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續工作了半個月後,8月11日,我迎來了連續四天的休假。
回淄博是為參加同學婚禮,不巧的是,婚禮當天桓台狂風暴雨肆虐,那時的我根本不知,因為這場大雨,接下來的三天,我将一直堅守在馬橋鎮抗洪救災第一線,成為多處河流漫堤的目擊者,以及救援人員全程搶險、解救被困老百姓的記錄者。
半路退掉高鐵票
攔停消防車趕至一線
台風“利奇馬”一來,整個小清河的水位都在不斷上漲,造成馬橋鎮境内杏花河水位高而返灌,最終導緻企業和居民區發生内澇。在結束了前一天對後金村搶險的報道後,8月13日13:30分,我準備乘高鐵回濟南,就在這時,微信一篇《淄博孝婦河漫堤一社區被淹,近2000名群衆被困,記者現場直擊》的稿件引起了我的關注。
我立即微信聯系在采訪一線的淄博站胡泉,問他情況如何,需不需要我過去?胡泉說,能過來最好。
知道情況緊急,我立馬退掉火車票,買好充電寶,迅速打車趕往事發地。
由于事發地八公裡外多路段封路,出租車根本進不去。為盡快到現場,我在十字路口攔停了一輛消防車,“你們要到三馬社區救援嗎?我是齊魯晚報記者,能跟車進去嗎?”
在得到肯定回答後,我人生中頭一回坐上了消防車。在車上,我簡單向消防員了解了現場救援情況。從車内向下看,周邊路上、綠植、莊稼裡全都是積水,距離事發地越近水越深,車輛行經之地濺起一片水花。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我們就趕到了三馬社區。
居民樓外全是積水
最熟悉的路不見了
當天的分工是:我盯現場,胡泉去安置點。
我在救援現場看到,東西路上停滿了警車、消防車、大巴車和其他救援車輛,身着救生衣的官兵、社會救援隊、馬橋鎮政府機關人員,以及獲救居民等的百餘人站在路邊,等待接應新一批獲救者和了解最新消息。
我還看到,參與救援的推土車、大型裝載機、船、沖鋒艇不斷在水中往返,被困居民被一個個救出。在三馬社區外近300米的南北路上,積水最淺已達膝蓋,最深處達2米左右,居民們平時必經的熟悉的道路不見了。
遺憾的是,由于現場信号差,我所拍攝的照片難以迅速傳出。
17時許,家人打電話問我到濟南了嗎?看着眼前不斷有救援裝備前往社區搜救,看着愈來愈大的雨和逐漸上漲的水位,怕他們擔心,我撒謊說:早到了。
8月13日20:30分,在曆經一天一夜的緊張救援後,三馬社區、辛莊社區,以及金城社區的近6000名被困居民獲救,并被相關人員安排上大巴車,送至安置點。一位大巴車司機告訴我,他從早7點就來支援,一車能拉60多人,每半小時往返一次,不知道已經跑了多少趟。
當晚22:50分,位于馬橋鎮會議中心的安置點内燈火通明,不少居民因太過勞累,早已沉沉地睡着了。但也有人因為遭遇的驚魂一天,遲遲無法入睡,隻能和鄰居談論着自己的擔憂,既擔心地裡莊稼,也擔心家裡房子。
深夜折返漫堤一線
記錄下200人挑燈奮戰
在看到居民得到妥善安置後,我和胡泉也準備結束一天的奮戰返程。由于路況差、積水深,我們直到14日0:10分才趕回張店。
腳尚未着地,我們就從同行處得到消息:杏花河西岸要連夜築堤。來不及補覺、來不及吃飯,更來不及多想,我們決定立即折返回馬橋鎮,并連夜探訪築堤現場。
淩晨時分,對于總編室的同事們來說,他們或許還在伏案反複校對、檢查第二天即将見報的新聞措辭。想到這裡,我在路上給部門領導劉海鵬發消息,向他彙報接下來的行動,并溝通采訪思路。
後來,我從當晚值班同事那裡得知,聽說我要夜探漫堤一線,海鵬老師既擔心我們淩晨采訪有危險,又怕打擊我的積極性。但後來發現,我們早已出發、并于淩晨兩點鐘涉水趕到了杏花河西岸。
8月14日淩晨三點,在杏花河與小清河的交彙處燈火通明,200多人正在争分奪秒的搶裝沙袋。
搶險隊一夜無眠
方案改了又改
我了解到,搶險人員之所以在救出近六千名受困居民後,又連夜搶裝沙袋,最初目的是為了加固攔水閘,想以此防止杏花河水再次漫堤,以保衛周邊村裡老百姓們的家園。
