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陰謀論,幹淨聊水浒之十二
吳用笑道:“小生見劉兄趕得來跷蹊,也猜個七八分了。——《水浒傳》第十四回
(1)
智取生辰綱故事一開始就錯了。
不管是誰,在聽到劉唐這樣流浪江湖的光棍說,放棄你眼前的一切,和我一起智取生辰綱吧!都會覺得劉唐的話完全不靠譜。但是晁蓋居然信了。于是我們看到,打劫生辰綱的人,三阮是賭徒原本沒家産;劉唐行走江湖連行李都沒有;白勝就是個光棍;公孫勝是道士,不管犯下多大罪名,回去找羅真人就行;吳用是村裡的教書先生,平日裡靠晁蓋養活的。
于是七星聚義的故事顯然就是七個無産階級坑地主的故事嘛!打劫生辰綱以後,隻有晁蓋真虧了,其他人都是血賺。而晁蓋之所以想智取生辰綱,劉唐的話隻是一個誘因,吳用的幫忙,才讓晁蓋真正下馬。
那麼問題來了,吳用為什麼會支持智取生辰綱?
吳用的出場是雷橫離開晁蓋的莊子打算離開。劉唐或許是因為擔心第一次見晁蓋,就讓晁蓋破費了十兩銀子,害怕影響晁蓋的印象,便出門打算用武力把錢拿回來,于是和雷橫在路上大打出手。
此時的吳用則在一邊看劉唐、雷橫大戰五十回合,眼見雷橫打不過,才出門拉架。
這時吳用并不知道雷橫身份,但做人情就是這樣。如果雷橫可以順利打赢劉唐,吳用勸架是沒意義的。回頭說一句:雷都頭好武藝!也就是了。但雷橫如果快要打輸了,吳用出馬,就相當于救了雷橫一命。
顯然,吳用并非省油的燈。
等吳用問明情況,得知劉唐是“晁蓋的外甥”,吳用就開始琢磨了:
晁蓋我都是自幼結交,但有些事,便和我相議計較。他的親眷相識,我都知道,不曾見有這個外甥。亦且年甲也不相登,必有些跷蹊。
事态未明,吳用隻能找到晁蓋,再做商議。雷橫走後,吳用再次和晁蓋密議,才知道劉唐身份和生辰綱的事。
正常情況下,吳用不可能不知道生辰綱特别不靠譜。舉個例子說吧,如果馬雲跑過來和我說:“我現在打算做一筆大生意,需要200塊錢,你出不出?”這樣我隻要确認對方是馬雲,錢肯定是要出的。但如果是路邊乞丐這麼跟我說呢?那就是詐騙了。
沒錯,同樣的話,有錢人和沒錢人說出來的分量,是不一樣的。
所以,吳用為什麼建議晁蓋搶生辰綱呢?
(2)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今天過的會比昨天好,明天要過的比今天好。好漢盡管沒有穩定的收入,但他們的想法和普通人一無二緻。對吳用來說,他面臨的環境是什麼呢?
我們知道,在吳用是一個“學究”。這放在北宋的時代背景下,是個讀書人都有機會當官。但吳用偏偏隻有一個秀才身份,并沒有功名。所以吳用的生存方式就隻能以教書、給晁蓋這類的有錢人當幕僚為生。這個身份,頗值得玩味。
對吳用來說,讓自己生活變得更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得到了當地人的重視。像小說《白鹿原》裡的朱先生,當地尊師重道,村裡孩子都是先生教出來的,先生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如果再教出來一個舉人,就更了不得了!——但晁蓋每天隻喜歡打熬筋骨,沒娶老婆。
在這種情況下,吳用盡管能得到晁蓋的重用,但吳用僅給晁蓋當幕僚是沒有任何前途的。畢竟晁蓋家裡也有莊丁,吳用也不可能天天和晁蓋在一起。離開晁蓋,在東溪村,還有誰會把吳用當回事呢?三阮倒是可以,隻不過三阮的經濟實力,還不如晁蓋呢。
所以,在和晁蓋交往的時候,吳用和晁蓋的立場,恰恰是完全對立的。這是生活中非常常見的場景,有點像小馬過河,松鼠提的建議是對的,但根本不适合晁蓋。
所以在聽到生辰綱之後,吳用表态:
此一事卻好,隻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許多莊客,一個也用不得。如今隻有保正、劉兄、小生三人,這件事如何團弄?便是保正與劉兄十分了得,也擔負不下。這段事須得七八個好漢方可,多也無用。
吳用首先否認了晁蓋莊上的莊客。要不然晁蓋真帶着一群莊客起義了,還有吳用什麼事?
随後,吳用再表示,如果隻剩下晁蓋和劉唐,這事人手也不夠。
所以吳用的目的隻有一個:
借助生辰綱的事,真正進入晁蓋身邊。
反正成功了,好處是大家的;失敗了呢?吳用本來也一無所有,也不吃虧。
賭一把!
(3)
所以晁蓋和吳用天然存在的身份差異,使得對吳用來說,隻要晁蓋産生任何冒險的想法,吳用都一定會把這件事落在實處,而不是告訴晁蓋:此路不通。同時,吳用的落地行為還必須要保持自己的參與感。至于是不是真的對晁蓋有好處,很重要嗎?至少對吳用沒那麼重要。
那晁蓋還不得老老實實的當冤大頭?
那麼問題來了,對吳用言聽計從的晁蓋,會得到吳用的尊重嗎?
當然不會。
晁蓋能給吳用的,吳用根本不想要。當然,随後發生了一件大事,使得吳用徹底背離晁蓋。後來随着宋江加入梁山,吳用也漸漸有意無意的和宋江“暗通款曲”,畢竟比起晁蓋,一個更有判斷力的人,更值得追随。
晁蓋當然就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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