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B站的虛拟主播總是能在意想不到的角度上吸引大家夥的注意。

先是虛拟偶像團體A-SOUL因為意外的“開盒”事件以及低廉薪水與高強度工作的“資本剝削”引起廣大粉絲的不滿，讓VTB登上了熱搜頭條。

然後是國外虛拟主播Vox Akuma“時薪百萬”，再到昨天B站新晉虛拟主播Shoto，直播兩小時收入百萬元上了引起熱議。

虛拟主播，這個從日本二次元文化發展而來的，前幾個月還是不為大多數普通人所知的亞文化小圈子，似乎在短短的時間内就完成了“V圈與外部世界的和解”，并且走上了快速膨脹發展的電梯。

但就在前幾天，B站虛拟主播這邊出了點事兒。隻不過這次不是那些動辄百萬流水的大主播，而是多名底層虛拟主播同時曝出遭遇未成年退款事件。

簡單來說，就是有人在打賞好幾名虛拟主播後，利用B站的未成年退款通道，在完成B站的相關審核後，以“未成年充值”為由完成退款。據坊間傳聞，退款者還有将主播贈送的艦長/提督禮物上架二手平台開賣的舉動。

離譜的是，這些退款事件的源頭都來自同一個“大哥”。

有網友粗略統計了一下，這一次事件中未成年用戶退款的金額總計達到90多萬，受害者總數達68名。

其中數額最大需要退款14萬元，也是第一個發動态的UP主@桃寶Momoko表示，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人都懵了，自己并沒有這麼多的錢，扣除b站賬戶上的餘額之後，發現自己還額外背上了7萬的債。“回到家感覺天都塌了。”

而在同一天，早些時候的她還在在可憐兮兮地吐槽自己吃不起一碗馄饨。

這裡跟可能不怎麼看直播的朋友解釋下，B站虛拟主播獲取收益的主要途徑就是粉絲買稱号“上船”。

稱号分三等，粉絲可以花錢成為 UP 主的艦長（198元/月）、提督（1998元/月）、總督（19998元/月），其實也就是虛拟主播的“付費會員”。而粉絲上了船之後可以增加跟主播的親密度、雙方經驗值，大部分主播為了争取粉絲的次月續費，還會回饋相應的實體禮物，如周邊抱枕，海報，挂件等。

很顯然的，對于大部分直播觀衆來說，即便是最低檔的艦長，也不是一個可以随便甩出去的花銷。加上相當多虛拟主播的直播間往往人氣平平，連互動彈幕和SC（Super Chat，可以自由編輯文本，附上打賞金額發出）都不多，會砸錢上艦長甚至總督的粉絲就更少了。

所以，當直播間天降了一個出手闊綽的“大哥”，這些在底層掙紮求生、自嘲“臭底邊”的主播們第一反應就是欣喜。

當然也不是沒有主播産生疑問，比如這次事件裡的一位UP主“蝶太”正是如此。此前在收到一筆大額打賞後，他讓房管找到了“大哥”，委婉地表達了他的擔憂，“你的生活會不會受到影響？”

但面對詢問，“大哥”卻表示，自己是三十多歲的程序員，特别有錢，不用來勸。

“我多少收入，自己有點底。”

之後還繼續堅持有錢程序員的人設，房管詢問工作建議，他也想理由搪塞了過去：“我是野生工作室，給不了什麼建議。”

“我的錢完全拿人生堆的”

而虛拟主播們大多數年齡不大，也很難去辨别這些看似“真誠”的話語中的謊言，況且“大哥”主頁“渾身上下”挂滿的68枚粉絲勳章（都是要消費不少的），讓這些就算有所疑問的主播們也打消了懷疑的念頭。

“我的錢完全拿人生堆的。”大哥說。目前看，可能指的是主播的人生。

在這些主播中，有的曾提現打賞用來支付手術費用，有的曾提現用來完善皮套外觀，有的提現用來更新動捕設備，但應該沒有人，準備了一筆未成年申請的退款。

聊到這裡，你可能想問，拿多少就退多少不是很正常嗎？

這個說法沒錯。但實際上，這個退款的過程有很多理不清的部分。

而這些主播們的賠償，要遠比實際收入多得多。

拿粉絲“上船”花費最少的艦長來舉例，一個艦長價值198元，先要平台抽成50%，也就是拿走99元，然後扣除個稅和各種手續費大約30元，再加上公會的費用和給“上船”粉絲們的禮物反饋，主播實際上到手隻有50左右。（這還不算蘋果系統，會額外多扣30%）

