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作家路遙

讀過《平凡的世界》的朋友，一定不會錯過《人生》這部小說。這兩部長篇小說是中國當代作家路遙的代表作。

路遙，1973年進入延安大學中文系，開始文學創作。1982年發表《人生》，轟動全國，這部小說也是他的成名作品，後來被導演吳天明拍攝為同名電影。1988年完成《平凡的世界》全三部，1991年獲第三屆茅盾文學獎。

路遙筆下的故事都是運用現實主義的創作手法，來記錄農村青年人在人生中艱苦奮鬥的過程。而《人生》這部小說中高加林身上就體現出現代青年那種不斷向命運挑戰，又具有鄉下人身上的樸實與憨厚的美德。

《人生》的故事，就是很多人的人生故事。高加林高中畢業後，成為一名教師離開黃土地，後來被書記高明樓的兒子頂替，又回到黃土地。再次被調到縣城做“記者”離開黃土地，後來被告發又回到黃土地。加林跌宕起伏的人生構成這部小說的主線。

這部小說中，路遙通過人物形象的對比，通過愛情來思考人生，塑造出農村青年高加林，不像父親那樣忍聲吞氣的生活，而是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去追求理想的生活。高加林與農村姑娘劉巧珍，城市姑娘黃亞萍的情感糾葛構成了故事發展的矛盾。

高加林的人生，充滿矛盾。但細究這些人生矛盾，我們隻能感歎，愛情對于男人來說，隻是一生中的一段插曲，但卻是女人一生的曆史。路遙總是以道德倫理作為判斷人生價值的重要标準，他筆下的愛情故事，終究也沒有擺脫傳統道德的束縛。

羅曼羅蘭說：“愛是生命的火焰，沒有它，一切變成黑夜。”

高加林的民辦教師，被書記高明樓的兒子頂替了，他所有的幻想和希望瞬間破滅了，人生陷入了低谷。他每天睡得早，起得晚，整夜痛苦的睡不着。父母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父親便提議讓他去縣城趕集賣馍。

高加林提着一籃子白馍來到集市上，就是不好意思喊“賣白馍”。太陽快日落西山了，他籃子裡的馍一個也沒賣，隻好提着籃子回家。他往回走時，遇見劉巧珍。她主動迎上來，看了看說，“我知道你一個馍也沒賣掉！我知道哩！你怕丢人！你幹脆把馍給我，你在這裡把我的車子看住，讓我給你賣去！”說完就拿着籃子幫他賣馍去了。

其實，巧珍出現在加林面前是計劃很久的。加林有文化，在精神方面又是很豐富的完美伴侶。巧珍心裡愛加林，愛他的潇灑風度，漂亮的體形和大丈夫的氣質。甚至，她無數次夢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情景，可現實的自卑讓她沒勇氣靠近他。

▲電影《人生》高加林

巧珍把白馍送到了姨姨家後，回來就自己掏錢塞給了加林，然後兩人就邊走邊聊。加林看着眼前那張可愛的臉上一副同情他的表情，心裡感到很親切。他那顆受傷的心也得到了安慰。

“加林哥！你如果不嫌我，咱們兩個一搭裡過！你在家裡待着，我給咱上山勞動！不會叫你受苦的……”巧珍說完，低下頭，一隻手扶着車把，另一隻手局促地扯着衣服邊。

他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胸口像火燒一般，從沒談過戀愛，更沒想過要巧珍。他被她身上那種溫馨的氣息感染着，被她的感情深深感動。他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對她說，“你不要給你家裡人說。”她乖乖地點點頭，兩人便回村了。

或許最甜蜜的愛情就是：遇到你，是我心動的開始；愛上你，是我幸福的選擇；擁有你，是我最珍貴的财富；踏入紅毯，是我永恒的動力。每次加林勞動回來，非常想念她，巨大的感情潮水在胸膛澎湃，熱烈的愛情，也讓他的精神重新閃閃發光，像燃燒的火焰。

在愛情滋潤下的時光也是甜蜜的，然而加林與巧珍的愛情背後，隻不過是加林傷痛的心靈需要慰藉，因為他教書被人頂替，内心非常痛苦。他時常覺得匆忙地和一個沒有文化的農村姑娘戀愛，等于是承認自己要一輩子甘心當農民了，這種傳統道德愛情觀念的束縛，最終也會造成愛情的悲劇。

▲電影《人生》巧珍幫加林賣馍

愛默生說:“說到底，愛情就像一個人的價值在别人身上的反應。”

加林被調到縣城，在城裡做通訊幹事，成了縣上的“記者”，到處采訪寫文章。

他上班後，第一次工作就是去報道南馬河的救災。當時是狂風暴雨，他穿上雨衣，挽着褲腿，跟着公社書記劉玉海走進救災報道現場。

劉玉海渾身負了七處傷，都用紗布纏着，在現場一邊指揮一邊喊，“隻要人在，什麼也不拍。”加林寫下了第一篇報道《隻要有人在，大災也不怕》。稿子在縣上廣播，而廣播員正是加林的高中同學黃亞萍。她的聲音圓潤洪亮又帶有感情。

