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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城我做主

旅遊 更新时间:2024-08-19 01:14:31

我的城我做主(城市夢内外抗争的)1

紀錄片《城市夢》裡,2014年的王爹爹和胡毅峰。(受訪者供圖/圖)

武漢的8、9月,白日裡動辄三十五六度,人像走在巨大的焖鍋裡。中年協警徐震守在魯磨路和當代花園路路口,光站着,也一身大汗。

事不多,隻是這陣子,不時來些奇特的過路人,湊上前問,“王爹爹的攤兒”在哪兒。

總是一臉期待,徐震見慣不怪,指向一地碎裂的磚。

碎磚拼湊出四五平方米,五六年前,上面曾是一個小書報亭,最小的那種,養活河南攤販王天成一家五口。

王天成,紀錄片《城市夢》裡的王爹爹,片子的絕對主角。2011年,洪山城管把書報亭無償提供給他使用。王天成賣衣服雜貨,兒子王兆陽在旁支出一個近三十平方米的水果攤。

《城市夢》是一部關于武漢城管清理魯磨路沿街攤販過程中矛盾沖突的紀錄片,從片中影像看,這個尋常的書報亭,頗有些不尋常的壯觀。

2014年,魯磨路被規劃為珠寶一條街,城管對沿線攤販進行專項清理。2015年初,書報亭被調離,留下這一地碎磚。

王爹爹的“保衛戰”發生時,武漢人徐震還沒當協警,但對這位“魯磨路明星攤販”亦有耳聞,“他家買水果秤足,熟客都同情照顧他們,也有店主和行人看不慣,沒少被舉報”。

王家地攤是魯磨路清理行動中的“堡壘”,導演陳為軍的團隊記錄下這場“驚心動魄的鬥争”。

21世紀第一個十年裡,随着城市化加速,城管與小販的沖突時常見諸報端,被視為觀察轉型中國的一個窗口。時間流逝,又仿佛不經意間消失在輿論視野。

有研究認為,近二十年的城管治攤,并非一場循環往複的貓鼠遊戲,更是一場權力對城市空間的規訓,以及多方對城市空間的話語權之争——城管執法者通過權力的均質滲透,不斷拓寬城市中心區的邊界;地攤經營者則在執法難以覆蓋的灰色空間采取戰術性抵抗。這些抵抗遭遇城市治理和經濟轉型的雙重擠壓,實力較強者大多另謀出路,“疏堵結合”的思路則為少數弱勢經營者提供出路。

王家過去二十年的故事,恰與這場漫長的城市治理運動同頻。

我的城我做主(城市夢内外抗争的)2

2020年9月8日,武漢,盡管右手截肢,王兆陽還是熟練地把西瓜切塊裝盒。(南方周末記者李玉樓/圖)

卷入城市化

時隔五年,《城市夢》在2020年8月25日公映。

題材罕見,排片寥寥,最主要的觀衆或是各地城管。直到9月14日在視頻平台上線,一周内播放量突破千萬。

徐震說到訪者絡繹不絕,不過,南方周末記者采訪這天,9月8日,隻遇上一位。《城市夢》在武漢的排片,就安排在離魯磨路最近的魯巷廣場影院。

饒有興味的是,魯巷廣場正好位于王家新舊兩個攤點中點,如同這戶移民家庭的命運樞紐。

魯磨路,如今是一條城市幹線了,連接光谷CBD和東湖風景區,沿途散布華中科技大學、中國地質大學等高校。而在二十年前,它還是一條土路,道路兩旁,科研院校和城中村犬牙交錯。