但情況後來發生了變化:搶險隊突然發現,小清河水位開始下降了。盯守在一線的馬橋鎮黨委書記柴濤告訴我,小清河水位下降後,他終于松了一口氣,老百姓的家園有救了。
柴濤說,風險雖然降低了,但他們最終要做的就是要保障群衆的安全。“一開始研判方案決定築堤,但随着水位的變化,已經沒有了倒灌現象,這種情況下再築堤就沒必要了。”
搶險隊預備了二三十台水泵,如果不再發生倒灌,他們就要立即實施強排,将小清河裡的水輸送出去,以緩解周邊村莊的積水壓力。
戰士被泡爛的腳觸目驚心
搶險隊裡也咱記者
因為路面積水深,水被返灌到雨鞋裡了。
我在救援現場發現,搶險隊員們都穿着雨鞋,但在實際的搶險工作中,有的水域水位顯然已沒過膝蓋,穿雨鞋根本起不了任何防水作用,隻能依靠雨鞋的膠底、避免腳底遭到劃傷。在搶險隊返回鎮政府時,隊員們脫下的雨鞋倒出七八百毫升水,脫下早已濡濕的襪子,露出來的是一雙雙被泡爛了的腳,觸目驚心。
采訪三天來,因為來不及回家,我穿着伴娘鞋在大水裡走來走去,鞋子因長時間泡水早已失去彈性,每走一步都割得肉疼。采訪最後一天,我從鎮政府借來一雙雨鞋,不磨腳但尺碼大,走起來也非常吃力。一是鞋因灌滿雨水變得沉重,在水裡每走一步都很困難;二是水把路面淹沒了,我們不知道腳下踩的是什麼,究竟是路是井蓋,還是其他什麼?但在當時,大家都顧着采訪了,沒人顧上去想這些。
一位不願透漏姓名的搶險隊員和我說,他和隊友連續在一線奮戰了四天,之前主要負責救援被困在積水中的居民,這就需要他們始終泡在水裡進行接應,水位在腰部以上。“不少隊友和我一樣泡在水裡,直到救援全部結束。”
說個小插曲,我們在一線除了充當記錄者,還是救援隊伍裡的一份子。在8月12日在後金村的救援中,淄博市城際救援隊帶來的裝備不足以支撐他們救援。再加上北面200米遠外的水深狀況根本摸不透,不敢貿然向前,我們跟随兩名救援隊員決定先返回,再商量下一步救援計劃。得知救援隊的難處,我們主動請纓,幫助他們聯系公安和消防部門說明險情、借用救生圈,但由于多處河流漫堤,救生圈基本都被拿去支援了。
好在,就近的派出所民警經協調,很快就送來了四個救生圈。
14日6:34曙光升起
請記住這個時刻
8月14日清晨6:34分,桓台馬橋鎮迎來了五天來的第一縷陽光,久違了的太陽照耀在身,讓人心裡感覺格外溫暖。
在馬橋會議中心安置點,救援物質被源源不斷的送達。我粗略統計了一下,三小時裡來了五六輛運輸車,他們之中有的送來了感冒發燒、防蚊蟲叮咬的藥物,有的送來了方便面、火腿腸、礦泉水等的食物。不僅如此,還有淄博大醫院的醫生護士在安置點為村民們義診。
而休憩在會議室裡的居民,雖然不如在家裡舒服,但倒也不缺吃。一位年輕的媽媽告訴我,大家在安置點的這段時間裡,領導幹部們都奮戰在一線,她很感恩。“雖然政府給我們發放了被褥,但晚上我還是睡不着。我家住在二樓,很擔心家裡被淹,不知道現在情況時好時壞。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早點回家。”
救援現場的網絡實在太差,在結束了一天一夜的采訪後,我和胡泉決定回家寫稿了。幾天以來,我倆一直奔波在路上,中間隻吃了鎮政府提供的一個白菜肉包子和一碗西紅柿雞蛋湯,吃飯時感覺超級幸福。但當緊繃着的神經松弛下來後,我們才發現,整個人十分困乏,腳早已經疼得不敢走路,因為泡在水裡的時間太長,膝蓋直到現在都疼得厲害……自從調崗值夜班以來,沖鋒一線的感覺真的久違了。回來後,不少好友說我太拼,但記者不就該這樣嗎?
最後附上我的兩張前後對比照:第一張是采訪前一夜同學幫我拍的片。第二張是曆經兩天一夜的采訪後,準備再到搶險一線,蹲在拖拉機後的車闆上,同事為我拍下了這張片。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鞏悅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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