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語創始人柴門霍夫博士
世界語的起源,是和一個人的傳記不可分離地聯系在一起的,對于這個人說來,世界語永遠是他唯一和全部的生活目的。他就是一八五九年生于俄國格羅德諾(Grodno)一個波蘭古城比亞韋斯托克(Bjelostok)(注16)的L.L.柴門霍夫(Lazaro Ludoviko Zamenhof)。
他的父親M.柴門霍夫是現代語教師,出生于波蘭希伯來人的家庭。年輕的柴門霍夫,怎樣對國際語發生興趣,沒有任何曆史比他自己在那封引人注意的《關于世界語起源的一封信》中,講述得更好了。那封信是他用俄文寫給波羅夫克而由V.G.譯為世界語,登載于一八九六年第六期及第七期《國際語》(Lingvo Internacia)雜志上的。現在來把它引用一下,比把它割裂解釋,一定會好得多。
“……你問我,創造國際語這個理想,怎樣出現在我的腦中,世界語從誕生到今天的曆史是什麼樣的嗎?這個語言整個的公開史實,就是說,從我和它一塊公諸于世以後,對于你,是多少清楚的;并且,現在由于許多原因,世界語的這一階段,還不便提到,所以以下,我隻告訴你,這個語言發生史的一般輪廓。
我很難把一切一切都向你講得詳詳細細,因為我自己已經忘了許多。我為它的實現而貢獻了我一生的那個理想——說起來很可笑——是發生于我很小的童年時代,而且從那時起就始終沒離開過我;我和它一塊生活着,甚至無法想象一個沒有這個理想的我。這種情況,給你說明了一部分:為什麼我以那麼大的堅持性為這個理想工作,為什麼我不顧一切困難與苦惱,而沒丢開過這個理想,象許多别的在這個範圍内的工作者一樣。
我生在波蘭格羅德諾郡的比亞韋斯托克(一八五九年十二月十五日三時)。我出生和度過童年的這個地區,給我以後的一切志願,确定了一個方向。在比亞韋斯托克的居民,是由四種不同的成分構成的:就是俄羅斯人、波蘭人、日耳曼人和希伯來人。他們之中的每一種族,都說着各别的語言,而且毫不友誼地對待其他種族。善感的天性,在這樣的城市裡,比任何地方都感到語言分歧的重大不幸。而且随時随地都使我相信:語言的分歧是唯一的、或者至少是重要的離散人類大家庭而把他們劃分為敵對部分的原因。人們當做一個理想主義者來教育我:說所有的人都是弟兄們,可是同時,在街頭、在院中,一切一切都使我感到“人”是不存在的,有的隻是“俄羅斯人”、“波蘭人”、“日耳曼人”和“希伯來人”等等。這使我幼年的心靈經常感到苦惱,雖然許多人可能笑話:一個小孩子而這樣關心“天下大事”。因為那時對于我,好像那些“大人們”有一種萬能力量,我常常對我說:等我大了的時候,我一定要把這種罪惡去掉。
慢慢地我明白了,當然,一切并不像小孩子所想象的那樣變化得那麼容易;兒童的空想,我一個一個地抛棄了。可是隻有一個關于人類語的幻想,我始終沒有丢掉。我朦胧地對它更接近了,雖然——這是可想而知的——并沒有任何具體的計劃。我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總之,相當早,在我心中形成了一種認識,就是那種語言隻能是一種中立的、不屬于現存任何民族的語言。有些時期,當我從比亞韋斯托克實科學校(那時它還是中學)轉到華沙第二古文中學的時候,我曾為那些古代語所吸引,而且幻想過:我将來要旅行世界各地,用動人的演說,使人們同意複活這些語言中的一種,作為公共的用語。以後,我已經記不清楚是怎樣了,我達到一個堅定的确信:這是不可能的,于是我開始朦胧地夢想一個新的人造語。
那時,我常常開始一種實驗,想出些豐富的人造的名形詞語尾變化等等。可是人類語言,看來好像有無窮無盡的文法形式,那些龐大的詞典則以其無數的單詞使我望而卻步,這在我看來好像是一個那樣龐大的人造機器,以緻我不止一次地對我說:“丢掉這個幻想吧!這個工作,不是人力所可勝任的。”可是,我仍然常常回到我的幻想來。