2001年,借由密布于此的科研機構,“中國光谷”規劃選址此地。當年底,魯磨路變身40米寬的水泥路,旋即,又被占道經營的地攤和大排檔填滿。

“當年,行人通過魯磨路都很擁擠,車一進去就堵死了。”武漢大學社會學者呂德文如是回憶。

呂德文曾執教于華中科技大學,當時華科學子口中的“堕落街”,就是魯磨路旁的一條背街小巷。

那是一個商販聚集的城中村,從書店到歌廳,從面館到燒烤店,為學生提供能想到的一切。店鋪外,數量龐大的流動商販也彙集于此,辛辣的食物和廉價的日用品,大多由他們提供。

王爹爹一家在此落腳多年,賣鞋襪、小電器、小百貨。兒子王兆陽,這個23歲時在深圳台資工廠失去右手的男子,還賣過煎餅,但一隻手實在做不過來,放棄了。

2008級的華科學生是“堕落街”最後的客人。那年秋天,“堕落街”啟動拆遷改造,魯磨路兩側的城中村拆了,相繼建起了教師公寓和科技園。

呂德文長期關注城市暴力問題,他梳理本世紀以來涉城管暴力事件後發現:2010年以後,大中城市的案件數量開始下滑,2014年以後,全國範圍内的相關案件數也轉頭向下。

2014年,呂德文将這片日常生活所及的街區作為田野,進行蹲點觀察。

“世紀之初,地攤主大多是下崗工人和失地農民,基本都是弱勢群體。2010年以後情況發生了變化。”呂德文說,他的團隊2014年對魯磨路兩百餘戶流動商販的調查顯示,其中20戶屬于溫飽線上的弱勢群體,其餘更多是生意人性質。

同一年,陳為軍來到魯磨路時,背街小巷的改造正在侵蝕流動攤販的地盤,他們隻能盤踞在地質大學大門附近,與城管遊擊作戰。

彼時,各地城管負面新聞多發,“那時社交媒體開始普及,不少圍觀者會将城管執法視頻傳到網上。”一位上海城管官員回憶,輿論無法忍受任何形式的暴力執法行為,原先的執法手段難以為繼。

在武漢,城管推出了舉牌執法、鮮花執法等柔性執法手段,同時,城管練攤以及“小販詐屍”等新聞也在全國受到關注。這些引起了這位本土紀錄片導演的興趣。

“我們當時好奇城管為什麼會搞出這麼多沖突,好像是專門欺負老百姓的樣子?我們就抱着這種好奇去看看。”制片人戴年文回憶。

時任武漢市城市管理委員會主任幹小明是宣傳口出身的幹部,爽快地同意了拍攝。

“沒問題,歡迎你們自由拍攝,我們給予支持和配合。”時任洪山區城管局局長趙洋認領了拍攝計劃,并向拍攝團隊推薦了魯磨路。

2014年春天,魯磨路上規劃多年的珠寶一條街開始落地。根據規劃,洪山區計劃投資100億元,建設一條1.8公裡長,面積達100萬平方米的珠寶街區,拼上光谷商圈最後一塊拼圖。

前一年冬天,胡毅峰履新關山二中隊中隊長,到任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清理珠寶一條街沿線的占道商戶。

“一開始,我内心是拒絕拍攝的,”胡毅峰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深知少不了矛盾沖突,“我摸不準拍出來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胡毅峰是武漢面向社會招收的第二批大學生城管。2003年,這個法學專業畢業生進入城管隊伍,當年他還報考了法院、司法局等多個部門。

“我當時對城管的印象也不好,有一次在街口碰上城管巡邏,看到落荒而逃的小販也心生同情。”胡毅峰笑道,做城管也是為了找個飯碗。

衆多遊擊攤販中,王爹爹一家是少有的正面抵抗派。陳為軍的鏡頭對準了他們,記錄下魯磨路城市化的這最後一役。

正面“抗争”

在武漢,王家也曾被好運眷顧,與城管鬥争最激烈的2014年,也是這家人擺攤事業的頂峰。

2011年免費獲得書報亭使用權後,王天成賣衣服雜貨,王兆陽和妻子先是在一旁賣金魚和鮮花。

仿佛一夜之間,電商興起,地攤小百貨突然就賣不動了。大學生開始在網上選購百貨類商品,生意越來越難做,每天能有一百塊營業額都能高興一晚。至今,王兆陽家中還堆着當年的存貨,“腦子不靈,不會做生意”。

