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以為自己和他的感情更上一層樓的時候,他的前女友訂婚了。那晚他給我打了電話,問我在哪兒。我在外地,但為了他,我說我可以馬上回去。
他卻态度冷淡:「不用。」然後挂了電話。
1.
我是陸時洲的小情人。
和陸時洲于兩個月前的 XX 經濟交流峰會結識。他将我從一個油膩的富二代手中救了下來,看我膽兒小,便叫我跟在他身邊,暫時别亂走動。
峰會結束後,他和對面的合作夥伴說完話,轉身時冷不丁看到我,眼神一斂,像是才想起我這麼一号人物般,漫不經心地問我:「還沒走?」
「是您讓我跟着你的……」
「啊,是。」他捏了捏眉心,「現在結束了,不用跟了。」
見我不動,他又淡淡開口:「這樣,你說你住哪兒,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我仍然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
他才微眯起眼,似笑非笑:「怎麼,忘記自己住哪兒了?」
我也笑:「是啊,忘了。」
那天晚上,是陸時洲親自送的我。
也是那天晚上,我和他發生了關系。
次日我醒來,他已不在身邊,隻留了條信息給我,讓我好好休息,醒了會有人來給我送衣服。
話的最後,是他的聯系方式。
2.
跟陸時洲以前,我是做平面模特的,有活就有錢,沒活就哭窮。
但現在不一樣了。
和陸時洲「合作」的這兩個月,我過得很是滋潤。
他給了我一張卡,裡頭金額可觀。我用這筆錢置辦了一身漂亮行頭,還很有職業素養地在某高級美容院辦卡買套餐,将自己保養得水水當當,力争金主爸爸滿意。
然而金主爸爸除了中間召見過我一次,其他時候,我根本見不着他的人。
他太忙了。
我這拿錢不幹活的日子,别說,還挺爽的。
這天,我的模特小姐妹約我出去喝酒。
我欣然同意,換了條貼身的紅裙子,又化了個全妝,踩着高跟鞋出門,嘴裡還哼着歌。
喝酒的地方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門前一排豪車,我粗略一掃,突然看到一輛眼熟的車子。
來不及細想,我的小姐妹已經出來找我。
「看什麼呢?」她問我。
我笑了笑:「沒什麼。」
這酒一喝就是兩個鐘頭。
運氣不佳,玩遊戲我輸了幾局,酒水下肚,人也失去了七分清醒。
拖着沉重的步子,我挪去露台吹晚風。
有服務生問我需不需要幫忙。
我眯着眼問他:「有煙嗎?」
他看着我,臉特别紅:「稍等。」
我又笑,托着腮點了點頭。
他臉更紅了,轉身就去給我找煙。
高跟鞋是新的,穿着不太舒服,我踢踏着鞋,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笑着回頭:「煙找來——」
卻不是服務生。
是我一個月未見的金主爸爸,陸時洲。
我歪了歪頭,看清了,又不太确定。
「真的假的?」
「什麼真的假的。」
陸時洲低頭,手掌扶住我的大腿。
「不冷?」
「不冷呀。」
我朝他吹了口氣。
他皺着眉,有些嫌棄:「妝很醜。」
下一秒卻口是心非地捏着我的臉,咬住了我的嘴唇。
3.
陸時洲帶我去了一間公寓。
公寓八十平,卧室雙開門,客廳以壁爐替代了電視,窗邊的老虎椅一看就很柔軟。
…………
事後陸時洲問我:「喜不喜歡這兒?」
「喜歡。」
「送你。」
「送我?」
我很吃驚,這麼大方的嗎?
