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元英終歸是要離開古城的,如果芮小丹在世,也許丁元英還能多待一段時間。丁元英孤獨而來,孤獨而去。那麼為什麼丁元英最後還要約見劉冰呢?如果丁元英最後不送一疊白紙給劉冰,劉冰可能就不會有最後悲慘的結局。丁元英送白紙是蓄意而謀還是因果緣起?
我們接上篇繼續解讀:(本篇解讀篇幅很長,共有9000多字,所以拆分成上下兩篇。最好是先看上篇的鋪墊,再看下篇,有個連貫性,好理解。)
丁元英做事講究因果律(緣起律),他與劉冰緣起唱片交情,丁元英那時的窮困潦倒,不得已賣典藏唱片以維持生計。當時劉冰的做法雖不算是大義,但站在丁元英的角度,劉冰是幫過自己的,所以在離開古城之前,打算還劉冰一個小小的人情。
丁元英說:“劉冰,咱們終歸是有段唱片的交情,臨走我多句嘴問問,以後有什麼打算?”
劉冰這次把煙點上了,說;“沒啥打算,先混着呗,看看以後咋樣。這公司咋說也是我從白手起家就跟着幹起來的,有感情了,隻要公司不趕我走,我就跟着走。”
丁元英說:“公司剛籌建那會兒,好多事情都得顧及人情。現在公司改組了,就得走新的章程了,搞市場隻靠人情不行。你心裡得有個數,隻有你行,你才有機會。”
丁元英問了幾個問題,劉冰都是按照真實想法來回答,一五一十可以說沒有半點虛言。之後丁元英到屋裡拿來一個牛皮紙的檔案袋給劉冰,檔案袋上封條的日期是1998年10月3日,也就是丁元英找劉冰談話的前一天。說明丁元英是事先準備好了的,不管劉冰怎麼回答,應該都是會給到劉冰的。
丁元英說:“這點唱片交情,我能幫你做的就這些了。你記住,這東西隻能用來保住工作,不能成為你要挾别人的的籌碼。我這麼做已經很不要臉了,你别讓我更丢臉。”
劉冰連連點頭說:“我懂,我懂。”
注意這裡的用詞,丁元英說“我能幫你的就這些了”,這個“幫”字說明丁元英内心是想幫劉冰的,“就這些了”表示已經盡力了。接下來的兩句話是比較重要的,我們一句一句分析。
第一句:“你記住,這東西隻能用來保住工作,不能成為要挾别人的籌碼。”
“你記住”三個字表強調,“隻能......不能......”表示适用場景和使用禁忌。尤其是後半句的“不能成為要挾别人的籌碼”,表示丁元英擔心劉冰可能真會去要挾格律詩,此話的意思就是着重提醒,防範于未然。
第二句話:“我這麼做已經很不要臉了,你别讓我更丢臉。”
“我這麼做已經很不要臉了”其實指的就是“丁元英撒謊了,根本沒什麼内幕文件”。“你别讓我更丢臉”還是表達不能拿去做要挾用途。也就是說:丁元英在一段話中,反複提醒了劉冰兩次,可見丁元英确實是太不放心。
盡管如此,丁元英在最後送劉冰出門的時候,又囑咐了一遍。
丁元英把劉冰送到門口,臨開門時囑咐道:“劉冰,肖總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隻要你行,你就有機會。如果你自己不行,你走哪兒都一樣。”
劉冰再次連連點頭,一邊出門一邊說:“我懂,我懂。”
這裡有個有意思的地方,在這次談話中,丁元英講了兩次“行和機會”的話,第一次是剛開始談話,丁元英是這麼說的:“隻有你行,你才有機會。”第二次是最後結束談話出門的時候,丁元英又是這麼說的:“隻要你行,你就有機會。”
你細品:“隻有你行,才有機會”和“隻要你行,你就有機會”,雖然僅僅是兩字之差,意思差别很大。所以完全看出來丁元英其實已經給劉冰找好了各種後路。
隻是很可惜,劉冰在這次談話中連續說了兩次“我懂,我懂”,總共就是4個我懂,可到最後關鍵時刻還是沒懂。
我該說什麼好呢?丁元英又該說什麼好呢?當然丁元英是何許人也,我不知道但是丁元英知道啊。他找來了肖亞文,和肖亞文又是囑咐了一番,确保劉冰即使不懂也有後路可走。
丁元英說:“我在古城賣過唱片,也因為這個跟劉冰有一段唱片的交情。你是格律詩的掌門人,念我過去給公司做過點事,我賣個老臉,跟你提個要求。”
肖亞文說:“大哥,我做了什麼錯事讓你這麼寒碜我?”
