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學作品選
Vol.348
作品原文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參考譯文
大江浩浩蕩蕩向東流去,滔滔巨浪淘盡千古英雄人物。
舊時營壘的西邊,人們常說那就是三國周瑜大破曹兵的赤壁。
陡峭的石壁直聳雲天,驚濤駭浪拍擊着江岸,卷起千萬堆白雪似的浪花。
千裡江山風景如畫,一時間湧現出多少英雄豪傑。
遙想周瑜,當年春風得意,佳人小喬剛剛嫁給他,他英姿潇灑睿智卓越。
手搖羽扇頭戴綸巾,談笑之間,曹兵的戰船就被燒得灰飛煙滅。
如今我神遊這片當年的戰地,可笑我多情善感,過早地生出滿頭白發。
人生如夢,且灑一杯清酒,來祭奠江上的明月。
解讀分析
本篇寫在蘇轼被貶黃州兩年多之後。此間,他有時比較消沉,甚或決心“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然終究還是“宿昔之心掃除未盡”。他有感于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向往大有作為的古之豪傑,于是在遊曆赤壁後,寫下這首抒情言志的千古佳作。
全詞雖分上下兩片,内容卻可分為三部分。先用氣勢磅礴的雄豪勁筆生動地描繪了赤壁的壯觀景象,随後,把傾注不盡的大江與名高累世的曆史人物聯系起來,布置了一個極為廣闊而悠久的空間、時間背景。“亂石”三句描寫,聲音、色彩、勢态兼備,氣象闊大,筆力飛動。又以“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過渡到寫人,着力描寫贊歎周瑜這一風流人物及其豐功偉業,借此抒發自己功業難就的感慨。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詞人由憑吊周郎而聯想到自身,表達了壯志未酬的郁憤和感慨,痛切地發出了年華虛擲的悲歎。“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則借酒抒情,思接古今,感情沉郁,卻不減慷慨豪放,是全詞餘音袅袅的尾聲。
這首詞雄渾蒼涼,大氣磅礴,無雕琢堆砌之感,詞人宛若面對大江脫口而出,卻又警策凝練,氣壯山河。将人帶入奇偉雄壯的景色和深邃無比的曆史沉思中,融景物、人事感歎、哲理于一體,給人以撼魂蕩魄的藝術力量。南宋胡仔評此詞:“東坡‘大江東去’赤壁詞,語意高妙,真古今絕唱。”著名文學家元好問亦雲:“東坡赤壁詞殆戲以周郎自況也。詞才百餘字,而江山人物無複餘蘊,宜其為樂府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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