他說:「平時找你,不方便。」
我恍然大悟。
是了,我囊中羞澀,目前和人合租了一間公寓,他若有要求,酒店确實不方便。
我勾住他的脖子:「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他摩挲着我的後頸,挑了挑眉。
「嗯。」
有了能去的地方,陸時洲來找我的次數,果然多了很多。
我過得愈發恣意。
陸時洲是個合格又優秀的金主。我的小姐妹都很羨慕我,能夠釣到他。
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陸時洲,比他有錢的不比他帥,比他帥的不比他有錢,兩者皆比他強的(應該沒有)卻又不如他「幹淨」——據我所知,他隻有我一個小情人。
這天晚上陸時洲要應酬,應該是回不來了。
我點了熏香,往枕頭噴了香水,睡前,還看了書,才看幾頁,就困了。
于是關燈睡覺。
似乎很早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裡,我落了水,遊魚圍着我,觸碰我的肩,胸,腹……那感覺太真實了,我突然就睜開了眼睛。
「醒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陸時洲及時出聲,我可能會以為他是小偷然後把他踹下床。
我松了口氣,摸他的臉:「不是說不來嗎?」
他稍一歪頭:「是啊。」
随後将臉埋在我懷裡,又說:「車行半路,改主意了。」
「為什麼?」我心跳快了快。
「想見你。」他說。
我胸口一脹,宛若墜入虛空。
那瞬間,我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
4.
喝醉酒的陸時洲意外的好伺候。
我幫他擦了身子,然後和他一起擠在被窩裡。
他被我的味道包圍住了。
我摸了摸他的臉,又親了親。
「晚安,陸時洲。」
這是我們第一個睡在了一起、卻什麼也沒做的夜晚。
第二天醒來,陸時洲已經走了。
我睡得沉,但也有意識,他走之前給我留的話。
他說:「過些天我要去 B 市,差不多下個月才能回來。」
而這個月才剛開始。
我忘了分寸,迷迷糊糊地問他:「我能不能一起?」
他安靜片刻。
「可以。」
回想起這段對話,我徹底醒了過來。
但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
于是發短信給陸時洲的助理,問陸時洲是不是過幾天要去出差。
助理說是。
我心跳加速,删删改改,最終給陸時洲發了一條消息:「去 B 市,我需要帶點什麼正裝嗎?」
也許需要陪他應酬也說不定呢。
陸時洲是大忙人,過了好久才回。
他回:「随你。」
那就是真的了。
不是做夢。
懸了半天的心落下,我忍着尖叫,哼起不成調的歌,開始收拾行李。
正好窗外下雨,我放下手中薄如蟬翼的貼身衣物,支着腮看,從窗玻璃上看到了水珠,看到了在笑的自己。
5.
我和陸時洲一起去了另一個城市。
巧的是,我在那邊也接到了一個給飲料拍宣傳片的活。
真是好事成雙。
在陸時洲外出工作時,我出去拍宣傳片賺錢。等陸時洲回到酒店時,我陪着他繼續賺錢。
陸時洲笑我是财迷。
我當然是,這又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陸時洲便又給我打了筆錢。
但可能是他給過我太多,最近我從他這裡拿到錢,已經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驚喜,比起賬戶裡那一串數字,我更想他能陪我出去逛一逛。
拍廣告的時候我聽人說了,這邊有座白山,山上的寺廟,祈願很靈。
我很迷信,每出一趟遠門,都會去當地有名的山寺求發财保平安。
好想陸時洲也跟我去。
「上香祈願?」
陸時洲是無神論者,他不甚在意地笑,手下揉着我腰腹,低聲問道:「你有什麼是我給不了的,還用得着求?」
我心跳變快,在他吻過來之前嗯了一聲。
然而陸時洲并沒有追問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也許他根本不在乎。
又也許,他早就猜到了。
原以為隻是睡前一次普通的對話,而陸時洲确實也沒對我許諾什麼,我當他醒來就忘了,可他太知道如何拿捏我的心,離開前一天,他帶我上了白山。
那天天氣很好。
祈願求的是心誠,我和陸時洲徒步爬了百餘層階梯,到山頂時人頭攢動,我氣喘之餘,心虛地看了陸時洲一眼。
他臉上沒見疲累,正眯眼看着不遠處的觀音佛像,卻依然可以察覺到我的注視。
「看什麼?」
我緊張了一下,見他沒有不耐煩,心又定下。
「沒呢,我去那邊買香,您在這兒等我?」
「嗯,去吧。」
點了香,排隊跪蒲團祈願。
陸時洲沒參與,隻在一邊等我。
過後他問我許了什麼願,我搖頭:「說了就不靈了。」
他笑笑,領着我,以我的名義去捐了香火錢。
說:「這樣會更靈。」
6.