丁元英說:“劉冰留在公司本意不在打工,如果在你們和樂聖合作的敏感期間沒有什麼特别不當,可以考慮給他點股份,讓他有個實在前途。如果他有什麼特别不當,可以調整他的工作,但是不要辭退,給他一個繼續留在公司的就業機會。”
肖亞文說:“行,我記住了。”
這段話,再次證明,丁元英是真的想幫劉冰的,都說出“賣個老臉”的份上了,肖亞文是不可能不答應的,尤其是“給點股份,讓他有個實在的前途”,表名丁元英這個幫劉冰的人情是實打實的做到位了。
同時注意一個用詞“特别不當”,也就是丁元英認為如果劉冰真有去威脅格律詩,即所謂的“特别不當”行為,也不要辭退,繼續留個在公司就業的機會。充分說明丁元英處處在為劉冰着想,而且考慮得異常周到。同時給劉冰足夠多的包容。
隻是很可惜,丁元英算準了各種可能,卻沒料到劉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讓丁元英一片好心變枉然。
用劉冰心裡想的話說就是:"丁元英,你也有失算的時候。"
丁元英難道沒有想過劉冰真的有可能去威脅格律詩嗎?當然有,丁元英神話不是什麼都能意料到,而是對每種出現可能的情況都考慮了相應的對策。
那麼丁元英送給劉冰“所謂的格律詩内幕文件”,按正常邏輯來說:劉冰隻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是:劉冰提前拆開了。第二種情況是:劉冰沒有提前拆開。
先看第一種情況,假設劉冰回家就拆開了。
那麼劉冰提前看到的就是一堆白紙。面對一堆白紙,劉冰能想到什麼呢?
這裡假設劉冰比較笨,隻往簡單地想:裝着空白紙的《格律詩公司文件》就表示格律詩沒有文件,至少是在丁元英這裡都沒有文件。說明格律詩以後就和丁元英沒有任何關系了。
表達并強調了丁元英臨走前講的那句話:隻有你行,你才有機會。
如果劉冰看明白了這一層意思,那麼結果至少會是持股員工,有個實在的前途。這種隐含意義的錦囊思路,劉冰應該會懂。哪怕他真不懂,也不影響任何結果。
接下來我們看看第二種情況:劉冰沒有提前拆開。
那麼這也有兩種情況,一種便是文中出現的那種情況,劉冰去威脅格律詩了。
還有一種就是劉冰一直放着沒有拆,如果一直沒有拆,有可能未來的某一天,劉冰積累了一定的人生閱曆,再次打開的時候,便能理解丁元英的良苦用心:送給劉冰自己的其實也是一個和芮小丹一樣的包含“覺悟”的禮物。 哪怕劉冰多年以後沒有什麼覺悟,但好歹那時有個實在的前途,也就理解了丁元英的用意。
那丁元英最後為什麼會判斷錯了?
原因非常簡單,其實在丁元英看來,如果要威脅格律詩,那麼就應該會去威脅肖亞文。畢竟格律詩最後是肖亞文作為實際的控股人,掌門人,所有的事務和都是肖亞文在處理,而且歐陽雪已經明顯退居幕後了,尤其是芮小丹死後,格律詩對歐陽雪來說,這個公司基本沒有什麼實質的意義,歐陽雪想做的就是開餐館。
所以丁元英提前找了肖亞文提前打好招呼,沒想到這個劉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直接找到了歐陽雪作為威脅對象。
劉冰說:“你考慮好後果,别怪我沒給你機會。”
歐陽雪冷冷地說了一句:“我是擺馄饨攤過來的,不吃這個。”說完轉身走了,那種眼神裡流露出冷漠足以撕裂任何一種自尊。
可是劉冰也不想想,歐陽雪是什麼人物?去威脅歐陽雪這不是自讨沒趣呀,縱觀歐陽雪的身份背景、經曆、性格,哪一點能看出歐陽雪好欺負?
