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禮帽,滿臉麻子,穿上保長服,笑起來眯着雙眼,眉毛像彎彎的月亮。喜感十足的兩撇八字胡,喜感十足的用濃重的卷舌音軟綿綿來了一句:“三嫂子,你跟我走!”末了,還搖頭晃腦地笑出聲來。這是說的哪個?“王保長”沈伐,他馬上就80歲了!
從1976年開始,沈伐就開始扮演“王保長”這個角色,一直演到現在。“王保長這個人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沈伐回憶說。
今(9)日,沈伐八十壽辰暨從藝65周年嘉樂會在華僑城舉行,包括李伯清在内的親朋好友一同見證這一時刻。平時不懂浪漫的沈伐,給了相濡以沫54年的妻子黃家惠一個最盛大的金婚紀念儀式,感謝她一路走來的默默支持。“前些年我的身體很不好,我的愛人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把她的命都搭在我的身上這樣在照顧。”一旁的黃家惠滿臉幸福,笑而不語,這就是婚姻最好的模樣吧。
沈伐
金婚:喜歡沈老師哪一點?哪點都喜歡
沈伐與妻子黃家惠的恩愛,早已為人所津津樂道。走進沈伐的家:精心裝裱的夫妻合照、印着兩人頭像的抱枕……幸福随處可見。“那是她年輕時的照片,當時是一名優秀的川劇演員。”沈伐目光所及之處,是挂在牆上的一張黑白照:标準的鵝蛋臉,大眼睛清澈靈動,年輕時的黃家惠非常漂亮。
沈伐和黃家惠是在1968年結婚,至今沈伐還記得當時收到的禮金,一共30多塊錢,買了一床純棉的被子,一直用到現在。“你給師娘做過最浪漫的事情是什麼?”面對紅星新聞記者的疑問,沈伐流露出些許少年的羞澀,“她相夫教子,我在藝術上沖刺,其實沒有什麼浪漫的事情,就是在過日子。”黃家惠也在一旁樂呵呵地望着他,“當然我們也有吵架的時候,最後都是我‘投降’,四川男人都是耙耳朵的嘛,哈哈。”
就是這種平淡生活中的同甘共苦,才讓老兩口在漫漫人生中一路披荊斬棘。前幾年,沈伐遭遇了一場重病,讓所有至親好友都非常擔心。“現在身體很好了,還可以演出。其實也不是難關,是老天對我眷顧。當然也很感謝醫護人員,他們救了我一條命。”面對疾病,沈伐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掉過。“我的愛人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把她的命都搭在我的身上這樣在照顧。”也因此,大病之後,沈伐把最愛的煙酒戒了。
沈伐與妻子黃家惠
沈伐很感謝有黃家惠一路的陪伴,“我很感謝她,沒有她就沒有我們這個家庭。她本來是川劇演員,因為我一直在外面奔波,她舍棄了自己的事業,才有了現在這個和睦的家庭。”如今,四世同堂的一大家子其樂融融,“兩個兒子很争氣,都在從事音樂方面的工作。我現在曾孫女都四歲了,我很滿足了。”
“黃老師,你最喜歡沈老師哪一點?”黃家惠很愛笑,望着沈伐,脫口而出:“哪點都喜歡。”
“王保長”:戲裡戲外,演到忘我
正是因為黃家惠為家庭默默奉獻,才能讓沈伐登上事業巅峰,成為諧劇第二代掌門人,全國知名的笑星。早在1986年,沈伐便帶着諧劇《零點七》參加央視春節聯歡晚會,成為四川第一位把四川方言藝術帶上春晚舞台的演員。随後在1988年,沈伐又與嶽紅合作,再次登上央視春晚舞台,表演《接妻》。
但在大衆心目中,“王保長”才是沈伐最經典的作品。從四川人藝重排經典劇目《抓壯丁》開始,到後來的電視劇《王保長歪傳》,還有《王保長後傳》《王保長今傳》,在沈伐幾十年的舞台生涯中,再也離不開“王保長”。“人藝的《抓壯丁》在全川演了20多場,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對我來說是非常珍貴的一次學習過程。作為藝術的殿堂,四川人藝在表演方面要求很嚴格。我不是戲劇專業出身,是學舞蹈的。隻有自己下苦功夫,天天練,琢磨台詞,才能真正演活這個角色。”
沈伐飾演王保長劇照
“王保長”這個角色的成功,也彌補了沈伐的一個遺憾。當年,沈伐、李伯清、劉德一“桃園三結義”,結拜為兄弟。三人當中,年紀最大的沈伐反而知名度略遜一籌:“劉德一有‘傻兒師長’;李伯清有‘散打評書’;我差一個叫得響的人物。”終于,“王保長”成為了沈伐的代表作。
沈伐潛心研究和塑造王保長人物形象已40餘年,對人物的理解、行為的表現方式、語言的表達都有自己的獨創性。“王保長這個人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沈伐回憶說,“我在演王保長的過程中,由于太過入戲,在生活裡常常忘了自己,下意識延續了戲裡角色的語言、神态、動作。”甚至,隻要沈伐一扮上王保長,身邊的人都不會叫他的本名,“都是叫我‘王大爺’,還要問候一句‘三嫂子呢’?”