一次買水果時被“缺斤少兩”的經曆,促使王兆陽涉足水果生意。“别家缺斤少兩,我做實在生意,慢慢就積累出了口碑”。

魯磨路整治開始時,水果生意剛走上正軌,每天能有上千元流水。按王兆陽估算,好的時候,一個月有六七千元利潤。

與此同時,正在地質大學附中讀初中的女兒成績頗佳。體面的收入,争氣的女兒,這個在武漢摸爬滾打十幾年的家庭,終于看到融入城市的曙光。

因此,魯磨路整治對王家而言,無疑是一場巨大的心理沖擊。

王家集齊了老弱病殘的弱勢特征,很難轉行就業,老家的房子也快塌了,“抗争”來得格外激烈。

自幼失去父母的王爹爹深谙抗争之道,鏡頭裡,他動辄脫衣扭打、挑釁隊員,或是哭天搶地、倒地不起,還會高聲誦讀憲法中關愛保護殘疾人士的段落。

2012年冬天的一次執法令隊員馮俊印象深刻。他和同事到王家攤點下達文書,看到執法人員後,王天成絲毫不躲避,沖着他們大聲理論。“當我們離開時,王爹爹還拉着我們不讓走,跟着我們從攤點一直走到光谷廣場,一邊走一邊罵,并配合着脫衣服,到廣場時已經赤膊了。”

武漢的冬天極冷,走到光谷廣場要走上1公裡路,赤膊的王爹爹,引來路人注意。

在呂德文看來,這種抗争主要是一種姿态,“他隻能伺機而動,借由結合異質元素,操弄事件,将其轉換為機會。”

然而這一次,城管一方有了依據。2013年,《武漢市城市綜合管理條例》出台,是全國首部城市綜合管理方面的地方性法規,寫明了占道經營的法律責任和查處辦法。

在此之前,“占道違反哪一條法律”是城管隊員面臨最多的诘問。城管設立之初,曾長期處于“借法執法”的窘境,工作牽涉十幾部部門法規,兩百多項執法事項。即使是法學生,胡毅峰也感到力有不逮,很多程序也無法可依。

譬如告知書送達這一條,在城管執法初期,如果對方不配合簽收,“執法程序就有瑕疵”。

紀錄片開頭,城管隊員去王家攤點執法,心情不錯的王天成笑着說,“我這是首次給你們簽字。”但意識到城管決心要清理了,王天成對着攝像機撕毀了告知書,周邊其他攤販也抵觸簽收。

“新修的行政處罰法明确規定了留置送達的條件和程序,我們就請來街道負責人在場見證,同時錄像保存證據,完成送達程序。”胡毅峰說。

也是在2013年底,他升任洪山區二中隊中隊長。

上任第一件事,是帶着禮物去拜訪王爹爹,“他在洪山城管系統内都是有名的,我當然得去拜拜碼頭,拉近一下關系”。

在魯磨路清理行動的策略中,隊員李忠于負責執法,胡毅峰扮演溝通者角色,“一邊執法,一邊談”。

“柔性執法”

“蒼蠅,你就是個蒼蠅。”影片中,王爹爹一頭白發沖冠,指着城管隊員大罵,尾随城管執法,指稱隊員收取保護費。

胡毅峰坦言,工作中覺得王爹爹就是一個難纏的麻煩制造者,但當作為觀衆觀看紀錄片時,卻感受到那種溢出銀幕的風采。

不同于父親簡單的“貪官要害我”邏輯,性格内斂的王兆陽很快認識到自己在法律上并不占理,盡管對這部沒有絲毫參與感的法規缺乏認同,但他還是選擇了談判。

“當時的城管已經很文明了。”王兆陽用了一種超越自身話語體系的表述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洪山城管用盾牌圍住父親,限制他阻撓測量攤位面積的行動,擊潰了自己内心的防線。

王兆陽不知道的是,盾牌行動,其實在各地城管的執法行動中都有類似手法——這既是為了争取輿論支持,也是為了靈活應對局面。

從業十幾年的成都城管張茂用,在遇到拒不配合的遊商時,會請十幾個協警把攤位圍起來,一半朝内勸說攤販,一半朝外,勸顧客去其他地方消費,讓地攤做不了生意。

“沒想到武漢的同行也會這招。”張茂用進電影院看了《城市夢》,是自己掏錢買的票。

成都也曾推行城管理念創新,張茂用記得最深的一個案例來自培訓時看到的。成都的人行道上常擺有麻将攤,如果整副整副沒收,既辛苦,又容易起沖突。有個中隊就想出了隻收“二筒”的辦法——每副麻将都少一塊牌,麻将鋪就做不成生意了。