這次采訪報道，加林幹得很出色，不僅得到了上級的賞識，很快在縣城成了引人注目的人物。由于工作的關系，加林與亞萍的接觸越來越多。加林常談國際問題，亞萍聽得津津有味。亞萍談國際能源問題，讓加林驚訝的半天合不攏嘴。兩人有共同語言，又彼此的欣賞，自然不會缺少愛情。

亞萍從第一次念加林那才華橫溢的文章時，感情就開始燃燒了。她想起過去和他在學校的生活，她清楚内心真正愛的是加林。而加林也時常想，要是能跟亞萍結合，一輩子的生活是非常愉快的，而且還有共同的語言。

▲電影《人生》黃亞萍

隻是沒想到愛情也會過期，最愛的人，給的傷最深；最重的情，給的痛最狠。亞萍與加林的感情複燃後，亞萍給張克南寫信斷絕關系，克南隻有在院子裡劈柴，發洩所有的苦惱。

加林跟劉巧珍提出了分手，巧珍痛苦地咬着手指頭，強忍着兩串眼淚，哽咽着說，“我絕不會連累你！加林哥，我盡管愛你愛的要命，但我知道配不上你。”愛情就是這麼一回事，雖然死不了人，但是卻總是在心上最疼的地方紮上一針。

加林與亞萍的愛情表面上看彼此找到了真愛，其實這背後隻不過是加林進城的敲門磚。在加林的道德觀念裡，亞萍有文化，聰敏，家庭條件又好，她的父親将調亞萍去南方工作，與她結合，就可以遠走高飛，去大地方發展自己的前途。而巧珍是農村姑娘，沒文化，與她結婚也隻能說村裡那些婆婆媽媽的事。

然而有時愛情也像扒洋蔥，一層一層地剝下去，總有一層讓你淚流滿面。不久加林被告發，又調回農村。雖然亞萍愛加林，愛的義無反顧但是害怕加林回農村。她始終沒有擺脫傳統道德觀念的束縛，與加林分手了。愛情就是這麼現實，即使說一千遍我愛你，但隻要脫離現實生活就會結束。

高加林的愛情，對自己隻是一段插曲，對這兩個女人，卻是一生的曆史。

▲電影《人生》巧珍含淚出嫁

張愛玲說：“愛情幻滅，是教人成長的最迅速、最有效，也是最決絕的方式。”

加林跟亞萍斷絕了關系後，回到了農村。他聽說巧珍已經結婚了，心裡一陣說不出的難受滋味。他走到大馬河灣的分路口，想起上次去縣城工作，巧珍就是在這裡送他的，隻是現在她不會再來了。他嘴裡喃喃地說：“親愛的人，我要是不失去你就好了……”

愛情幻滅後，加林才清楚的知道自己愛的是巧珍。愛情，隻有痛過才能成長，不痛就會遺忘。

順德爺爺對加林說，“娃娃呀，回來勞動這不怕，勞動不下賤！可你把塊金子丢了！巧珍，那可是一塊金子啊！”巧珍雖然不識字，但她純真、善良、美麗，愛加林愛的要命。有句經典情話是，“我愛你，在我這裡我把你當塊寶”，但加林卻丢了巧珍這塊寶。

巧珍出嫁了，但心裡仍然愛的是加林，她不讓家裡人罵加林，還讓姐姐幫着說話，親自去求書記讓加林教書。而村裡的人也紛紛圍着加林，問長問短地安慰加林。

在路遙的筆下，這些細節描寫刻畫出農村人身上的包容、善良、質樸的品質。同時，亞萍的愛自私自利，與巧珍無私的愛，形成鮮明的對比。

《人生》這部小說，加林抛棄了巧珍，其實是選擇去看看大世界，追求理想的生活。他滿腹才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雖然最終他又回到原點，但是他對未來的生活更有信心，在往後的日子裡，完全可以放開手腳大膽地生活。

不過，路遙的寫作風格，作品中都是塑造的男主人公為了實現進城的理想，将城市姑娘作為敲門磚。路遙寫作主題都是為了表達人生奮鬥而寫愛情，愛情自然成了男主人公在人生道路上的一段插曲。

因此，路遙筆下的《人生》，愛情對加林來說隻是他人生道路選擇中的一段插曲，因為他有人生追求和人生方向。巧珍選擇用無愛的婚姻來結束愛情，開始新的生活。亞萍和克南又回到往日平靜的生活。這段愛情成了兩個女人一生的曆史，他們曾經相遇，曾經相愛，曾經在彼此的生命光照，那就記得那份美好，那份甜蜜。雖然無緣，也是無憾。愛情的背後，其實都是為了尋找人生的意義和人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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