一趟算不上旅行的旅行結束,我回了老家一趟。
工作後我就很少回老家了。
家裡空蕩蕩的,沒有人氣。
掃完墓,我回家裡裡外外做了個清潔。
換上新的床單被套,當晚我留在家裡過夜,陸時洲給我打電話時我都快睡着了。
「喂?」
他聽出我半夢半醒的呓語,給氣笑了:「你在睡覺?」
「嗯啊。」
他安靜片刻:「那你繼續睡吧。」
我這才意識到不對,猛然驚醒,忘了敬語:「你去找我了?」
「嗯。」
我聽到他那頭有點火的動靜。
相處的這段時間,我大概知道,他隻有不耐煩的時候會抽煙。
「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就回家了。」我慌亂地下床,穿上外套,「我現在過去吧。」
實話是,我現在過去,打黑車也得四個小時,根本來不及。
「不用。」
說完他就挂了。
我呆愣愣地站着,手機還放在耳邊,房間角落放着落地鏡,透過月光,我看到外套穿反了的自己,頭發亂蓬蓬的,表情失落。
7.
滿打滿算,我已經跟了陸時洲九個月。
都說小情人這樣的工作要的就是新鮮感,很難做得長久。
能做長久的,要麼是恪守本分,要麼是修成正果。後者很難,前者也不容易。
因為喜歡一個人時,就算嘴巴不說,情絲也會從眼睛裡露出來。
說白了就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并非喜歡就能擁有,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單相思。
我唯一能做的,是按捺住自己對陸時洲的喜歡,時刻警醒自己切忌貪婪,等時候到了,大家好聚好散,才不至于人财兩空。
但這個時候好像真的要來臨時,我失眠了。
連續一個月,陸時洲都沒有聯系我。
我大概猜到那天晚上是個導火索。但也清楚,就算那晚我沒回家,也不代表就一定能改變現狀。
那天晚上,他心情不好。
我不在公寓,無非碰巧撞上了槍口。
重點始終不在我,而是讓他心情不好的,那個人。
這一個月,我花了點心思去打聽,才知道,陸時洲有個前女友,高知家庭,同他門當戶對,典型的白富美。大學時女生随他赴美,有情人終成眷屬,即便後來分手,二人也還維持着較好的朋友關系。陸時洲是個體面人,分手後不會給前女友難堪,往後幾年,前女友遇了事,或多或少他都有出手幫襯,從未袖手旁觀。
告訴我這些消息的不是私家偵探,而是圈裡的小姐妹,她跟的那個主兒,和陸時洲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我請她吃了飯,心情沮喪。
因為她還說,陸時洲的前女友将在今年年底舉辦婚禮。
我問她:「你怎麼知道?」
她說:「人上個月訂婚啦,都知道的事。」
「……」
上個月。
難道就是我回老家那兩天嗎?
所以那天,他是因為前女友結婚的事,才不開心。
有些我可望而不可求的感情,在别人眼中,原來得來容易,甚至不值一提。
我一面嫉妒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能夠牽動陸時洲的心弦,一面又擔憂自己很有可能會因此和他終止關系。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樣的分别遲早會來。
但我的私心,讓我沒辦法灑脫,就算不能長久,也還是想為自己多争取幾天快樂。
努力克制自己的嫉妒心,我盡量平靜地給陸時洲的助理打了一通電話,問他老闆的近日行程。
原以為會吃閉門羹,沒想到助理卻直截了當地告訴了我,沒有半點猶豫。
估計消息不靈通,還不知道陸時洲冷落我的事。
8.
