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市屠狗者

如來佛祖施展大神通，一掌就把孫悟空打跪，壓在五行山底。孫悟空很不服氣，高叫如來騙人。出家人不打诳語，如來聽了孫猴子的抗議，不置可否。這一次，如來到底有沒有騙人，是不好說的。但是，後面如來佛祖卻是真真實實打了诳語，而且是當着一群人的面，言辭鑿鑿。仔細品品，還有一股子火藥味兒。

一

話得從靈山的一次會談說起。首先，我們需要了解一下西遊記中的地理觀念。在西遊記的描述中，世界之間，有四大部洲：東勝神州、西牛賀洲、南贍部洲和北俱蘆洲。吳承恩開篇就說，他這部書“單表東勝神洲”，實際上并不是如此，西遊記的主要故事是西行取經，而取經主要是發生在西牛賀洲。看來吳承恩也有些不老實。

西遊世界裡的主地圖是西牛賀洲。這西牛賀洲也是如來佛祖的靈山所在地。關于四大部洲，如來佛祖說了這麼一個概論，我們先看看他是怎麼說的。

如來講罷，對衆言曰：“我觀四大部洲，衆生善惡，各方不一：東勝神洲者，敬天禮地，心爽氣平；北俱蘆洲者，雖好殺生，隻因糊口，性拙情疏，無多作踐；我西牛賀洲者，不貪不殺，養氣潛靈，雖無上真，人人固壽；但那南贍部洲者，貪淫樂禍，多殺多争，正所謂口舌兇場，是非惡海……”——《西遊記》第8回

這是如來在靈山一個重要的會議上說的話。如來的這段話，一聽就很有問題。比如說東勝神洲是“敬天禮地”，出生在東勝神洲花果山的孫悟空大鬧天宮該怎麼說呢？難道隻要不攻打靈山就是“敬天禮地”？

北俱蘆洲在書中介紹的不多，也不知道如來說的對不對。但是說到西牛賀洲，如來的那一番話就頗有自吹自擂之嫌，而且诳語不少，尤其說“不貪不殺”，讓人相當質疑，雷音寺向唐僧師徒強要紅包的阿傩迦葉不貪嗎？吃絕獅駝國臣民的金翅大鵬鳥不殺嗎？最後說到南贍部洲，簡直一無是處，将其噴的體無完膚。

可以看出，如來的一連串說辭其實是在開地圖炮，而且直接對準的是南贍部洲。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如來正在開的是取經動員大會，那麼他的目的也就很明顯了，為的就是把佛法傳到南贍部洲，因此才把南贍部洲說的非常不堪，為取經計劃的必要性造勢。不過，他這麼随口抹黑南贍部洲，并不具備什麼信服力。而如來也沒有刻意包裝诳語的意思。

二

先抛開如來的評論不說，實際的情況是，南贍部洲雖然沒有牛逼的神仙居住，卻也幾乎沒有任何妖怪作惡。唐僧取經，快走到兩界山才遇見三個普通的小妖，太白金星一個文員都可以輕松搞定的小妖怪。

再對比西牛賀洲，這裡雖有靈山如來、五莊觀鎮元子、方寸山菩提老祖，卻幾乎是翻一座山就有一夥妖怪，過一條河就有一群魚精。除了刻意安排的妖怪外，也是數目不小。妖怪的食譜也很單一，主要是吃人。妖怪多的地方，自然都是人類災難比較多的地方。

因此，要說人間樂土的話，恐怕還是南贍部洲更加宜居。而且在唐僧西行的路上，路過的各個國家，他們聽說唐僧是東土大唐而來，都是心生向往，覺得那是東土上國。這也能說明，南贍部洲要比西牛賀洲優越。

對于這一事實，如來視而不見，硬是說南贍部洲不好。不得不說如來是有偏見的。或許在他的認知裡，隻要你不信奉佛法，那你就是愚昧落後的。南贍部洲主要是大唐的地盤兒，唐王李氏遵奉李耳為祖先，對道教推崇備至。如來自然覺得這個地方“貪淫樂禍，多殺多争”。

不過，如來雖然貶斥抹黑南贍部洲，并不是想要把這塊兒地方踩在腳底下，而是想要把手伸到這裡撈“燈油”。為了達成這一目的，貌似他不得不狂噴南贍部洲，别無他法！

三

我們來看，天庭上主要是道教的勢力，且在三界之中，他們的級别還比西方佛界要高。如來見了玉帝隻能自稱貧僧，不敢說佛爺。玉帝一直很看好南贍部洲，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寵兒。别的地方随随便便就是三年大旱，而長安下的雨少了一點兒，玉帝就把肇事的龍王交給當地人魏征給斬殺掉。足見玉帝對這個小金庫的重視。現在如來想要伸手過來，玉帝自然不會允許。

按照常規操作，佛教東傳是幾乎不可能的。這一點兒，如來佛祖心知肚明，靈山上的菩薩羅漢們也是很清楚的。

以如來佛祖的能力，飛到南贍部洲撒傳單也不是做不到，隻是這麼一來，免費送過去的三藏真經隻會被束之高閣，甚至，淪落成茅廁手紙。若将容易得，便作等閑看。沒辦法。另外，如此貿然行動，勢必讓玉皇大帝心生不滿，這三界到底誰是大哥？

所以還是需要一個高明的手法。如來一直都是有野心的，在收服大鵬精的時候，他說自己是“統領四大部洲”，這是不是僭越呢？肯定是。如來真正能說話算話的地方其實隻有靈山，西牛賀洲尚且不能完全掌控，又何談四大部洲呢？如來也就過過嘴瘾罷了。

（大鵬）妖精道：“你那裡持齋把素，極貧極苦；我這裡吃人肉，受用無窮；你若餓壞了我，你有罪愆。”如來道：“我管四大部洲，無數衆生瞻仰，凡做好事，我叫他先祭汝口。”——《西遊記》第77回

四

如來地圖炮直指南贍部洲，用意很明顯，罔顧事實也很明顯。當時在場的菩薩羅漢等人聽後都沒有任何異言，還都盛贊如來說的很對。這說明靈山内部已經形成了統一意見，南贍部洲必須接受佛法洗禮。

但是這個會議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佛教内部會議，受邀參加的還有五莊觀的鎮元子，他是代表道教的。作為地仙中的一位大佬，他對佛祖的計劃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這相當于是默認許可。畢竟都是在西牛賀洲混，能擴展地盤，把手伸到南贍部洲，鎮元子想必也樂于分一杯羹。

如來用一個站不住腳的言論，即诳語，試探了西牛賀洲其他人（主要是鎮元子）的态度，取得的效果很不錯。這才堅定了他進一步的“不走尋常路”的計劃。後面，如來讓二弟子金蟬子投胎到南贍部洲的東土大唐，這相當于打入了一個内線。緊接着他就授意觀音菩薩去那裡接頭，調查一下西天取經計劃的可行性。最後發現可行，于是就立即上馬。

如來對四大部洲的評論，其實就是一個試探性的“謊言”，他的根本目的是試探鎮元子，而鎮元子是跟天界是說得上話的，這也就相當于在試探天庭。因為很早之前，燃燈古佛就跟太上老君進行過密談，雙方應該是達成了一緻意見。通過這一試探，太上老君應該是說話了，因此玉帝也就沒有反對。取經計劃就這麼展開了。

（所有圖片均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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