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稹的《莺莺傳》中,張生始亂終棄崔莺莺。
多年後,兩人各自嫁娶,張生路過崔莺莺家,請求以表兄的身份相見,莺莺拒絕了,她回了一首訣别詩:
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
還将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悲劇的愛情結局令人唏噓。
“憐取眼前人”成為一句名句,在宋代,晏殊寫就一首詞作,最後一句引用此句,成為癡男怨女分手專用詩句,這首詞就是《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
《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别易銷魂,
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憐取眼前人。
這首詞是晏殊在一次宴會後寫下的。
片刻的時光,有限的生命,宛如江水一般,一去不返。
人生離多聚少,動辄分别,極易引起傷感,不如對酒當歌,及時行樂,聊慰有限之身。
放眼遠看遼闊山河,想念遠方的親友,近看院中風雨吹落了繁花,更令人傷感春光易逝,不如好好憐愛眼前之人。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别易銷魂,
酒筵歌席莫辭頻。
“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做任何鋪墊,直言年華有限,稍縱即逝,直白簡練。
“等閑”兩字可見詞人将離别看做是平常事,可知人的一生離别之多,因而“易銷魂”。
年華短暫,晏殊想得開,他說,莫為離别傷神,不如對酒當歌,及時行樂,聊以慰藉有限的生命。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憐取眼前人。
上片是從時間說,下片就是從空間說。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兩句寫山河遼闊、好景不在,是人間缺憾,含有無限的人生喟歎。
這兩句意境開闊、遼遠,表現出詞人對時空不可逾越、消逝的事物不可複得的感慨。
最後一句則以憐愛有情人結束,體現了詞人把握當下、享受生活、超脫愁苦的生活态度。
全詞感歎人生短促、離别太多,勸人及時行樂。格調雖然沉郁,但取景甚大,氣象宏闊,且具有一種溫婉的氣象,語言清麗,頗堪玩味。
葉嘉瑩先生評價晏殊的《珠玉詞》“情中有思”。
這首作品也不例外。
當我們讀“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這三句詩,除了情感上的感動,還有一種哲思,即對所有不可得之事物的向往而無益。
晏殊教會我們:不可得,就放下吧,不如把握眼前可得的人或事,珍惜當下就好。
這種哲思是關于整個人生的思考,具有普遍性,這也是千百年來,這首詞為人傳唱的原因。
“不如憐取眼前人”是其中的名句,直到現在,依然脍炙人口。
如文首介紹的一樣,這句詩由元稹的“還将舊時意,憐取眼前人”而來。
許多現代男女分手時,也專愛使用這一句。
在電視劇《碧血劍》中,阿九出家為尼,了斷與袁承志的前緣,并吟了這句詩:
滿目山河空望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阿九已決定遠去,最後勸袁承志珍惜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溫青青。
這也算是兩人訣别的贈言。
确實,“不如憐取眼前人”十分适用于用于男女分手。
可以像崔莺莺一樣,勸解對方:将你從前對我的心意,憐取如今在你身邊的人吧!
也可以自我安慰,勸解自己:不如好好珍惜一直在自己身邊的人。
珍惜是人生的必修課。
我們一直在奔跑,一直在追逐遠方的風景,一直在追逐我們渴望得到的人,卻忽視了一直在我們身邊的人。
到最後才明白:離去的都是風景,留下的才是人生,走到最後的,就是對的人。
所以,人生,且行且珍惜,不如憐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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