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我家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上,我當時剛好上小學。我家隔壁的鄰居,是一個理發匠,四十來歲的樣子,對人和氣,手藝也不錯,無論是推剪剃刮,都做得一絲不苟,頗有職業典範。他最拿手的是給人剃胡子,剃須刀片兒在長長的抹布上,一正一反嚓嚓有聲地蕩兩蕩,然後就在顧客的面部和腮間以及颌下,刷刷飛舞遊走,刀光閃亮耀眼,須冉飄落如雨,眨眼功夫就把一張胡子拉碴的臉變成清潔溜溜,精神倍增。不單顧客感受着利風吹面的爽快,旁邊觀看的人也享受到一種行雲流水般的韻緻。
隻是這人有一個不好的毛病——嗜酒!
他的嗜酒還跟一般人不一樣。一般人是飲酒之後就昏昏沉沉,糊裡糊塗,幹不了事。他是恰恰相反,不飲酒幹不了事!每天早中晚三頓,必飲個一杯兩杯,而且是那種能裝二三兩酒的大杯,沒有酒他吃不下飯,這樣算下來每天都要喝過一斤酒的樣子。
我記得有一次中秋節,他邀請我父親去他家喝酒,父親就他大量飲酒這件事,問他,你天天這樣喝酒,受得了嗎?
他說,不喝不行啊!會出大問題的。
我父親不以為然,不喝酒會出什麼問題呢?
他說一頓不喝就不舒服,渾身沒力,雙手發抖,不受自己控制,拿不穩東西。
父親回來說這個人害了“酒痨”,遲早會死在酒上。
理發匠這樣喝酒,他老婆跟他吵架是經常的事。有一天他老婆為他大清早起床就喝酒吵的不可開交,最後他老婆“氣毒”了,抱起酒壇子當街摔過稀爛,人也跑回娘家去了,不管他了。
理發匠早酒沒有喝成,半上午的時候,酒瘾發作了,一瞬間滿臉滿頭都是冷汗涔涔,全身顫抖,在家裡瘋了似地沒有找到酒,哆哆嗦嗦扶着牆來到我家,對我父親說,快給我一杯酒!
我父親見他這個樣子,吓壞了,說你這樣了還喝啊?不敢給。
理發匠這時已經站不穩了,軟軟的倒在地上,身體突然散發出一股騷臭,褲裆裡流出一片黃煞煞的水漬,竟然小便失禁了!嘴裡有氣無力地叫着酒……給我酒……救命啊……
我父親見情形嚴重,不知該咋辦,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好拿了一杯酒給他。
理發匠搶過來一口就悶了下去,霎時間他人就不抖了,汗也不流了,整個人精神頭一下就上來了,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回到自己的家裡,換了衣服繼續理發。
但是,這杯酒沒有讓理發匠的精神頭堅持多久,下午的時候,酒瘾猛然間又犯了,渾身哆嗦,雙手顫抖。當時他正在給一個顧客刮胡須,刀子拿捏不穩,就劃在了人家的頸項上。剃須刀是相當鋒利的,頓時拉出一道口子,鮮血奔湧而出。
這下就弄出了大事,傷員送進了醫院搶救,理發匠也被抓進派出所,關在一間屋子裡。
他酒瘾本來就發作了,這一關起來就更加的渾身難受至極,大叫我要喝酒!警察哪裡會給他酒喝,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就發了瘋似的撞門。
警察怕他撞壞門,煩他鬧騰的厲害,也生氣了,就把他拖出來,捆在院子裡的一棵樹上,用木棍打他幾下,讓他老實點,然後就不管他了,讓他自個兒叫喚去。
理發匠喝不到酒,開始還拼命叫喚,後來越叫越沒有力氣,就漸漸地停了,隻感覺喉嚨管癢癢的,像是有蟲在爬似的,不停地打着幹嘔,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樣子。
過了一個多小時,警察見理發匠沒聲兒了,出來看看,見他無力地靠在樹上,耷拉着腦袋,張大着嘴巴,不斷流出牽絲一樣的唾液,很惡心的樣子。
警察說,這下老實了吧。就要上前解綁,把他弄回房間去。剛剛走前一步,突然驚駭地瞪大了眼睛,看見理發匠的嘴巴裡,有一根蟲子,正慢慢地蠕動着往外爬出來,出了嘴巴,從理發匠的胸膛滾落掉在地上。這蟲子頭型如蛇,身長尺餘,體粗如指,渾身散發着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在地上一扭一扭地遊走。警察不知這是什麼東西,怔怔的看着,不敢動它。那長蟲行動不慢,幾扭幾扭就鑽進院子裡的下水道。待警察回過神來,已經不見蟲子蹤影。
後來傷員搶救過來,事情調查清楚了,理發匠賠了人家的錢,警察就把他放了。
奇怪的事,自從嘴裡爬出那條蟲子之後,理發匠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改嗜酒如命的毛病,從此滴酒不沾,身體也沒有以往的不适。十年前我回去老家一趟,還見過他,生活飲食跟正常的老人沒啥兩樣。我問他還喝酒嗎?他搖搖頭說,提起酒腦殼疼。
這事過去了三十多年,關于那條從理發匠嘴裡爬出來的蟲子,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問過許多人,沒有人解釋的清楚。有一個老中醫說那是酒蟲!進入人的身體後,人就變得嗜酒貪杯,其實所有喝下去的酒,都到了酒蟲的體内,助其生長。時間越長,酒蟲長得越大,人的飲酒之量也就越大,如不攝入足夠的酒量,酒蟲會刺激人的中樞神經,令人難受不能自制。如果人能堅持不飲酒,熬過酒蟲的刺激,酒蟲得不到酒精補充,自會爬出人體,自去尋食。這也是理發匠被捆樹上得不到酒喝,酒蟲自行爬出來的原因,也是因禍得福!
(圖片來自網絡,與本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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