知道陸時洲剛結束一段工作行程後,我攔車去了他家。
過去和陸時洲往來,他來公寓找我,偶有幾次留宿。我廚藝還算可以,每回都給他煲了魚片粥。他雖不評價,但我每次盛,他都會喝完。
這次,我又煲了魚片粥。
一梯一戶,進出需要業主同意。
毫無驚喜可言,所幸陸時洲同意我通行。
這是我第二次來他的家。
第一次是兩個月前,我的生日。
那天以為貴人多忘事,陸時洲應該是記不得的。
我将蛋糕訂好,下午六點送來,但卻枯坐飯桌前等到晚上十點。
「果然忘了。」我自言自語。
即便,在前兩天,我才故作不經意地提醒過他。
店家很貼心,幫我準備好了足夠多的蠟燭。
就在我準備将蠟燭點燃時,陸時洲的電話來了。
我很清楚地記得,來電顯示是十點二十九分。
他問我,有沒有空去他那兒一趟。
我渾渾噩噩,什麼也沒拿,就那樣過去了。
初次踏足他的領域,我很是局促,無暇參觀,身體哪哪兒都不适應。
而他給我開門後就折返小客廳繼續他的電話會議。
我不敢打擾,噤聲在旁等了快二十分鐘。
終于,他摘下眼鏡,對我說:「抱歉,今天有點忙。」
我搖搖頭:「沒關系的,您的事更重要。」
他問:「今天怎麼過的?」
我說:「沒工作,在家躺了一天。」
「就這樣?」
「嗯。」
他淡淡看向我,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過來。」
我不知怎的,膽子肥了,過去時沒坐他旁邊,而是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然後聽到他輕輕哂笑。
沒有把我推開,他順勢攬住我的腰,說:「你們做模特的,是不是對飲食控制都很嚴格?」
我搖頭:「我還好。雖然不算吃不胖體質,但我能藏肉。」
他挑眉,上下打量我一眼,眸中揶揄。
意味深長:「确實會藏。」
我臉一紅,竟不知該回什麼。
他看了時間,又拍拍我屁股。
我聽話地站起來,往下看,看他高挺鼻梁投下的陰影。
這厮真有一副好皮囊,讓人欲罷不能,食髓知味,便不能忘。
「現在買蛋糕,應該來不及了。」
說着,就往廚房去。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您記得今天是我生日嗎?」
他從冰箱裡拿出兩枚雞蛋。
随意點頭:「記得。」
我當時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9.
喜歡一個得不到的人,究竟有多卑微?
再多的冷落,都擊不垮由一絲溫存壘起的城牆。
我瞬間忘了前面長達一個月的冷戰,隻因為陸時洲在我生日的最後十分鐘,給我煎了個邊緣焦黃的荷包蛋。
他隻會這個。
卻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荷包蛋。
10.
