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原創/頭條首發）

李大娘整整癱瘓一年了，兒媳馬翠花成天指着鼻子罵她，恨她咋不快點死。可眼下，李大娘已病入膏肓，馬翠花卻時時刻刻守在奄奄一息的婆婆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叨咕着：“媽呀！你可不能死啊！”馬翠花這一舉動，搞得李大娘糊裡糊塗的。

這天，恍惚間李大娘見兩道身影徘徊在門外，一個穿着白褂子，一個穿着黑褂子，披頭散發，還都吐着長長的紅舌頭。莫不是黑白無常到了？來索自己的命了？霎時間，李大娘心裡一陣狂亂。

眼瞅着兩個鬼差飄進了屋，直奔李大娘的病床而來。可誰知圍着病床轉了一圈，之後相互嘀咕了幾句，就又朝門外飄了去。

過了許久，當午夜的鐘聲敲響了十二下，這時，外面鞭炮聲齊鳴，像開了鍋一樣。哦！原來這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呢！午夜十二點一過，就到了新一年的正月初一。呀！李大娘猛然想起什麼，眼珠使勁在眼眶裡咕噜一下子。

當地有這麼個說法：正月裡死男人，死一個；正月裡死女人，死一車。意思是說倘若在正月裡第一個死的是男人，那就代表這一年村裡人都會平平安安；如果第一個死的是女人，那就糟了，這一年裡将會頻頻有人死去，準得湊夠一車。老人們都是這麼說的。

想到此，李大娘莫名地擔心起來：倘若自己真的在這大正月裡死去，那豈不是成了村裡的禍根？她隻奢求再多活上一個月，哪怕是再多受一個月的罪。也不願死後禍禍鄉親們，做一個身負罵名的死鬼。正心神不定，隻見馬翠花打了個哈欠，看看牆上的老挂鐘，随即起身扭扭哒哒進了閑屋，不一會兒，便傳來沉悶的鼾聲。

好容易挨到了雞叫，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鎖鍊聲，李大娘一驚，頃刻間魂魄就脫離了肉身，她慌忙飄到門口一瞧，頓時嘴巴張得老大。隻見黑白無常正押着昏昏沉沉的馬翠花，眨眼間就飄到了半空中……

李大娘見狀，趕忙沖着天空喊：“兩位差爺啊！你們抓她幹嘛？抓錯人啦……”

馬翠花就這麼說去就去了，一時間，家裡亂成了一鍋粥，大人哭，孩子鬧。誰也沒料到，馬翠花竟會死在了婆婆前頭，成了村裡的禍根！一時間，全村上下人心惶惶。

2.

話說兩日後，村裡的張二毛和王鐵柱就出了場離奇的車禍身亡了。此事一發生，村裡像炸開了鍋。

說起張二毛和王鐵柱，大夥兒立馬就想到了賭字。對，倆人都是村裡名副其實的賭棍。提到賭，馬翠花生前也好賭，常不常的就和張二毛、王鐵柱他倆湊到一賭桌。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村裡的巧鳳。這四位堪稱鐵杆牌友。

張二毛和王鐵柱一死，村裡就有了這樣的傳言：是不是馬翠花在那邊寂寞啦？所以要叫上牌友作伴啊？若真是這樣，那巧鳳豈不是就危險了？

這話傳到李大娘耳朵裡，她可再也躺不住了，于是她拼命的将靈魂脫離了軀體。因為，她要去保護巧鳳。

巧鳳是李大娘的鄰居，在李大娘癱瘓期間，馬翠花厭煩了整天端屎端尿，所以就隔三差五的給李大娘送次飯，餓的李大娘是天天嚷嚷。每聽到李大娘喊餓，巧鳳總會端來吃的，然後給李大娘喂下。有時趕上大小便，巧鳳也不嫌髒，手腳麻利的就幫李大娘收拾幹淨。對于這麼個大好人，李大娘下定決心：就算是下地獄，也要不惜一切代價的保護巧鳳。不讓馬翠花傷害她一絲一毫。這麼想着，李大娘的魂魄也就飄到了巧鳳家，成了她的随身保镖。