某個虛拟主播的回饋禮物列表

現在遇到未成年要全額退款，而退款規則要求平台和主播共同賠款，也就是平台和主播各自拿出99元進行賠償，但問題是，主播本就拿不到足額的99元，所以說一旦賠出去，算上白白打工的時間和精力，那絕對血虧的。

數額少的還好說，但要退14萬元的UP主@桃寶Momoko就真的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和他類似的，很多主播經過這波薅羊毛，直接資産負數，“一個月白幹”。

事實上，未成年打賞一直是直播界的“雷區”，特别是在沒有做好實名身份驗證的平台。全額退款對平台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小主播而言就是大出血。盡管主播時時提醒未成年不要送禮物，的雷很難逃的過，粉絲們也都知道。

有的網友甚至把“我是未成年，不給福利就退款”玩成了梗。

現在虛拟主播已經對未成年人産生了ptsd，聽到未成年人送禮物都要心裡一顫，誰也不知道這筆錢是不是他們爸媽的，一旦未成年人申請退款，那麼虛拟主播就會惹上不少麻煩——少說畫上幾十上百，更嚴重的還要被威脅吃官司。這讓虛拟主播們本就不平坦的生存土壤更加坑坑窪窪：不僅要抗住公會、公司的盤剝，還得整日對粉絲們提心吊膽——我的總督艦長不會是小學生吧？

“可怕的小孩”

這個事件發生後，也引發了不少用戶對B站監管方式的質疑。未成年退款爽快當然是保障權益的一方面，那為什麼不在未成年打賞14萬之前，就“及時止損”？

保護未成年人的出發點當然是好的，但從B站虛拟主播大批遭遇未成年退款的事件中，至少能夠看出其中仍有漏洞。

一方面，部分未成年人之所以敢為所欲為地進行大額打賞，就是因為這條規則的強制性，讓他們對于成功退款充滿信心；另一方面，申請退款的同時，難以确定退款申請人的真實身份，而動辄幾十上百萬的數字，讓我們對這是否是一個未成年人能拿出來的産生疑問。（冒用未成年身份操作的可能性）

同時，也不僅僅是打賞虛拟主播這一領域，就是在其他行業，未成年退款通道也是廠商們頭痛的問題。

遊戲賬号裡的皮膚、裝備，是未成年偷偷氪的；好不容易接到的手辦訂單，是小學生偷偷下的…而更可惡的是，這種事情多了，就難免出現别有用心的人，明明已經成年卻利用各種漏洞僞裝成未成年，占完便宜就跑。

比如說2022發生的“朱可夫鬼鬼160萬退款”事件，該事件的主人公就疑似為成年人，卻走未成年通道申請退款160萬。

而另一些人，看到這些事件中的“商機”，甚至把這個規則上的漏洞發展成生意。

我們在某魚app上搜索“未成年退款”，就很容易找到數十個賣家，更現實的是，已經有人宣稱成立了線下實體工作室來做這份買賣…

成年人充值打賞/玩遊戲，未成年人負責要求退款。

“未成年退款”的本意是給那些孩子們更多的包容和善意，但現在卻被有心人利用起來為他們自己的行為買單，疑似成年人的用戶打賞之後，表示“是家中未成年人操作”同樣可退，甚至是成年人賬号也能做得到的。這不得不說與規則的本意相去甚遠。

就像一則地獄笑話裡表示的那樣，虛拟主播們（也不止是虛拟主播）好像成了某些人的“賽博存錢罐”，“未成年”的時候往裡面放些零花錢，而一旦“成年了”，就把這些存錢罐們砸個稀碎。

而遺憾的是，在現下的互聯網規則下，如果廠商、平台的充錢/退款的邏輯仍無改善的話，無論家長們能不能管孩子的手，這種假意打賞而後退款白嫖的“僞大哥”怪圈，恐怕一時無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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