拎着魚片粥走出電梯,我發現大門是開着的。
默默打開鞋櫃,鞋櫃裡還是原來那樣,沒有女士拖鞋。
我拿出一雙大碼的男拖,一進門就看到站在中控台前喝水的陸時洲。
生病嚴重到了一定程度,哪怕遠遠看着,都能感受到他的虛弱。
「您生病了?」
喝了一整杯的水,他的聲音仍舊沙啞:「你不知道?」
那語氣似乎在說,既然不知道為什麼還要過來。
我恍然,突然明白助理為什麼會向我透露行程。
陸時洲生病時是不願見人的,脾氣古怪,十分難伺候。
上半年他就病過一次,胃病,痛到住院。我那時隻想着要好好表現,剛到病房就親眼看到他把手下一個員工訓得狗血噴頭。
我不敢過去了。
他看到我,招招手,喚小狗似的:「誰讓你來的?」
我不敢說實話,連忙拍馬屁:「怕您無聊,過來給您講笑話聽。」
他略帶審視地看我許久,哦了聲:「那你講吧。」
「……」
于是,我絞盡腦汁地給他講了一下午的冷笑話。
他一直沒笑,卻在走前對我說:「明天,你也過來。」
「過來什麼?」
「講笑話。」
「……」
也就是他住院的那幾天,我幾乎把這輩子的冷笑話都說盡了。
有一就有二。我想,助理的心思大概是老闆生病了難伺候,正缺一個敢于送死的傻帽呢。
而我,恰恰就是那個傻帽。
我偷偷歎氣,走過去,随手将魚片粥放在桌上,然後從後抱住他。
他不為所動,體溫滾燙,不留餘地地傳遞給我熱氣,我的胸腔,我的整個人都熱了。
我問:「您吃過藥了嗎?」
沉寂許久。
他方才轉過身,看着我道:「原萊,其實你不應該過來。」
可他雙眸因病态而缱绻,少了往常的冷硬,叫人看了心軟。
我親他喉結。
貼着唇問:「您真的不需要我嗎?我可以講笑話給您聽。」
「……」
他沒再開口。
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當我閉眼,我無比清醒地意識到,
此時此刻的他,非常需要我。
我知道,自己來對了。
11.
以身犯險的後果是,魚片粥涼透,陸時洲燒退,這回,輪到我生病了。
因為是在陸時洲家發的燒,第二天他沒讓我離開。
打過針,我病恹恹地縮在被子裡。
陸時洲笑我:「你免疫力太差了。」
我說:「因為舍不得您生病 。」
他碰了碰我的臉:「自己生病就好受了?」
「您是大人物,比我重要。」
他不語一陣,挑唇笑了聲。
「傻子。」
往後幾天,我都留宿在陸時洲家。
危機徹底解除。
我還是那個陸時洲身邊唯一的小情人。
而且比之前的存在感,更強。
他開始帶我去見他的朋友,不是需要虛與委蛇的場所,是私底下同發小的聚會。
我看着因為大笑而觸及人間煙火的他;因酒意上頭而輕哼法語歌的他;因為氣氛正濃而低頭吻我的他……
他愈發真實,我的愛意便愈發洶湧。
但同時我也更加小心。
隻要陸時洲想見我,我就會出現。
當他不需要我,我可以獨自守在公寓,一個人看電影,直到他來找我。
我乖得本分,他也适當給了我一些「特權」。
他的住處,我逐漸進出自如。
盡管很小心,也還是沒忍住,将自己的痕迹留存在了他的地盤。
好在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計較。
除此之外,我沒有向他要求過更多,也沒有問過他從前情史。
那些不是我能刺探的。
說到底我很自私,我貪戀于停留在他身側的幸福與滿足,無所謂他回應與否,反正我是快樂的。
當然,這份快樂自欺欺人的成分太大,隻能騙人一時,卻不能騙人一世。
轉眼年底,陸時洲前女友的婚期将至。
比起我的躁動不安,陸時洲要淡定得多。
還問我,元旦想不想去日本泡溫泉。
我搖頭:「我覺得在家裡吃頓飯就很好了。」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說:「不去就不去,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忍着酸楚,低下頭,心裡還惦記着好友提供的消息——
他前女友的婚禮,将于年底,在日本舉行。
12.
