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mu丨文

當我意識到虛拟偶像退環境的時候，隔壁間的程序員大哥已經悄悄把用了三年的初音未來壁紙換成了嘉然。

體感上中文互聯網上很少見到蔥綠色雙馬尾了，偶爾隻是有些商家炒作IP聯動的事情，連V圈的指代都從“V家圈子”變成了“Vtuber圈子”。

視頻網站上各種MMD動畫早已遍地開花，觀衆卻很少有意識到，MMD原本其實是MikuMikuDance（一款可以自己建模的3D模型跳舞軟件）的簡稱。

每年8月31日初音未來的生日，恐怕是術力口一年中唯二能有熱度的日子（還有一天是3月9日）。

（Vocaloid的日語簡寫ボカロ看着很像中文的“術力口”）

就算如此，路人也隻會用混雜着驚訝、疑惑、不解、好奇的神情感歎一句，“我去！初音未來過生日！”

最近BB姬編輯部聊起了這件事，你說虛拟偶像在國内過氣了吧……每每看到有啥新熱點，或者初音未來相關内容總能吊出不少評論和彈幕來。

比如《黑神話：悟空》預告裡一句“既見未來，為何不拜”，立馬吸引了大批的“蔥廚”光速出梗圖。

令人感歎繼東方之後，那些曾經喜歡和現在依舊喜歡Miku的人逐漸有向“網絡越共”化發展的潛質。

所以在讨論“虛拟偶像是否退環境”之前，讓我們回到夢開始的地方。

2007年8月31日，初音未來Vocaloid 2音源軟件發售。這位梳着蔥綠色雙馬尾的少女，本質是一個音源庫，讓創作者可以根據需要模拟合成人聲。

因為擁有近乎無限的可二次創作性，被不少音樂創作者相中。共享一個世界觀的許多故事曲在日本彈幕網站NicoNico成為新寵。

就像初音十周年紀念的時候，ピノキオピー（匹諾曹P）寫過的一首歌，叫《君が生きてなくてよかった》，意思是“你沒有活着真是太好了” 。

*心臓が動いてないから，傷つくことはなかった。

*因為你的心髒不會跳動，所以也不會感到受傷。

正因為初音未來沒有活着，所有的流言蜚語與粉圈撕逼都與她無關，正因為初音未來沒有活着，她可以永遠在虛拟世界存在下去，永遠都是完美的虛拟偶像。

她不會悲傷，也不會有痛苦。反過來說，她也可以承載悲傷，可以承載痛苦——V家歌曲許多都非常喪，文字看着會讓人“窒息”，訴說的主題卻是 "愛"或者其他複雜的感情。

盡管對初音未來而言，"愛"不過是聲音和符号，她隻是按着程序設定，機械地說出這些歌詞。然而在那空洞的存在中，最真實的心聲被傳達了出來。

或許這才是粉絲眼中Vocaloid的意義吧。音樂人能夠通過初音未來的形象，唱出了人類難以啟齒的感情。有快樂有痛楚，有光明有負面……吸引着抱有同樣觀點的聽衆投射其中。

所有不同的人都能在一個沒有交流障礙的平台聚集在一起。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日本的業餘音樂人在互聯網上發布原創歌曲，一般也就兩位數的播放，頂天了也就三位數。不少新人有着音樂創作的意願，卻缺少展露才能的渠道。

Vocaloid的軟件給予了他們舞台。借由Vocaloid，以初音未來的名字和聲音，能将自己的音樂“推銷”給更多的聽衆。一些作品發布不久後在NicoNico的點擊就達到了十萬級，有的甚至達到了百萬、千萬。

于是有了“術力口 P”這個職業。

這個詞最初起源自日本彈幕網站NicoNico上的偶像大師粉絲，系列遊戲裡會将玩家稱作“某某 P”（即某某 制作人）。

初音剛火的時候，有個叫「ワンカップP」的人投稿了一段大概意思是「我正在生悶氣，因為初音未來不了了！」的二創視頻，火了。

當年Nico禦三家（V家、東方、偶像大師）的粉絲群體本來就比較重疊。于是也借用了這種稱呼習慣，把V家相關視頻的創作者為 某某 P。(當然也不是所有都會這麼稱呼)

