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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有她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0-12 22:34:34

世間有她?◎章旭初看到《世間有她》這個片名時,我是暗自驚喜的,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世間有她?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世間有她(世間有她)1

世間有她

◎章旭

初看到《世間有她》這個片名時,我是暗自驚喜的。

喬安娜·拉斯在《如何抑止女性寫作》中寫道:“和男性的經曆相比,女性的經曆不僅僅經常被認為不夠豐富、不具代表性、微不足道,而且人們在對作者性别進行判斷後,還可能對其作品的實際内容進行歪曲。”“女性的作品常常被徹底侵吞,最簡單的重新歸類是把它們從存在的類别變成不存在的類别。”

女性寫作的被貶抑性,同樣适用于電影表達——在華語電影中,女性主義題材一度是罕見的,抑或僅僅被視作需要遮掩的邊緣化的“他者”。直到新千年之後,女性主義電影作品才漸漸去蔽,甚至在近幾年呈現出向話語場域中心位移的趨勢——北影節“女性力量”單元的設置便是一種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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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片名中極富性别色彩的“她”字可窺知,《世間有她》正是在這樣一種女性主義微浪潮中“上岸”的作品。但看完電影,便會有一種“怅然若失”之感——與其說它是一次女性的自我表達,不如說它是一篇主旋律命題作文。

一如《如何抑止女性寫作》中所指出:“女性生活是男性生活被掩蓋的那一部分真相。”女性主義電影正是以鏡頭語言,将“這一部分真相”呈現出來的。從這個角度看,《世間有她》的确是女性主義的。影片的三個故事,都是透過女性的視線,來體察疫情之中的世界。而且,這種體察摒棄了傳統災難叙事中英雄主義的宏大視角,不再僅僅注視女性醫務工作者群體,而是将目光投向微觀的日常生活中的女性個體。但同時,這種女性叙事是不完全的,抑或說對于女性内在體驗的探索,是不完整的,電影中的故事普遍漸漸滑向一種“正确”的窠臼,從而使得對于女性這一性别視角的深味戛然而止。

當然,不論是李少紅、陳沖還是張艾嘉,她們在講述故事之初,都攫住了當代女性的一些核心困境。

李少紅單元探讨的是婆媳矛盾:武漢新春将至,玥兒感染了新冠,婆婆執意将她隔離出去,直到自己也開始發燒,而不得不讓兒子和孫子離開,單獨和兒媳共處一屋,婆媳之間的嫌隙終于走向了劍拔弩張。矛盾的高峰是婆媳的一段對話,玥兒問婆婆:“您為了誰活着?”婆婆回答:“為了他們,我要不為着他們,我就白活了。”在我看來,這段對話或許是對于中國式婆媳矛盾根源的一次切中肯綮的探尋。

在中國的傳統語境中,女性是無法自我賦值的,她是妻子、是母親、是兒媳,卻唯獨不是她自己,于是,她的價值隻能借由瑣碎而勞冗的家庭生活,尤其是撫育子女來實現。而這種被規訓的觀念,甚至會在代際間傳承,她會将自己的生存姿态和生活樣态同構性地投射到兒媳身上——玥兒對于自我的“看見”,甚至對于她的“看見”,在她這裡都不啻為一種“離經叛道”。而玥兒作為新女性,對于婆婆的這種蒙昧的“奉獻精神”同樣是抵牾的,她向丈夫抱怨:“我在她眼裡就跟空氣一樣”——她渴望作為獨立的個體被認同,渴望被同為女性的婆婆“看見”。至此,矛盾避無可避。

陳沖單元則将鏡頭對準了少女的困境——一段不被祝福的愛情。小鹿和昭華是大學的戀人,畢業後,昭華留在了武漢,而小鹿回到了北京,成為千千萬萬異地戀情侶中的一對。母親刻意回避着昭華的存在,不斷暗戳戳地撮合自己青睐的男孩和小鹿在一起。直到疫情暴發,昭華不幸感染,小鹿在生日聚會上和朋友們商量偷偷買票去武漢探望他,而這一計劃被旁邊的母親聽到。于是,母親向社區謊報家裡有人剛從武漢回來,小鹿被居家隔離。她看着視頻裡的昭華猝然暈厥,連最後那句“珍重”也沒來得及說出口。

這樣熾熱而堅定的愛意,千辛萬苦、甘受不辭的執拗,甚至冒着生命危險也要靠近對方的一腔孤勇,實在是一種典型的女性經驗,俗稱“戀愛腦”(我們很難想象這樣一種經驗發生在男性身上)。這種“戀愛腦”與愚蠢無關,它是生命力最本真、純粹、浪漫而又深刻的湧現,但這種生命力的蔚然湧現,卻可能遭遇貧瘠現實的阻抑——比如距離的阻隔,比如世俗條件的懸殊,比如父母的拒斥。

小鹿知道真相後,那凝滞的沉默,與母親佯裝的若無其事間,構成了一種極緻的張力,那是一種平靜之下暗湧的獰厲的撕裂與對峙。而另一處極緻的張力,則發生在小鹿和昭華流着淚打視頻的夜晚,他們看着屏幕中那個可愛的年輕臉龐,那樣想無限靠近對方的企望,卻又終将成為觸不可及的絕望,實在令人動容。

張艾嘉單元叙說的是一個極富現代性的女性困境:職業女性該如何平衡事業與家庭。香港疫情期間,記者梁靜思終日周旋在社會新聞、家庭生計和兩個孩子之間,同時她與丈夫的關系也有着巨大的裂隙,幾近離婚邊緣。這樣一種“喪偶式”婚姻所孕生的龃龉,終于在兒子斌斌被丈夫帶到海邊玩耍而發燒後,徹底爆裂。