尤其是上一次格律詩集體退股,人家歐陽雪也沒說一個字就同意了,一個人默默扛着,像一個“軟柿子”嗎?
我能說什麼呢?丁元英能說什麼呢?
這有點像《三國演義》的空城計改寫:諸葛亮上城樓剛準備彈琴,還沒等司馬懿反應過來,一小隊人馬直接沖進城樓,把諸葛亮給抓了,最後諸葛亮和司馬懿雙雙含恨而終。
所以如果按照丁元英的預想,哪怕劉冰真的去威脅格律詩,要找的也應該是肖亞文。
因打過招呼,以肖亞文的智商,一看劉冰的内幕文件就秒懂丁元英的所指。那麼其實肖亞文就不會表現得很憤怒,也不會去傷劉冰的自尊(因為沒意義),自然劉冰也就不會太過激動,冒出無立足之地的想法和後續的想不開的沖動。
按照這個分析思路,假設要威脅,劉冰其實提前打開文件,才是較好的選擇。
那麼劉冰為什麼沒提前打開再去威脅人呢?
在文中有一段解釋,就是劉冰先找到樂聖北京公司經理于志偉。
于志偉說:“你怎麼知道哪裡面肯定就是内幕文件呢?”
劉冰說:“我了解丁元英,他這個人從不撒謊。”
這是第一個劉冰談到丁元英撒謊,第二次再談丁元英撒謊,便是劉冰跳樓前最後大聲喊的一句話:“丁元英,你撒謊啦!你撒謊了啦......”,伴随着久久回蕩在夜空之中的回響聲,然後縱身一跳。
由此可見,這個“撒謊”對丁元英的人設來說,确實就是丁元英自己說的:“有點不要臉的感覺”。
要不要臉,其實對丁元英來說無所謂,隻要能傳達:白紙即為空的意思就夠了。
總結起來,丁元英為什麼要送劉冰一堆白紙?
一個字就是:空。一個詞就是:覺悟。一段話來詳細概況就是:“因緣和合,緣起性空。悟道方知天命,修行務取真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有人可能會神話丁元英,腦子裡認為丁元英就應該認為他什麼都能意料到,既然丁元英能料到劉冰的死,那麼送白紙就是蓄意而謀,就是想直接除掉劉冰。我想這應該是陰謀片看多了,有誰不順眼,就一定要想辦法幹掉誰?人的生命難道能這麼無視了?你要是不喜歡劉冰,讓他辭職好了,陰謀殺人,難道是為了體現自己很流弊?
所以:可以說丁元英在全劇中意料到了所有,唯獨沒有料到劉冰的死。
電視劇中的獨白解釋是以防萬一:他明白格律詩的事情還沒完,丁元英是個有始有終的人,所以他不得不以防萬一。
我覺得這個解釋同樣也有點牽強,以防萬一何須這麼麻煩,更不用囑托肖亞文。
當然劉冰最後的輕生,這個是作者寫作的思路。從王陽明,到芮小丹,再到林雨峰,最後便是劉冰,我總感覺作者全文對死亡的描寫太多了。
但畢竟這不是戰争或者諜戰性質的題材,也算不上是悲劇題材片。所以如果劉冰的結局能改一下其實就最好。
也能減輕點丁元英的罵名,丁元英實在是可憐之人。(以後會單獨解讀丁元英)
比如:(我隻做抛磚引玉,僅發表點個人主觀看法,不是對作者的結局有批判性質,純屬個人想法,不喜勿噴)
在劉冰的家中,那個名為《格律詩公司文件》的檔案袋在劉冰卧室的電腦桌醒目的位置上放着。
他一直沒有打開,直到今天夜裡,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思想在做激烈地掙紮。
打開還是不打開?此時,對劉冰來說:這是一個問題。
因為明天晚上八點就是樂聖與格律詩公司簽約宴會。
最後他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他用顫抖的手,提前打開了文件封。
這一刻,他驚呆了!
檔案袋裡根本沒什麼内幕文件,全是潔白的複印紙,白的耀眼,白的讓人眩暈........