我知道,我的意見并不重要。
當我知道陸時洲最後還是飛去了日本時,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空洞地想了很久。
這間屋子太大了,我進進出出幾十天,也沒能将它填滿。
因為我不敢。
不敢把裙子挂在他的襯衫旁邊,不敢和他一起刷牙,不敢把新買的杯子放入櫥櫃……不敢這,不敢那,生怕淪陷了就難以脫身。
我隐約猜到。
關于自己和陸時洲的故事,就快走到終點了。
而這故事,從始至終都隻屬于我一個人。
因為由我視角訴說,所以才有幸占據故事的絕大多戲份。
對陸時洲來說,與我這一年,充其量隻是他人生的潦草一筆吧。
我從來就不是他的女主角。
和上次的冷處理不同,這次我太清楚自己的分量輕如鴻毛。
沒有蓋被子,沒有關窗,風将我吹得快要飄起來。
鈍鈍的冷。
比上次更痛,也更清醒。
這一段多出的時間是我求來的。
就像那天陪他聚會,我在包廂外聽到某些人對我的評價。
有人問:「這個很漂亮,跟你有段時間了吧?」
這個聲音的主人,是個暴發戶,今天第一次參加他們的聚會,打從過來,眼神就流裡流氣地到處轉,吊兒郎當,總是摩挲手腕上的綠盤表。
我等着陸時洲回複,但他沒吭聲。
那人又說:「什麼時候膩了,可以通知我一聲。」
他才回:「那你就等着吧。」
那人笑出來,聲音格外刺耳。
是不是他們那個圈子的,身邊的人都是這樣來來去去,互不避嫌的呢?
我深覺自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更不想就這樣被物化,讓人推來推去。
如今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也幸虧還有機會,能夠及時清醒。
不屬于我的,終究都不會屬于我。
淩晨六點,我在半夢半醒間打了個哆嗦。
睜開眼,身邊仍舊空無一人。
陸時洲是真的走了。
那麼急,連句話都不曾留。
睡前我在網上搜了好久關于婚禮的信息,竟機緣巧合挖到新娘與前任陸某的桃色過往:
新娘之所以将婚禮定在日本,是因為自己和陸某曾在那裡定情,這讓她對那個地方終生難忘。
該說老外大度嗎?新郎居然一點也不計較,還大度地同意了婚禮在日本舉行。
我可沒他大度。
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這則新聞,幾乎将字嚼爛。
把行李打包好,我自嘲,還得是我,有先見之明——之前不敢留下太多東西,這會兒倒落了個輕松。
全部收拾完,一個登機箱就夠了。
13.
我在這個城市本來就沒有家,唯一的家是陸時洲給的,無處可去,孑然一身,沒怎麼流連就飛去了另一個城市。
還好有經驗,飛去哪兒我都有渠道找到拍攝工作。
當然了,我不是很有志氣,做不到一分錢不拿。
這都是我憑我自己的努力賺來的,為何不拿?
我抽出一筆錢給自己租了個還算舒服的小居室,花了半年時間才慢慢将其填滿。
手機号碼還是原來那個,沒換。
可想接的電話,卻一直都沒響起。
萬能的網絡讓我知道,那位令我羨慕的新娘,在結婚三個月後,迅速同那位大度的老外宣布了離婚。
也就是這條消息後,我不再去搜跟他們相關的消息。
…………
這次要去深山老林拍礦泉水。初春的山風凜冽,我穿着夏衫,發梢早被瀑布沖刷下來的霧氣打濕,渾身冷得哆嗦,表面還是笑盈盈的。
拍完導演很滿意,單獨誇了我。
我開心地回了句謝謝。
可惜天公不作美,原定七天的拍攝,因為天氣不好,進度拖到第十天也沒見尾。
經費在燃燒,導演很暴躁。
我不敢幹涉,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提前完成拍攝任務,坐在酒店看雨景。
齊炎過來時,給我帶了杯拿鐵。
「謝謝。」
齊炎是我這次的搭檔,人高馬大,臉很小,特别上鏡。
「他們說再拍三天,差不多就能走了。」
「謝天謝地,可千萬别出意外了。」
「你不喜歡待在這裡?」
我亮出手臂給他看,赫然一排紅包包,苦不堪言:「我不明白山裡的蟲子為什麼那麼毒。」
齊炎吓了一跳:「你擦藥了嗎?」
我笑笑,收回手臂:「當然啦。」
随後餘光捕捉到酒店門口進了一批人,我看過去,卻被為首的男人看得一愣。
陸時洲正側頭和旁邊的人說着什麼,說完視線落我身上。
僅僅一秒,足夠将我丢盔棄甲。
…………
後續更精彩,請看下篇短篇小說:情人(中)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