德語和法語,在我還不能作比較與結論的童年就學會了;可是當我在中學第五級,開始學會了英語時,特别由于剛剛學完拉丁文法和希臘文法而突然學習英語,使我突然感到它文法的簡單。那時我看出來:文法形式的多樣性,隻是盲目的、曆史的産物,但對于語言并不是必要的。在這種影響下,我開始在語言中尋找并抛棄那些不必要的形式,我發現:這個文法一天快似一天地在我手裡溶化了。不久以後,我就得到了一個最小的文法,它不過占幾頁地位,而對于語言毫無損害。那時候,我開始更嚴肅地緻力于我的幻想。可是,那些巨靈似的詞典還不能讓我安心。
有一次,當我在中學第七級的時候,我偶然注意到我已見過多次的俄文字Ŝvejcarskaja(門房)這個詞,以後又注意到Konditorskaja(糧食店)這個招牌。這個Skaja突然引起我的興趣,它告訴了我,後綴可以提供一種可能:從一個詞造成另外一個詞,而這個詞,人就無需單獨學習了。我突然完全為這個思想所控制了,我忽然覺得腳踏實地了。在這些可怕而龐大的詞典上,落下了一線光明,而它們就開始在我的眼前迅速縮小下去。
當時,我高興地說:“這個問題解決了!”我抓住後綴這個方法,就開始在這方面大下功夫。我了解了充分使用在自然語中僅僅部分地、盲目地、不規則而不充分使用的力量,對于意識地創造的語言是有多大的重要性。我開始比較那些單詞,從它們中間找出它們不變的固定關系來。每天我從詞典中剔出一大批新詞,而以表示某種關系的後綴去替代它們。那時,我發現了:許多純為詞根的詞(如母親、窄、刀等),可以很容易地變為轉成詞,而從字典中消失掉。這個語言機械,對于我好像在手掌上一樣,我已經懷着熱愛與希望,開始規則地繼續工作了。在那以後不久,我已經有了一份寫好的全部文法和一個小詞典。
在這裡,我要順便對詞彙的材料講一點。很早,當我從文法中丢棄一切不需要的東西時,我就想把經濟原則也應用到詞彙方面來。在我相信了:這個詞或那個詞,無論它們會有什麼樣的形式,隻要我們“公認”它代表我們給它的意義,就完全一樣的時候,我單純就“創造”一些單詞,努力使它們盡可能簡短,而沒有不必要的多餘的字母。我想:用兩個字母的“pa”去代替十一個字母的“interparolo”(交談),我們完全可以很好地表現那個概念。所以我就簡單地寫了一些和數學符号似的最簡短但是容易讀出的一些字母組合,而給它們之中的每一組合以一個固定的意義(如a、ab、ac、ad、……ba、ca、da、……e、eb、ec、……be、ce、……aba、aca、……等等)。可是這個想法,我很快就丢棄了,因為我自己所作的試驗,已經告訴了我:這樣想出的詞很難學習,而且更難記憶。那時候,我已經相信:詞彙的材料,一定要是羅馬日耳曼語系的,隻是照着語言的規則性和其他重要條件所要求的那一點加以改變。站在這個觀點上,不久我就注意到:現代語言,已經儲備了現成的、大量的國際化了的單詞,這些詞,各國人民都是熟悉的,可作為未來國際語的一項寶藏。我,當然就利用了這個寶藏。
一八七八年,這個語言已經差不多算是完成了,雖然那時的“Lingve Uniwersala”和現在的“Esperanto”,還有很大的差異。我把它告訴了我的同學們(那時,我在中學第八級裡)。他們裡邊很多人,都為這個理想、這個語言顯著的高度易學性所歆動了,而且開始要來學會它。一八七八年十二月五日,我們大家一塊莊嚴地慶祝這個語言的誕生。在這個慶祝會中,有用這個新語言的講話,我們熱情歌唱了它的贊美歌,它開始的幾句如下:
Malamikete de las nacjes
Kado, kado, jam temp’ esta!