但城市“貓鼠遊戲”中,摩擦沖突總是來得猝不及防。胡毅峰對攤販的抗争并不陌生,尖東智能花園的整治就曾令他吃夠苦頭。

那是距離光谷廣場最近的地攤聚集地,緊挨着公交總站,是周邊高校學生出入光谷的中轉站。“驅離攤販後,我就帶隊守在那裡,每天晚上守到12點鐘。”胡毅峰回憶,其間不斷有攤販前來試探,“他們都不肯輕易罷休,經常起摩擦,那段時間成為派出所的常客。”

“我是幹這行的,可以專職來處理這些事情,攤販是做生意的,隻要我們守住了,他也不可能跟我們耗下去。”胡毅峰說。

不同之處在于,王家希望依靠遊擊延緩搬遷,胡毅峰則志在扭轉王家的觀念——“擺地攤不是長久之計,要真正像城市人一樣去生活,去謀生。”

解決方式是,城管定制了亭棚,無償提供給王家使用兩年,換個地兒,要求兩年後入店經營。

“我們肯定做不到。”上海市一名城管幹部觀影後對南方周末記者直言,“别小看一頂小小的亭棚,至少要協調七八個部門,很多口子現在也開不了。”

考察過亭棚後,王兆陽在寫給城管的申請信中,以家庭名義表達了歉意,同時,他也給自己的家庭加上了“災難深重”的定語。

“我們不是在跟王家做一場交易,調離執法和提供亭棚是兩件事,前者體現的是嚴格執法,後者是對困難群衆的關懷。”胡毅峰也知道,對王家的幫扶不具有可複制性,但過程有很多經驗可供總結。“想找到一塊不占用盲道和消防通道、不侵犯他人利益的擺攤區域非常困難,這很多時候不是城管部門力所能及的,還需要協調大量的外部資源。”

2013年,關山二中隊就在轄區内華羅利廣場開辟夜市,引導部分遊商入市經營,如今,這一夜市仍在運轉,每年有部分名額提供給轄區的困難攤販。

呂德文有不同看法。他認為,城管作為執法部門并不具備救濟的職能,目前城管執法的責任主體已經下沉到街道,更合适的方式,應該是由街道黨委政府來承擔這部分群衆工作。

我的城我做主(城市夢内外抗争的)3

如今,王家的“開心水果”落腳民族大道的關山公園旁,從2020年6月底恢複營業。(南方周末記者李玉樓/圖)

入了店,又出來

2015年1月,王家攤點遷離魯磨路。3月,武漢創文成功。

兩年後,王兆陽花四萬轉手費,以每月近四千元的價格,在湖北開放職業學院後門租得一個門面,沿用“開心水果”的店招,結束了為期16年的“占道生涯”。

彼時,不少武漢媒體報道了這則“暖新聞”,贊揚城管柔性執法,幫助占道戶變“開心店主”。

但好景不長。新店剛開業兩個月,附近就開了一家大型水果賣場。又過了沒多久,附近的美食街被拆遷。接下去,學校也搬走了。

“我原本想耗下去,等到那家大賣場耗死了,還能有些生意做。結果碰上疫情,大家‘同歸于盡’了。”2020年5月,武漢解封後,王家從河南老家回來,租店經營難以為繼,他們又搬回了此前的亭棚,落腳民族大道的關山公園旁,從6月底恢複營業。

“7月虧了三千多,8月勉強打平,9月應該能有些利潤了。”9月中旬,對面的中南民族大學開學,學生來了。

武漢之後,城市綜合管理條例在其他城市陸續落地,以城市管理創新聞名的成都,是在2017年出台的。也在這段時間裡,電商覆蓋率迅速提高,即時配送和新型零售業興起,地攤、百貨、食品、生鮮零售被一一攻下,人們的态度發生着微妙的變化,城管與小販的新聞也漸次消退。

成都市城市管理委員會一名官員對南方周末記者總結,“治攤二十年來,城管基本掌握住街面的主動權。”