梁靜思質問丈夫:“為什麼每一次都是我請假?”丈夫則振振有詞:“以前叫你請假都是為了這個家。”這樣的PUA所帶來的窒息感,是太多中國職場女性所谙熟的——在她們丈夫的視域中,傳統家庭分工依然具有堅不可摧的合法性。于是,女性為了照顧好家庭,便隻能讓渡自己的職業理想,壓縮甚至放棄實現自我社會價值的權利。

而在職場,女性空間同樣受到男性職員的擠壓。女性這種壓抑、逼仄、分裂的生存圖景,在梁靜思的那個夢境中肆意膨脹:她一邊作為記者瘋狂抓拍購買食品的老妪,一邊作為主婦瘋狂搶購米面,卻在抱着物資奔襲回家的途中淪為同為記者的丈夫鏡頭下的“素材”……無邊的焦慮就這麼從銀幕中噴湧而出,迅速地将觀衆湮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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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或許是過于追求一種“正确”,三個故事在觸及到了女性的多重困境之後,都沒有徹底沉潛下去,順着那或許幽暗的内在空間繼續向深處探求,而是轉向了一種看似“合理”的對于矛盾的外在性化解。于是,對于女性被遮蔽的焦灼、不安、疲累、壓抑、困頓的凝視,對于女性和男性之間,以及女性群體内部的溝壑的撫摩,都漸漸被“家和萬事興”“人間自有真情在”“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等具有普世性的價值訴求所取代。

玥兒的母親打來電話,玥兒強忍内心的委屈,告訴母親婆婆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旋即,婆婆為自己的冷硬痛心疾首,兩人相顧垂淚。但我卻完全沒有被這猝不及防的柔軟和溫存所打動,隻覺得突兀。後面則是意料之中的套路:經過瀕臨死亡時彼此關懷的洗禮,玥兒和婆婆徹底走向了和解。訴諸正能量固然無可厚非,和解亦是理想中的歸處,但影片中“寬恕”的發生,卻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和解”是一種回避,一種對于女性在漫長的掙紮、碰撞和匍匐中艱難成長的回避——它隻是一種從外部被抛擲進來的結果。這種簡單化、模式化的處理,其實是一種“偷懶”與“讨巧”。

小鹿的故事作為青春裡的愛情片斷,無疑是凄美而動人的,但從女性獨特而精微的生命經驗維度看,它又稍顯單薄。影片最富張力的表達,我以為是小鹿得知自己去不了武漢之後的沉默——冰涼的眼神仿佛在咆哮。可惜的是,母親和女兒之間這種耐人尋味的緊張,之後就遽然松懈了——其實,母親和女兒之間的微妙關系,本應是女性叙事的一個隽永入口。同樣的女性身份會讓她們對彼此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理解與顧惜,但秩序等級的存在,成長語境的差異,以及閱曆的不對稱性,亦會催生她們之間無法消融的對峙。甚至在很多叙事中,母親與女兒之間牽纏着一種近乎“仇恨”的情緒——在母親眼中,女兒作為“寄生者”對她的生命構成了某種盤剝,于是,女兒獨立的渴求在她這裡不啻為一種“背叛”。

然而,這些女性深邃又細微的,甚至帶有某種本源性的生命體驗,在影片中是萎縮的——後面則完全窄化為愛情這一單維的生命體驗。至此,小鹿的困境也終于歸于簡單與淺白——如何面對情深意笃的戀人的溘然長逝。她的成長也終于随着周迅畫外音裡那句“我不知道小鹿該如何與昭華告别,或者說與這段愛情告别”而成為不透明的可能性。

梁靜思的故事,可以說是完成度最高,也最舉重若輕的,但依舊難以逃脫前後割裂的弊病。從斌斌被确診沒有感染新冠的那一刻開始,電影的節奏便漸漸崩壞——不久前還對丈夫宣告“如果斌斌有事,我會恨你一輩子”的梁靜思,幾乎一瞬間原諒了丈夫,行将分崩離析的夫妻,幾乎一瞬間冰釋前嫌。最後,故事毫無懸念地陷入了那個俗套的love&peace叙事——“那時候,我們要的隻是彼此。”

“和解”的完成,依舊依附于一種外在力量的強行置入,而非女性對自我、對他者、對愛的更為遼闊的理解和更為深重的體認——如果斌斌罹患了新冠,梁靜思又該如何面對這一段關系呢?于是,電影此前關于女性議題的漂亮探尋,終究墜入不知所蹤的虛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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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影片對于女性困境探悉的“隔靴搔癢”,和女性主義叙事的“未完成”,其根柢在于女性這個微觀落點和疫情這個宏觀落點之間的難以彌合。一方面,影片試圖從新冠疫情這一宏大的曆史事件切入,觀照女性的困境、女性的成長、女性的力量;另一方面,影片又試圖探讨,人何以穿越和抵禦瘟疫這種突如其來的巨大劫難,并看到尋常生活的珍貴。三位導演始終在這兩個面向之間擰巴、逡巡,并最終向主旋律刻意對焦,而弱化甚至虛化了女性主題。

于是,本應以災難為語境的對于女性的凝注,漸漸倒置為以女性視角對于災難的凝注——關于在疫情中的獲得和失去,關于守望相助,關于愛,關于珍惜。一如電影的宣傳語:“世事無常,你比想象更堅強”“一起打敗生活的難”——确實治愈又溫情,但卻使人們最初期待的女性内核,漂浮成表層的紋理。相形之下,我更欣賞張翎在小說《餘震》中的叙事——前景始終是小燈這個女性的創痛、深淵和内心的餘震,而那場天災,隻是引發她生命中綿延震蕩的那個最原初的背景。

說到底,這部電影,是一次女性主義的失焦。世間有她,但不完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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