他感覺到他的夢想在這一刻,仿佛變得遙不可及,他期待就此轉折的命運,在白紙面前顯得那麼得黯淡無光。
他在自己的屋子裡大聲喊道:“丁元英,你撒謊啦!你撒謊啦.......”
然後從床底拿出了一瓶白酒:珍藏多年的“北京二鍋頭”。沒有菜,也沒有花生米。但這些都不重要,劉冰仰頭将一瓶白酒猛然灌下。
沒過多久,他醉倒了,蜷縮在床上。那一晚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是的,很奇怪的夢,感覺是夢,但朦胧中又感覺特别真實的感覺。
在夢中有一座山,山上有座寺廟,廟裡有三個人圍桌而坐,桌上有一首詞和壓在信紙上的信封。
三人中,有一位六十多歲身穿灰色僧袍,胡子花白的老者,還有一位便是劉冰非常熟悉的丁元英,最後一位正是韓楚風,似乎在談論着什麼......
劉冰氣急敗壞地往前沖,嘴裡還大聲喊道:“丁元英,你撒謊啦!你撒謊啦.......” 但是任憑他如何呼喊,廟中的三人似乎沒有任何反應,圍桌而坐的三人依舊交談着,在他們的言語和表情中,透露着若有所思,所有所想。但唯獨感覺不到劉冰的存在。
劉冰無奈,他擡頭看了一眼樓閣,牌匾中寫着三個大字:“明心閣” 。
.......
這個夢很長,當劉冰醒來的時候,他看了一下時鐘,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今天晚上八點,深圳樂聖音響公司與北京格律詩音響公司的簽約宴會将在古城明珠飯店的中型宴會廳舉行,八點十九分正式簽字。
劉冰揉了揉眼睛,昨天的夢似乎并不遙遠,感覺就是真實的經曆。最後他清晰地記得一首詞。
他怕一會兒就忘記了,順勢拿來桌上丁元英送的現成的白紙,趕緊用筆寫下:
《悟》
悟道方知天命,
修行務取真經。
一生一滅一枯榮,
皆有因緣注定。
袈裟本無清靜,
紅塵不染性空。
悠悠古刹千年鐘,
都是癡人說夢。
他愣愣地看着這首詞,又看了看丁元英給的白紙。
這一刻,他沉默了,他就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老僧入定般。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快一天了,劉冰沒有吃任何東西,但是他似乎沒有感覺到饑餓。
幾個小時過去了,他突然有反應了。
他起身,仿佛想起了什麼,匆忙收拾起《格律詩公司文件》,便出門而去。是的,劉冰這是出門走了,但房門并沒有關。
他徑直來到丁元英所住的嘉禾園小區,距離小區較遠的地方他碰見了歐陽雪和肖亞文。
簽約宴會結束了,歐陽雪和肖亞文也來到了嘉禾園小區。
肖亞文看着劉冰道:“劉冰,今晚簽約宴會怎麼沒看到你,你去哪裡了?”
還沒等劉冰回答一個字,歐陽雪喊道:“快看,是大哥。”
隻見丁元英樓下停了兩輛車,其中一輛就是她非常熟悉的寶馬730轎車,車旁邊站着韓楚風、李志江、司機小趙和三個保镖模樣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重要人物趕夜的陣勢。
那邊丁元英從樓裡出來了,衆人紛紛上車,丁元英和韓楚風坐進寶馬車裡,兩輛車駛向嘉禾園小區大門,彙入馬路上的車流中消失了。
歐陽雪心裡陡然一空:大哥要走了。
肖亞文望着車流,沉默着沒有說話。
突然,劉冰雙膝跪地,發出一聲噗通響,對着丁元英消失的方向,自顧自地深深地拜了三拜......
歐陽雪不解地說了一句:“劉冰,你這又是哪一出?”
肖亞文若有所思,但是眉頭緊皺,似乎也是不解。
劉冰起身笑笑說:“這是我跟丁大哥的一段唱片情緣,至于我為什麼跪拜,得等到我不在格律詩的時候才能抖摟。”
肖亞文點點頭,沒有說話。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擡頭,再次望向了丁元英車輛行駛的方向,馬路上的車流依舊,隻是早已不見丁元英所乘坐寶馬車的身影!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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