哥們手裡的玩具感興趣，但哥哥們通常玩興正濃，怎麼可能有人肯分給她？李大榮更是不可能，我試圖說服大榮給妹妹看一看他手裡的奧特曼，但被他一口回絕：“這是男孩子玩的，妹妹不用看~”你看，性别差異導緻了溝通困難……

通常一個摳門的老大背後，總會有一個機智的撿漏老二，依姐後來有偷偷撿起來一個别人掉在地上的奧特曼在手裡把玩，雖然分分鐘就被李大榮奪了回去物歸原主， 大公無私得連親妹妹都不認啊，這麼講義氣幹嘛啊！不過，李大榮随即就從蛐蛐媽媽那裡拿了一個小奧特曼塞給妹妹，我能理解為他還是關心妹妹的嗎？還是說僅僅是害怕妹妹狂嚎，避免麻煩的應付策略？

但無論是怎樣，我都隻能在一旁打圓場說：“對對對，哥哥們拿大的，依依是妹妹，拿個小的正好~”每天我都要采取不同程度的和稀泥策略，以達到蒙哄過關的目的。可依依在逐漸長大，她也會思考，這樣的說辭會越來越顯得站不住腳，但作為大人，對于一些不是原則的問題，我們還真的不好總是拿出大人的做派去命令孩子必須分享，更何況還是别人的玩具……

好在依姐一直處于一個比較惡劣的生活環境下，隻要有玩具玩，通常就會滿意。她饒有興趣地把玩起得來不易的奧特曼，并沒有提出異議。我覺得，她可能是帶着科研的精神在玩這個東西，她心裡可能在想：“這什麼玩意兒，那幫熊孩子玩的這麼開心？”

玩了一下，意外發生了，依姐把奧特曼的胳膊掰斷了……畢竟她是一個分分鐘就能把大黃蜂的轱辘摔斷的奇女子，一個劣質的人形玩具在她手上缺胳膊斷腿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啊啦啦，依依，你怎麼把哥哥的玩具給弄壞了？”聽見我這麼說，男孩子們都聚攏過來，特别是蛐蛐，玩具的主人，雙手叉腰一副“你為什麼把我的東西弄壞！”的讨伐樣子，蛐蛐媽媽連忙制止說：“好啦好啦，你之前不是也經常把胳膊弄壞嗎？妹妹又不是故意的！”我趕忙說：“蛐蛐别急，阿姨給你修好它！”蛐蛐很惱火，但看在我跟他媽媽的面子上還是作罷了。

這一番小騷動，李大榮很顯然是看在眼裡的，但令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徑直走到蛐蛐身邊，跟他說：“蛐蛐，我妹妹把你玩具弄壞了，是她不小心的，對不起~”當下，我承認是有點訝異的，代妹道歉這樣的事，還是很像有哥哥樣的。你永遠也不知道一個鋼鐵直男什麼時候不靠譜，又在什麼時候尤為靠得住。

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沒譜，所以偶爾出現了很值得依靠的舉動，我們就會感到特别驚喜。

05

當然，李大榮向來也不是走好哥哥的人設的，所以，昙花一現後，就又回歸了“妹妹什麼的是不可能跟我一起玩的，這輩子也不可能一起玩”的常态。

晃到中午，我們打算回家吃飯，其他小朋友的家長也開始收拾行李各回各家。因為滿院子都是李大榮的活動坐标，所以我隻能用獅吼功大喊：“李大榮，騎上滑闆車，回家啦！”這種大喊的之前和之後夾雜着其他媽媽（奶奶）同等内容獅吼。

隻見一群男孩子們千裡奔襲的跑過來，這讓我回憶起小時候生活在胡同裡，小夥伴們也是成群結隊一起玩，聽見召喚才會分道揚镳，雖然時代在改變，但童年的狀态，一代代，依舊一模一樣。