直至2020年5月,城市治理話語權争奪似乎迎來又一個轉折點,各地夜市興起,“城管喊商販回來”,國家相關部門相繼出台一些更寬松的政策,将這對城市“貓鼠”重新拉入輿論視野。

王兆陽心懷期待。城管們内心則五味雜陳。

張茂用的執勤轄區在成都玉林,今年3月,成都有條件允許流動商販在一定區域内販賣經營,玉林片區也劃出兩個區域。

為配合夜市經營,張茂用晚班下班推遲了兩個小時。“我完全理解柔性執法,實踐效果也很好,但現在放開,我擔心收不住。”

不隻是張茂用。從業十七年的浏陽城管黃毅坦言自己“是有一點點失落感”,“曾經我們花了那麼大力氣,把流動攤販管起來……”

接受采訪前一周,黃毅剛遭遇了一次“襲擊”。在勸離一名在步行街上售賣字畫的殘疾商販時,對方朝他臉上噴射了不明液體。彼時,浏陽已在試水劃定擺攤區域。

黃毅沒報警,而是堅持勸離了攤販。“主要是避免事态升級,另一方面也能理解殘疾攤販的不容易,”黃毅說,“你說他可憐,他真可憐,說他讨厭,确實又有點讨厭。但我們往往打交道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這種人。”

《城市夢》裡,城管隊員也發出過類似感歎,“小販是生活的弱者,我們是工作的弱者。”

他們都注意到最近的一條新聞,某種程度上或許體現了這一次“貓鼠遊戲”的轉折。

2020年9月7日,重慶市塗山鎮城管大隊一名隊員在執法過程中,與商販起沖突被砍傷。事後,商販被認定為正當防衛,而城管隊員被認定為毆打他人。

這起沖突發生在城管隊員将占道水果筐搬入門面内的過程中,據涉事店主回憶,店主在城管移動水果時警告對方“損壞水果是要賠的”,随後矛盾升級。

“城管在搬東西時最容易發生沖突。”張茂用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觀察現場圖片發現,涉事門面店外有一段門廊,地磚與店内一緻,這是典型的争議地帶,沖突也發生于此。

法規界定了以卷簾門為界劃分是否占道,但不少攤販以房屋産權權屬據理力争,“目前我們對部分街道會放開這部分,放開容易,以後再想逼進去就難了。”張茂用說。

後續的警情通報稱城管隊員在争吵中“情緒失控”。“執法過程中遇到争吵肯定會情緒激動,隻要對方手上沒有武器,我通常會把雙手背在後面,以證清白。”張茂用解釋。

有評論認為,重新審視攤販價值是對文明城市片面理解的糾偏,肯定城市所蘊含的就業、收入、多樣性的多元價值。

在呂德文看來,這更多是為各地制定“一城一策”的治理辦法提供空間,“拿武漢來說,地攤從沒消失過,類似王家這類被疏解的攤販,就是規範化的地攤經濟。”

2020年9月8日傍晚,武漢街頭已有一絲涼意,民族大道上來往的路人多了起來。

王兆陽收起白天遮陰的大陽傘,點亮“開心水果”的招牌,在靠近人行道的空地支起桌子,擺上切好的西瓜。半個小時,他做了八九單生意,而此前一個鐘頭,沒有任何顧客來買西瓜。

“生意好壞就是一兩步的距離。”王兆陽分享自己的經商心得,顧客今天如果沒在路邊看見西瓜,很可能也就不買了,“做生意就得把商品擺到行人能一眼看到的地方”。對他來說,這也是“擺攤”的意義。

“開心水果”如今開在關山公園一角,也是洪山城管為王家協調的。

這天,王兆陽穿着幹淨的藍白條T恤,比起紀錄片裡,膚色白了些,眉頭也舒展開了,額上冒着細汗。盡管右手截肢,但他還是熟練地把西瓜切塊裝盒。女兒開學上大二,他肩上的擔子仿佛又輕了一些,但七千多的學費,依舊讓他有些拮據。

(南方周末記者李慕琰對本文亦有貢獻)

南方周末記者 李玉樓 南方周末實習生 沙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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