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植物園偏僻的老門裡,有一條小道,小道兩邊,是數十棵超出我想象的楊樹。妻子的妹妹妹夫說,看,這是新疆楊。
确實是新疆楊。其壯碩高聳的姿态,和我在新疆常見的,不遑多讓。
我說這起碼都有五十年了吧?妹夫想想說,他很小的時候來,這些楊樹就長了很久了。這樣推算一下,這些樹的樹齡肯定超過了我們的年紀,六十年一定是有的。
在我的認知裡,隻要是在新疆人工種植的楊樹,樹身上都是有故事有記憶的。隻是沒想到,蘭州的楊樹上,也同樣。
一棵棵楊樹看完,果然,每一棵樹身上,都能找出一些還勉強能辯識的字和圖案,但絕大多數,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圖案不出意料,基本都是心形,而字,就是一個個姓。
我問妹夫,你也刻過吧?妹夫說,應該有吧,那時候都還在這裡種過樹。
看來是都一樣的。少年人在樹上刻友情,青年人在樹上刻愛情,中年人在樹上刻紀念。
雖然有一些誇張,但在西北,确實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青年和中年,都會把一些小小的心願和情感刻畫在楊樹上,讓它們在時光裡帶着這些印記成長。這在其他地方,是不太能想象和理解的事。
說白了,無非就是一種寄托和祈願,而且,沒有什麼會比一棵楊更合适。
在西北,凡過了青春進入中年的人,誰沒有種樹的經曆呢?哪個城市的綠意,不是兩三代人一年年用手植出來的呢?在西北的樹,又有哪一種,能像楊樹一樣,絕不為了生存,用曲和折做生長的代價呢?
在西北,不論何處,隻要種下楊,到死,都是最挺拔的姿态,最向上的樣貌,最睥睨驕傲的氣質,哪怕在常年幹旱風沙中,也不顧一切的十米二十米三十米的沖天生長。如果不是這樣,茅盾的白楊禮贊怎麼成為經典?一首小白楊又怎麼能被傳唱着入了無數人的心?
楊能成林,人就能居。楊能成帶,水就能來。楊能成網,田就成片。當一種樹可以代表一種精神,可以成為一方水土的精氣神,那這種樹長在人心裡,就理所當然。在這種樹上寄托情感,也理所當然。
地久天長的友情,不用一棵楊證明,怎麼說的上珍視?
海誓山盟的愛情,不用一棵楊證明,怎麼稱得上誓言?
紀念一段經曆和時光,不用一棵楊證明,怎麼配得上鄭重?
一個人的堅韌,一個人的諾言,一個人的長久,一個人的品性,一個人的不變,選一棵楊樹在時間裡陪伴着,在西北,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幼稚?從沒覺得。
恒古太硬太遠,讓一種生命對照映襯另一種生命,怎麼看,都是一種豁達又有溫度的态度。
西北望,無數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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