La tat’ homoze in familje
Konunigare so deba.
用現在的世界語應寫為:
Malamikeco de la nacioj
Falu, falu, jam tempo estas!
La tuta homaro en familion
Unuiĝi devas.
(民族間的仇恨,
倒了吧,倒了吧,時候已經到了!
全人類,
應該結合為一個家庭了。)
桌子上,除了法語和詞典,還有用這個新語言翻譯的幾種譯文。
這個語言的第一階段,就這樣結束了。那時候,要把我的工作成果公諸于世,我還太年輕,我就決定再等五、六年,而在這個期間細心地試驗這個語言,和實際充分地予以加工。在十二月五日慶祝會的半年後,我們結束了我們的中學學業而分散了。這個語言的未來使徒們,企圖向别人提到這個“新語言”,可是他們在遇到那些成年人的嘲笑時,就馬上不承認這個語言了,于是我完全孤獨起來。預見到隻有嘲笑和非難,我決定把我的事業在任何人面前都隐秘起來。在大學中五年半的時光,我從來不曾和任何人提過我的事業。那個時候我很難過。這種隐秘折磨着我,我不得不細心地秘藏我的思想和計劃,我差不多那裡也不去,什麼也不參加,一生中最美麗的階段——學生時期——在我是極其愁悶地度過了。有時我試圖在社交團體中消遣消遣,可是我感到我是一個外人而走開了,我常常拿我自己用這個語言所作的詩句來輕松我的心靈。這些詩章之一《Mia Peso》(我的思想),以後我收在我的第一個小冊子裡面了;可是對于那些不知道這首小詩是在什麼情況之下寫成的讀者們,它當然好象奇怪而難解。
在這六年中,我努力改進這個語言,試驗這個語言——我還做了很多工作,雖然這個語言,在一八七八年,對我說就好象全部完成了。我把好多作品譯成我的語言,用它創作了一些東西。廣泛的試驗告訴了我:在理論上,在我好象全部完成的,在實際運用中還是不成。許多地方,我必須加工、替換、改正、甚至根本改變。單詞和形式,原則和要求,個别看起來,在短期試驗中,看來好象完美無缺的,卻互相排斥,互相妨害。比如象公共前置詞je(在),和富有彈性的動詞meti(放),中立而固定的詞尾aŭ(注20)……那樣的東西,在理論上,當然永遠不會跑進我腦子裡來的。有些形式,起先在我看來好象寶藏的,現在,在實用中,卻顯得是無用的贅瘤,因此,比如說吧,我必須抛棄幾個不必要的後綴。在一八七八年的時候,我覺得,一個語言,有了文法和詞彙就夠了;這個語言的笨重和生硬,我以為:不過由于我還沒充分學好它;可是實用使我一天一天地相信:這個語言還需要一種難以捉摸的東西,一種結合因素,它能給這個語言以生命,能給它一種确定而完全定型的“精神”。
(對語言精神的無知,就是為什麼有些世界語者讀得世界語很少,就可以寫得沒有錯誤,可是使用的文體卻笨重而晦澀,——有些更有經驗的世界語者,則寫得文體優美而不管他們是屬于哪個民族的。這個語言精神,雖然逐漸地、不為人所察覺地、但無疑地要随時間的進化而有很多變化,可是如果那些初期世界語者,在這個語言裡找不到一個完全确定的基本精神,而自己每人向自己那一方面牽引,那麼,這個語言将要永遠地,至少在一個很長時期,停留在生硬的和毫無生命的單詞堆積狀态)——那時,我開始避免從這個或那個語言裡按詞直譯,而努力直接用這個中立語言去思想。以後,我就看出來了:這個語言在我手裡,已經不再是我曾經使用的任何語言沒有根基的陰影,而得到了他自己的精神、自己的生命、自己确定而表現鮮明的面貌,一種不依賴任何影響的面貌。談話已經和生動的父母語一樣,柔美、和諧、而完全自由流暢。
