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王重和

那年出訪歐洲，我們驅車從科隆去巴黎，途經袖珍小國盧森堡，其國土面積僅2586平方公裡，說袅袅炊煙可見、雞犬之聲相聞一點也不為過。

盧森堡雖小，但遍地森林、風光秀麗、幽靜閑雅，整個國度就像一座大公園。首都盧森堡市地跨阿爾澤特河南北，市中心河谷寬100米、深60米，由110座造型各異、跨度不同的橋梁連接新舊城區，有建于1861年的帕塞雷爾橋，有以女大公名字命名的夏洛特橋，尤為奇特的是，在遊人必到景點阿道夫橋的中央另有一座84米長的拱形橋中橋，大方美觀、世所罕見。河兩岸城區街道狹窄，建築古樸，有尖塔高聳的大公宮殿和建于17世紀的聖母院大教堂，還有大量歐洲童話風格建築。

盧森堡地處歐洲列國通衢，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公元963年羅馬貴族西列弗魯克在曲折峻峭的峽谷地帶修築了盧澤爾城堡，一度成為兵家必争之地。連綿不斷的戰争使盧森堡人飽受痛楚，然而他們經受住了血與火的考驗，把整座城市變成了軍事要塞。

如今盧森堡的戰略意義已漸漸淡去，但它的國際地位卻越來越重要，它是歐洲議會總秘書處、歐洲法院、歐洲審計院、歐洲投資銀行和歐洲金融基金會的所在地，被稱為繼布魯塞爾和斯特拉斯堡之後的歐盟第三首都。

向導弗裡曼先生引領我們來到一堵滿目斑駁的赭紅色磚牆前，說千年古堡如今隻剩下這些了，牆面上963—1963金字是古堡千年紀念時标上的，古堡的建立标志着盧森堡形成了統一體。此後15-18世紀期間，盧森堡先後被西班牙、法蘭西、奧地利、德意志列強占領，并被當作禮物一樣傳來遞去。

盧森堡全名為盧森堡大公國，它與王國在體制上究竟有何差異？弗裡曼先生解答了我們心中的疑惑。歐洲曆史上出現過許多大公國，公國的意思就是親王的封地，歐洲封建時代，國君頭銜以親王為最大，大公次之，公爵更次，但實際上他們都是平等論交的君主。現今世界名義上雖說隻剩下盧森堡一個大公國，實際上任何以君主為元首的城邦或微型國家都可翻譯為大公國，比如摩納哥、安道爾、列支敦士頓等，它們共同的特點是國家很小，但卻是獨立的主權國家。

盧森堡隻有一個民族——盧森堡族，在血緣上與法蘭西人相近。盧森堡語屬高地德語一種，卻有5000多個法語詞源詞彙，它雖被當地民衆看成“心之語言”，但長期未曾書面化，隻作為口語使用；盧森堡曆史上長期是“德語系”神聖羅馬帝國的一部分，而當年歐洲上流階層又習慣用法語交流，故法語、德語都是當地廣為流通的書面語言。

學校中上述三種語言在教學上并行不悖，小學低年級用盧森堡語授課，高年級開始用德語講習，到了中學再轉為法語，約有半數學生因為不能熟練掌握三種語言而拿不到中學畢業文憑。當地報紙用德文出版，當然有時也會有一篇法文評論；廣播和雜志使用德法雙語，電台偶爾會播一首盧森堡語詩歌，電視和學術雜志隻使用法語；議會辯論時僅允許說法語和盧森堡語；法庭審訊用盧森堡語，宣判用法語，判決書用德文打印。

好多人為此埋怨自己生在盧森堡，為了生存和謀職，竟将畢生大半精力消耗在三四種語言的學習運用上，有時滿腦子都是單詞和音符。可久而久之，很多人都成了語言見長的專家。

我們行程第一項内容是随貿促會領導去拜訪盧森堡商會。時值中午，盧森堡人都有回家吃飯午休的習慣，看來隻能下午去商會拜訪了，弗裡曼說先帶我們各處走走。汽車翻過丘陵進入南部平原，土地多呈紅褐色。

弗裡曼說，紅色土富含鐵元素，盧森堡已探明的鐵礦儲量為2.7億噸，在盧南部古特蘭平原上開車，因受地下磁鐵礦影響，方向經常會跑偏。鐵的發現改變了盧森堡的命運，在近一個世紀裡盧森堡鋼鐵業迅猛發展，1980年代人均鋼産量曾達16噸，居世界之冠。他們生産的特種鋼尤為出名，埃菲爾鐵塔和瑞士手表用的都是盧森堡出産的鋼鐵。