這天，巧鳳蹬着三輪車去趕集，買了件大紅襖穿上了。回來的路上，李大娘就在後面慢慢悠悠地跟着。當巧鳳離自己有一段距離時，她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了：巧鳳突然莫名其妙地停住了，随即脫下了大紅襖，丢到了地上。不好，一定是有惡鬼來迷惑巧鳳了。會不會是馬翠花？李大娘顧不得多想，趕忙就飄了過去。

果不其然，隻見馬翠花“嗖”一下從巧鳳身體裡閃了出來，随手就把大紅襖披到了自己身上，這一幕，恰被李大娘撞了個正着。不容分說，李大娘上前一把拽住了馬翠花。馬翠花頓時一愣：“媽？”

李大娘望着滿臉髒乎乎的馬翠花，忿忿道：“哼！好你個馬翠花，你不單害人，這回竟還當起了強盜。你活着我怕你，可如今，我可不怕你。我不準你再害人，尤其是巧鳳！”

“嗨呀！媽，我沒害人……我是……”馬翠花一臉委屈地辯解道。

“得得得，少給我來這套，你是啥人我還不知道？哼！趕緊回你的陰曹地府去，别再出來害人了……”李大娘狠狠瞪着馬翠花。

馬翠花含淚望着婆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媽！之前是我對不起您！兒媳知錯了。可我死後真的是痛改前非了呀！請你相信我，媽！”

看着眼前聲淚俱下的兒媳，李大娘的心裡頓覺酸酸的。可她轉念想起剛剛死去的張二毛和王鐵柱，不由得又咬了咬牙根，問：“咱村的張二毛和王鐵柱的死，是不是你害的？”

馬翠花立即高舉右手，對天盟誓：“此事與我無關，是他倆咎由自取。”

這話還得從頭說起。

3.

馬翠花生前一直是盼着婆婆死，可是挨到了年三十這天，她就琢磨着：明天初一，按照當地的說道，是最忌諱大正月裡死女人的。可自己還就偏偏要婆婆挨過這三十晚，然後死在正月裡。早就聽說這臨死的人如果身旁有親人守護，鬼差是抓不去的。所以，她也就死死守在婆婆床邊，直到夜裡十二點，她才悠然自得的回房睡覺去了。可她又為啥這樣歹毒？

自己家日子窮，馬翠花總覺着村裡人都看不起她，都拿另類的眼神看她，而且還都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所以，她才希望婆婆死後成為村裡的禍根，以洩她的私憤。

可誰知就在自己一覺醒來時，竟發現正被兩個鬼差架着，在天上飄。而且還聽鬼差說，他們會建議閻羅王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而後永世不得超生。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死了。聽了兩個鬼差這番話，頓時吓得她直哆嗦。事已至此，真不知該如何是好。索性，她把家裡燒來的紙錢統統塞給了鬼差，隻求在入地獄之前，能夠在最後陪家人三天，鬼差答應了。

就這麼，飄到了家裡一看，村民們各個都淚眼汪汪的在幫忙料理自己的後事，有的搬桌子，有的擺凳子，有的買菜，有的幫着帶孩子，巧鳳正伺候着癱瘓的婆婆……這一幕，看得馬翠花心裡酸酸的，正呆愣着，忽見巧鳳對着婆婆抹淚道：“李大娘啊！說句實話，其實翠花人不錯，就是對您太刻薄了，這一點，大夥兒都看不慣……”

聽到這裡，馬翠花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想錯了，而并非自家窮，大夥兒才看不起她。怪就怪自己對婆婆太不孝了，才招來大夥的指指點點。一時間，馬翠花心痛不已，甚至開始悔恨自己當初有那樣惡毒的想法。

依當地習俗，死者在第三天臨近晌午就要下葬了。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馬翠花一聲歎息，就準備随鬼差赴入地獄了。當她朝着三天前與鬼差分開的地方飄去時，半路竟見到了可怕的一幕。