還有一種情況,使我延遲很久,才把這個語言公諸于世,就是:有一個對于中立語意義非常重要的問題,長期未得解決。我知道,每個人會對我說:“你這個語言,隻有在大家都使用的時候,對我才有用。”可是如果沒有首先的個别的“個體”,便不可能有所謂“大家”。中立語,除非到它的實用性,對每一個人說來,都不依賴于世界上已否承認它的時候,它是不會有前途的。關于這個問題,我想了好久。最後,一種所謂密碼字母,給我提供了新的啟發。這種密碼字母,不需要大家預先學會它,隻要你把它的密碼本交給受信者,就可以使一個完全沒學習過它的受信者,了解你所寫的一切。我也想把這個語言按照那種密碼本的方式整理起來。它裡邊,不僅有全部詞彙,而且有全部文法,所有詞素都照着各自獨立的形式和字母順序排列起來。它使一個完全沒學習過這種文字的無論什麼國家的受信人可以立刻了解你的來信。
我讀完大學,開始我的醫生業務。現在我已經想把我的勞作公諸于世了。我整理好我的“第一書”(Esperanto博士•國際語•序言及讀本)的原稿,而開始物色出版者。在這裡,我第一次遇到了苦澀的生活現實,遇到了我直到現在還要更加努力奮鬥的經濟問題。在兩年中間,我努力物色出版者,但毫無結果。當我已經找到一個的時候,他有半年時間曾準備出版我的“第一書”,可是結果——拒絕了。最後,經過長期的努力,一八八七年七月,我終于順利地自己出版了我的“第一書”。在這件事情面前,我非常激動;我感到我是站在盧比空河前邊了(注21),從我那本書出版的那一天起,我就再沒有回轉來的可能了;我知道對于一個依靠公衆為生的醫生,如果這些公衆認為他是一個空想的人,一個“不務正業”的人,那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着他,我感到我是把我和我家庭的整個安甯與生存,放在這一張牌上了;可是我不能離開這個理想,它已經滲入我的身體與血液,我……終于渡過了盧比空河。”
對柴門霍夫自己的這個叙述,現在可以補充一點細節:直到一八七八年,他父親似乎贊成他對于國際語的研究;可是,以後,有些朋友警告他說:如果讓那個孩子繼續保持那樣危險不變的思想,他不久就會完全瘋狂了。于是他父親讓他答應在大學畢業以前丢開這件事情,同時從他手裡拿去了他的全部原稿。那些原稿,他父親以後為了愛護兒子而秘密燒掉了;可是L.L.柴門霍夫對于他的勞作是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所以什麼也沒有損失。
一八七九~一八八五年,柴門霍夫在莫斯科和華沙讀書。得到醫師開業執照以後,他在各地努力給自己招攬顧客。最後,他決定專門從事于眼科,到維也納去參加專科訓練;回到華沙,開始眼科醫生的業務。一八八七年(八月九日),他和吉爾拜妮克結婚了,她不斷幫助他、鼓勵他走向他的目的。他的嶽父對這個事情,也非常感興趣,并且幫助了最初幾本書的出版。
(注16)比亞韋斯托克的波蘭原名為Białystok,柴門霍夫著作中常寫為Bjelostok.(譯者)
(注17)Zamenhof這個名字,是德文Samenhof一名的波蘭寫法。關于柴門霍夫傳記及其家庭的其他詳情,請參閱本書作者的另一著作《Vivo de Zamenhof》(編者按:此書有龔佩康同志的中文重譯本,題為《柴門霍夫的一生》,亦将由本社出版)。
(注18)即吉爾奈。(譯者)
(注19)即 “第一書”。(譯者)
(注20)世界語中的主要詞類均有一固定詞尾,如名詞為o尾,形容詞為a尾,副詞為e尾等。aŭ尾系用于若幹原來副詞、介詞、接續詞等。(譯者)
(注21)盧比空(Rubikono)河,是意大利北部的一個小河。在凱撒時代,它為其所領加利亞(Gallia Cisalpina)與意大利東部的界河。當邦培和元老會共謀推翻凱撒時,凱撒曾渡此河進攻他們。“站在盧比空河前邊”,意謂“對重要問題的躊躇難決”。“渡過盧比空河”則意為“破釜沉舟,決意實行”。(譯者)
——摘自《世界語史》
(哈爾濱宇通世界語 宋萍 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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