李大榮越過石台跳了過來，手裡抓了一根皮筋兒遞給我，眼都沒擡地跟我：“給，這個給妹妹綁頭發用！”說完頭也不回地騎着滑闆車就走了……

我把皮筋拿在手裡端詳，這分明就是一根菜市場捆菜用的橡膠圈啊！它上面黑黑的土漬仿佛在跟我訴說着它的來曆。你确定讓我給你妹用這玩意兒梳頭嗎？家裡明明有一整箱的頭花，怎麼輪也輪不上這個吧……

這讓我想起來幾年之前，榮姥姥曾給我從抽屜裡東摸西摸摸出了一個頭花，是特别小清新的那種頭花，她說：“這個給你戴吧，我實在是駕馭不了……”我一看，肉粉色啊，還是山茶花形狀，雖然是前幾年，但我媽當時也年近五十了……我特别費解，這頭花哪來的啊？

是他姥爺送的，據說是某天逛地攤心血來潮淘的，還被地攤小妹兒忽悠說是韓國貨，花重金（30塊錢）購買的……當下我是既感動又好笑，感動的是，肯在一個地攤兒前撅着屁股挑頭花的男人還是很圈粉的，雖然不知道那一天是哪根筋搭錯了，但對于999純足金直男說，有這樣的舉動足見真愛了。好笑的是，這花色、還有這價格，直男的審美和價值觀真的是謎一樣的存在啊。

就如同這次的李大榮，我拿着皮筋兒，想笑又很想哭。心理默念：并不是什麼有彈性的東西都可以往頭上綁哒，我的傻兒砸。但捏着這皮筋兒，我又不舍得扔，跟狐朋狗友瞎混的時候還注意到地上的皮筋然後還撿起來揣兜裡打算帶回去給妹妹紮頭發，能有這樣奇葩的腦回路，除了親哥恐怕也不會有别人了。

在小區裡面，有很多哥哥姐姐對依依都很好，那種好法是遠勝于李大榮的。我常常跟李大榮說，要不把妹妹給誰誰誰吧，人家對你妹可比你好多了。有時大榮會二話不說用小拳頭擂我，有時候會直接上去打對方（真是飛來橫禍），最次最次也會嘴上說：“不行！”但轉頭很可能就已經把妹妹手裡的東西搶走了……妹妹不能給人，但我也不會特别珍惜她，這可能才是兄妹關系裡最接地氣的模式吧。

所以，你說，李大榮是個沒心沒肺的孩子嗎？我沒法定義。大多數時候他都算不上一個常規标準裡的好哥哥，就如同榮爸一直是個很不着調的老公一樣，但這對父子有個驚人相似地拉好感的做法，那就是大多數時候廢柴，但時不時地又總是能給人最大的溫暖和支持。

這可能就是一家人的表征吧，别人對你再好再歉讓，等回家吃飯的時候，就會禮貌地作别。而親人是，無論你開心還是傷心、讨厭還是讨喜都會一直陪着你的人，所以他們不會一直用最善意的一面來面對你，卻會在很細枝末節的地方呵護着你。

文章的最後，我想跟大家說的是，你可以找到一個非常完美的好閨蜜、一個随時都把你寵上天的好男票、一個不耍心機總是幫你的好同事，但永遠不可能擁有一個八面玲珑、毫無槽點的好老公、好孩子，所有人都會本能地把最難看的一面隐藏起來不給别人看，能看見的，一定是最親的人。

所以，如果你跟我一樣，經常腦子裡會想“要是我家李大榮能像誰誰誰一樣就好了”，不妨讓另一個聲音跳出來，對自己說“假象！别人家孩子換成自己家孩子的時候，都一樣！”然後，就會獲得心理上極大的安慰和滿足感，自欺欺人地向着美好生活負重前行。

我一直都教育兩個孩子要相親相愛，但轉過頭他們就踹臉拽頭發……但哥哥會在妹妹生病的時候親親她的額頭，妹妹會在哥哥磕破了頭的時候呼呼，從前我都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但現在想來，我覺得我應該用欣賞的眼光去看待它。日常生活沒有那麼多風花雪月，發生口角然後不計前嫌才應該是衡量關系好的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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