“王保長”,沈伐在舞台上已經演了3000多場,難道不會煩?“恰恰不會,越演越喜歡。”沈伐笑着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因為演員是很需要新鮮感的,如果你自己都覺得厭煩了,那觀衆怎麼能得到新的東西呢?”一個人在台上摸爬滾打,又哭又鬧,是很需要功夫的。“我從來沒有疲勞過,一直到現在。包括現在讓我去演出,首選都是‘王保長’這個節目。”沈伐語氣中沒有絲毫猶豫。
心願:希望自己才30多歲,還要繼續教學生
紅光滿面,精神矍铄,腰闆挺直,說話時聲如洪鐘,很難相信眼前的沈伐已經80歲!問他80歲後的最大心願,他轉過身望着身後牆壁上大寫的“諧”字,緩緩道出:“還是諧劇”。作為諧劇第二代掌門人,沈伐從拜師諧劇創始人王永梭先生以來,他的藝術人生從未離開過舞台。如今已是耄耋之年的沈伐,歎氣希望自己才30多歲。“學生徒弟也收了不少,有很多冒尖的,比如叮當已經是中國曲協副主席,王迅也是很出名的影視演員,其他像王磊、高木木都很努力。”
但他也指出年輕一輩的諧劇演員對諧劇的理解還不夠深入,“包括像叮當他們,其實都還是在一個學習的階段。”而且,當下像諧劇這樣的傳統藝術,真正能夠沉下心潛心鑽研的年輕人,并不多。“我們那些年,并沒有考慮太多名和利的東西。我個人榮譽很多,所以很滿足,還總覺得自己付出太少,收獲太多。這樣也促使我要為諧劇做出更多的貢獻。我自己還能演,就會繼續培養學生。”沈伐笑着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就像李伯清說的,不能我們走了之後就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舞台。長江後浪推前浪,說不定後浪還要把我們打在沙灘上呢,哈哈哈。”
李伯清與沈伐
在沈伐看來,一人獨演,一人上台滿堂生輝的諧劇,傳統不能丢,“多人出演就是話劇,不是諧劇。”但必須要不斷前進。“不能再像原來一樣單打獨鬥,因為時代在進步。在諧劇的内容上,舞台表現上,是需要不斷改進的。”沈伐堅定地認為,在傳統上加以發展,這樣諧劇才能得到新生。比如沈伐和好搭檔、曲藝編劇包德賓,就一起深入人物、深入生活,創作過很多好作品。“大家都說我們是黃金搭檔,我80%的作品都是他創作的。但是期間有一些小矛盾,加上自己當時的不成熟,讓我們近十年沒有合作。我們和好如初後都非常後悔,為自己的不成熟而給諧劇造成的損失,讓我們淚目。”
用“德藝雙馨”來形容沈伐,不為過。從藝道路上碩果累累,他從未忘記所有人的幫助。他會每個月把自己的政府特殊津貼打給王永梭老師的愛人江老師,江老師去世後,就分成兩份打給當初舞蹈學校錄取他的兩位老師。“這些我都不願意說,因為是我該做的。逢年過節都要去問候我的老師們。我是一個很有孝心的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誰都有老的這一天。也是給我的徒弟們看到,老師是怎麼對待自己的老師的。”沈伐感慨道。
演了一輩子戲的沈伐,初心不改。“諧劇出來的徒弟還是不多,要把它普及起來,把徒弟再一次培養起來。”之前沈伐一直想做一個諧劇班,如今他期待能把諧劇推到社區。“社區的很多愛好者也很關心,現在(諧劇)觀衆在不斷流失。我老了,就寄希望于叮當他們那一輩,把我們四川這個獨有的藝術形式發揚光大,這樣才不愧于一個諧劇的傳承人,不愧于一個諧劇演員,我想他們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紅星新聞記者 任宏偉 實習生 何豔玲
攝影記者 王歡 編輯 段雪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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