張二毛和王鐵柱正在一僻靜路段，用繩子勒着一出租車司機的脖子，趕馬翠花飄過去時，司機已身亡。隻見張二毛和王鐵柱将司機扔到路旁的灌木叢裡，随後駕車匆忙逃離。可沒走多遠，就被鬼差撞到了，兩位差爺施法将其弄下車，眨眼間，車子迅速從張二毛和王鐵柱身上一碾而過，兩人當場斃了命。

這一幕，被悄悄躲在灌木叢後的馬翠花看得是真真切切。她不禁打了個寒戰，暗歎道：真是惡有惡報啊！

就在馬翠花正呆愣時，隻聽兩位鬼差說：“這倆人，就應該打入十八層地獄。對了，這個村子還有一個人大限已到，閻羅王說今日巳時三刻，打此路過的穿大紅襖的，就是咱們下一個要帶走的。據說，還要将此人下油鍋呢！”

聽馬翠花講到這兒，李大娘好像有些明白了。一時間，婆媳倆是相擁而泣。

4.

此時，就在不遠處，傳來一陣鬼哭神嚎：“天呐！人間真情太偉大了，實在是太感人了！嗚嗚嗚……”

婆媳倆頓時一驚，循聲望去，隻見兩位鬼差正站在不遠處，淚流滿面地目視着她們。

沒等開口，兩位差爺就飄了過來，其中一位差爺抹幹淚，語重心長的對馬翠花說：“行啦！你終究經得住考驗啦！我決定，還你回陽間！”

婆媳倆立即驚得目瞪口呆。

鬼差說，閻羅王下旨：這次出來有兩個人要帶走，一個是李大娘，一個是出租車司機。可是，當天來抓李大娘時，由于馬翠花死守在床邊，根本就下不了手。索性就到門外等候時機。誰知過了午夜，就見馬翠花進了閑屋，之後竟說起了夢話。兩位鬼差從馬翠花的夢話中才得知，原來她死守着李大娘的病床，是别有用心，而并非盡孝。一氣之下，才索了她的命。

可就在馬翠花要求再陪家人三天時，鬼差為之一振：難道，在她心裡還有個“情”字？深思熟慮之後，便答應了她。馬翠花給的賞錢，當時也沒有拒絕。

就在第三天，馬翠花回來找他們時，恰趕上張二毛和王鐵柱搶車，兩位鬼差撞到這種惡毒的人可從不手軟，施了一法，便要了他倆的命。之後一想，閻羅王隻讓帶回倆人啊！這麼一來，豈不是四條人命嗎？所以，就想趁機考驗馬翠花一把。其實，他們早已察覺躲在灌木叢後面的馬翠花。靈機一動，他們就随口編了個謊言，說要帶走打此路過的穿大紅襖的那個人。并且還故意提高聲音說，臉上抹滿鍋底灰，鬼就認不出來了。

結果，馬翠花還真就為了頂替那個穿大紅襖的同村人，而抹了滿臉的鍋底灰，欲讓鬼差認不出她。随後趕到前方，恰巧遇到巧鳳穿着件大紅襖過來，所以她才上前去搶奪巧鳳的大紅襖……

說完，隻見一鬼差用手一指，一道綠光直奔灌木叢，轉眼，出租車司機竟然活過來了。随後，另一鬼差竟弄來了雞屎，分别抹在張二毛和王鐵柱臉上。完事後，沖着馬翠花輕松一擺手，神神秘秘道：“你馬上陪着你婆婆回陽間去吧！趁着你的屍體還沒入土。我讓張二毛頂替你；王鐵柱嘛！就讓他頂替那個出租車司機了。其實，臉上抹鍋底灰是不管用的，抹雞屎，鬼才會真的認不出來了。閻羅王都沒能識破過呢！因此，我們用此法已經帶走了不少惡人呢！”

眼看着兩位鬼差飄到了半空中，頃刻間，許多冥币從天而降，飄的到處都是。與此同時，傳來鬼差那低沉的聲音：“這都是馬翠花前天送給我們的，現在，就把這些分給那些孤魂野鬼吧！他們，也可憐啊！”

望着鬼差漸漸飄遠，李大娘轉身用衣袖擦拭着兒媳臉上黑乎乎的鍋底灰，馬翠花望着婆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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