我們随弗裡曼來到一座葡萄園，正是葡萄收獲季節，綠色藤蔓攀附着木樁，枝葉茂盛、果實累累。我們在葡萄園附設的餐吧午餐，筆者見大多數食客都點了一杯白葡萄酒，就問這酒是否園裡葡萄所釀？弗裡曼說，盧森堡南部平原上像這樣的葡萄園無以數計，這裡多風化岩土質，加上空氣濕潤，日照充足，出産的白葡萄以及用它釀制的雷司令白葡萄酒與萊茵河地區産品具有同等品質。弗裡曼建議我們都嘗一嘗，并佐以當地美食熏火腿和鹹奶酪，過後定會覺得不枉此行。

吃過午餐我們返回盧森堡市區拜訪商會，當地商會負責人格林先生出面接待我們，并送給每人一隻精緻的不鏽鋼小盤，铮亮的盤面上印的是大公宮殿。我們問起盧森堡鋼鐵産業近況，格林先生說當年繁榮的鋼鐵業在帶來财富的同時，也留下單一經濟發展的潛在危險。

步入21世紀後，世界鋼鐵業開始蕭條，但東方不亮西方亮，金融銀行業的迅速崛起使盧森堡又有了一項重要的經濟支柱。這裡政治穩定、稅收寬容，老百姓都願意把錢存在銀行裡，現時小小盧森堡竟有200多家銀行，其中90%還是外國銀行（其中包括中國銀行和工商銀行盧森堡分行），銀行業雇員達2.4萬人。

為吸引境外富豪來開戶，當地法律規定銀行應嚴格為儲戶保守秘密，雇員有意或無意洩露客戶資料，都會酌情受到法律的制裁。盧森堡還是世界第二大基金管理中心，基金總數達3867支，金額逾2.2萬億歐元。格林還說當地銀行雇員都會多國語言，能讓世界各地儲戶存取時備感方便自在。

除了鋼鐵和金融，當地經濟第三大支柱産業是衛星通訊。總部設在盧森堡的歐洲衛星公司通過運營ASTRA、AMERICOM和NEWSKIES等衛星系統為客戶提供電視、廣播和多媒體直接到戶的信息傳送服務，這家公司是世界第二大衛星運營商，其衛星信号全球覆蓋率為99.999%，有1.22億歐洲家庭可以接受該公司衛星轉播的2400套電視廣播節目，該公司擁有幾十顆衛星居歐洲首位，世界第二，并還在不斷地發射發展，歐洲衛星公司還參股了其他多家衛星運營商。

盧森堡雖為袖珍小國，卻屬世界最發達國家行列，在許多領域它的名氣都很大。盧森堡人均GDP連續多年位列世界榜首，近年受金融危機影響有所下降，2019年仍以11.71萬美元高居世界排行榜第一。盧森堡還是人均收入排名世界第一的國家，2019年為10.97萬美元，比瑞士還要高2萬多美元。

首都盧森堡市也是世界生活水平最高的城市，當地失業率極低，人均壽命高達80歲。盧森堡的護照力排名也名列世界前茅，持盧森堡護照可免簽訪問世界155個國家地區。

就要離開盧森堡了，弗裡曼先生把我們帶到阿道夫橋上，橋下就是著名的佩特羅斯大峽谷。弗裡曼對我們說，“大峽谷是盧森堡的靈魂，請告訴我你們對大峽谷和盧森堡的印象。”有位女同事說：“盧森堡市區就建在對面山岩上，宮殿、教堂、古堡、民居都掩映在綠樹叢中，所有這些建築由一條卵石鋪成的小道串聯起來，盧森堡很像一位佩戴珍珠項鍊的美貌女子。”幾位男同事則有自己的見解：“在我們男人看來，大峽谷原本是地球的缺損，就好像一條留有痕迹的傷疤。然而這樣長相的爺們往往很有個性，不是嗎？盧森堡争取民族獨立時，堅毅頑強，不屈不撓，而在發展經濟中又剛柔相濟，适時調整，所以盧森堡是一個臉上有疤痕的剛強男人。”弗裡曼聽了哈哈大笑，說你們真沒有白來盧森堡一趟。

筆者攝于盧森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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