前段時間，“索尼生命保險公司”發布過一則關于日本中學生的調查報道。原報道很長，其中一段關于“将來想從事的職業、成為怎樣的人”的話題還是挺有意思的。

關于中學生将來的職業志向——

男生分别是Youtube網紅、電競選手、企業家、IT工程師·程序員、遊戲主播、公務員/普通職員/職業運動員、教師、V家P主、律師。

女生分别是歌手演員聲優之類的藝人、Youtube網紅、繪師、美容師、V家P主/設計師、護士/保育員、便利店員、遊戲主播、心理醫師。

“術力口P”的V家P主赫然在列。

而關于男生女生最想成為的名人——

男生分别是HIKAKIN（一個Youtube網紅）、明石家秋刀魚（搞笑藝人）、出川哲朗/西村博之、星野源/米津玄師。

女生分别是新垣結衣、橋本環奈、北川景子、FUWA醬（Youtube網紅）、石原裡美。

如果你平時不關心日本音樂的話可能不知道，米津玄師（代表作有《打上花火》《Lemon》等）曾經也是一個很有名的“P主”。

他在niconico的賬戶名為“ハチ”（hachi），是日文裡“八”的讀音，投稿Vocaloid作品時也都是這個名字。所以粉絲叫他八爺。

所以你說V家不火吧……從這個圈子走出去的音樂人幾乎遍布整個日語音樂圈，很難不注意到。

除了八爺，還有像ryo……以ryo為核心組建的supercell團隊，簽約索尼之後不久，就出品了《君の知らない物語》（你不知道的故事）等各種大受好評的OP/ED。其他商業轉型成功的V家P主，就不多舉例了。

有的人成為粉絲眼中“酷炫”的偶像，有的人去寫動漫的OP、ED。有的人從網絡隐退後開始幕後工作，有的人組建樂隊揮灑青春，甚至在武道館開起演唱會。

不過争議也随之而來。

最近這些年，日本V圈那邊興起一種說法叫「ボカロ踏み台論」。

部分粉絲指責P主們拿V家當墊腳石，覺得他們通過作品獲得人氣後選擇自己唱歌，而不是繼續用Vocaloid創作。

多少有點嫌過河拆橋、收割流量的意思，将圈子萎縮的問題歸咎于越來越多的創作者商業轉型。

但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讓我們把關注點轉到初音未來流行的年代上來——2009年算是V家的一個人氣高峰。當時世嘉在PSP平台上推出了《初音未來-歌姬計劃-》的遊戲，之後又多次舉辦全息的線下演唱會。

PSP生命周期裡，大屏觸控的智能手機還沒普及開來，很多人把它當MP4多媒體播放器用，看電影看番聽歌……買根線還能連電視上放遊戲MV。你可以回憶一下10多年前，我們的娛樂方式是多麼貧乏。

日本其實也一樣。

都知道日本是個版權意識很嚴的地方，這裡的“嚴”不是說日本人素質有多好，多麼支持正版，實在是資本運作的努力結果。想要娛樂總得掏錢，實體壁壘太強。

當時互聯網正處于高速發展期，網絡上的免費音樂雖然不如傳統媒體包裝精美，卻填充了年輕人的精神娛樂世界。

就像匹諾曹P的另一首歌，叫《VOCALOID的歌》，唱道“箱庭（電視）音樂迷失了力量，魔法（指V家的歌）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四散開來”。

說到底初音未來這樣的虛拟歌姬，模式其實跟Steam遊戲的創意工坊差不多。

官方提供了軟件和環境，剩下的就是對角色形象的兜售。其流行的背後，本身要歸功于創作者們與愛好者們對于這個形象的努力維護與二次創造。

但十幾年過去網絡環境早已天差地别，現在呢？每天打開手機和電腦，隻要你想，生活就可以被無盡音樂和視頻塞滿，帶給你持續不斷的娛樂。

信息過剩的年代，選擇太多的年代，再想去追求未經包裝的複古“互聯網精神”就顯得太奢求了。

所以這些年，虛拟偶像也都嘗試過轉型。

就像在國内，中文虛拟歌姬的腳步從來沒有停下過。之前BB姬還看到2022年北京冬奧會還會有咱們的虛拟歌手——洛天依登場。

近年來洛天依小姐可謂風頭十足，頻繁出沒于各大地方台甚至央視的舞台上。

作為一名虛拟偶像，也完全不需要擔心會有什麼黑點绯聞，反倒成了優勢。

回到初音未來。

世嘉近年來的初音未來遊戲，不管是主機版的《初音未來FT》，還是手遊《世界計劃: 多彩舞台 feat.初音未來》日服，推出計劃一直沒停過。

特别是手遊這塊兒，時不時有活動還能上個榜單前列，拿捏的死死的。據說之前已經有國内代理商交涉過，有出國服的可能性。劇情也是走的是虛拟世界路線，強調的人與人的鍊接。

這些變化是可喜的，是順應時代變化的。

也希望有一天，當我們喊出“我去！初音未來”的時候不是用驚訝的語氣，而是發自内心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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