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宮的婉娘娘自缢時,在她的案桌上留着一句話:風雨高台,難覓清歡。
她們都說,婉娘娘是帶着滿腔的恨意,絕望而去的。
殊不知,風雨高台,難覓清歡,是宮女白清歡所留。
白清歡在宮裡,成了克主的不祥奴,卻被皇上留在殿前。(接上篇)
1.
鳳熹宮的薰香彌散,滿屋生香,皇後端坐在椅子上,剛送走前來請安的大王子,心裡有些悶氣。
大王子承了從前娴妃的陋習,将門之後,一身蠻武,大王子雖隻有七歲,卻的确在讀書方面,顯得略拙,還是個武癡,往後指盼他,多少有些靠不住。
容姑姑遞給皇後一顆果子,“娘娘,依蘇太醫的意思,衛妃娘娘肚子裡的那個,八成是個王子,如今衛家姐弟一個前朝得權,一個後宮得寵,衛妃再生個王子,那她不得嚣張成什麼樣了?”
皇後接過果子,緩緩放到嘴邊,又放了回去,重重歎口氣,蕭南不喜歡她,她心裡清楚得很,從前先皇在世,他還會與她相敬如賓,縱是她有百般能耐,蕭南不來鳳熹宮,她也沒辦法有喜。
“容姑姑,衛妃這裡,本宮怕她已經有所防備了,先緩着,倒是那個白清歡,皇上喜歡得很,除了純惠貴妃,本宮已經很久沒見過皇上看哪個女子,眼底有光的,他那麼溫柔,卻偏是對一個宮女,況且,白清歡原就是秀女進宮的,等她承寵,沒準就是下一個純惠貴妃了。”
一個宮女上前,“娘娘,安嫔來請安了。”
皇後擺手,懶懶地說,“讓她回去吧,就說本宮不舒服,已經睡下了,一天到晚隻會在本宮面前讨好,在皇上那裡一點勁也使不上,要她何用。”
容姑姑附上前,“娘娘,安嫔與白清歡同批秀女出來,奴婢聽聞,安嫔與她還鬧過些不愉快,不如……”
“讓安嫔進來。”皇後凝目,緩緩挺直身子。
安嫔款款走過來,福身,“娘娘萬福。”
“安嫔有心了,坐吧。”皇後端詳着安嫔,“安嫔,皇上好久沒去過你宮裡了吧,本宮記得,當初與你一同進宮的玥貴人,還有婉嫔,都甚得皇上的心,她們不在了,你才撿了一些寵愛,這才多久,又來了一個白清歡。”
皇後輕擡眉目,婉笑着,“這後宮總歸要有新人的,難得皇上看上白清歡,别說本宮不提醒你,皇上那麼喜歡白清歡,等她入了後宮,沒準,你過得還不如從前有婉嫔在的時候,還能勻一些恩寵。”
安嫔一急惱,“娘娘,白清歡充其量也隻是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她有什麼好的。”
皇後輕笑,“她好不好,你說了不算,皇上說了才算,況且,官大官小,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嗎?”
“這……”安嫔臉色難看,她暗扯着帕子,苦拉着臉,“娘娘,臣妾不想過回從前的日子,幸得娘娘擡愛,臣妾才能在皇上面前露個臉,臣妾不想再回到從前那種見不得聖顔的日子了。”
皇後凝目,一臉溫善,“安嫔,本宮瞧着你落落大方,又聽話,本宮當然願意你承寵,畢竟你答應過本宮,你生的第一個王子會養在中宮的,可白清歡是皇上自己喜歡的,不是本宮能作的了主的。”
“白清歡壓根就不想承寵,從前做秀女,她跟婉嫔就說過,不承聖恩。”
“哦,是麼!”皇後眼睛明亮,“當初就不想承寵,難得通透的小姑娘,莫不是,她在宮外,有心悅的人在等她?”
安嫔眼珠一骨碌,嘴角揚起一絲笑臉。
2.
白清歡在殿前侍奉,安嫔突然吵吵鬧鬧,叫嚣着要見皇上。
李公公上前拱手,望一眼蕭南身旁的白清歡,“皇上,安嫔說清歡屋裡藏了男子近身之物,宮女暗藏男子之物,那可是宮中忌諱。”
“哦,讓安嫔上來。”蕭南放下奏折,深谙地望着白清歡,“清歡,你可要想好怎麼跟朕解釋了。”
白清歡緊垂着目光,一時不明所以。
安嫔上來,往白清歡臉上丢過去一件男子腰帶,“皇上,臣妾與白清歡從前有舊情,就想着去跟她聊幾句,沒曾想,在她的枕頭下發現這件男子腰帶,皇上,臣妾自知不該越矩管這事,可白清歡這明目張膽收着男子貼身之物,可是大罪。”
白清歡咽口氣,明目張膽,她哪裡明目張膽了,也不知是蕭南之意,還是掌事姑姑之意,讓她自己住一屋,她不過是想替衛書繡一條腰帶,也沒拿出來,怎麼就明目張膽了。
倒是安嫔,從前就不喜歡她,想必就是沒有這條腰帶,她也會在她屋裡尋出一些别的指證,不過是剛好有這條腰帶,免了她栽贓陷害罷了。
蕭南示意,李公公撿起腰帶呈遞給他,他捏着腰帶,湖色的腰帶,上面繡着的是金絲祥雲,簡單又貴氣,隻是看着有些熟悉,這圖案倒是多見,可上面還繡了一個白馬躍雲的圖樣,似乎在哪見過。
“清歡,安嫔在問你話呢,你怎麼不給她說說。”
白清歡上前福身,“娘娘誤會了,此腰帶是奴婢自己繡的,并非男子之物。”
“胡說,你是說男女之物,我也分不出來嗎?”安嫔怒瞪一眼白清歡,“就算是你自己繡的,那也是繡給男子的,宮女在宮中,不守德行,去到太後那裡,可是死罪。”
白清歡吞咽口水,安嫔此話不假,她入宮第一年,就看到有一個宮女被罰跪在雨中,活活熬死,就是與侍衛私通的。
此物的确是自己繡的,白清歡跪下,“娘娘,這腰帶是奴婢替兄長繡的,奴婢離家多年,一心想着家裡人,還有一個月,就是兄長的生日,奴婢心系他,故給他繡了條腰帶,并非随身物,請娘娘明察。”
白清歡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若不是見過這腰帶,蕭南一定相信了
蕭南看一眼白清歡,順了她的意,“安嫔,清歡已然把事情說明,竟然是一個誤會,這事就過了。”
“皇上,她說的話你也信。”
“朕相信啊,倒是你,”蕭南抹上一絲笑意,“安嫔,你整日一驚一乍的,都入宮這麼多年了,這急性子還不改一改,回去抄一百遍靜心經,回頭朕要檢查的。”
“不是,皇上……”安嫔着急着想反駁,看着蕭南沉凝的目光,蔫蔫地說,“臣妾遵旨。”
安嫔退下後,蕭南盯着腰帶,順帶瞟一眼白清歡,“你不應該跟朕解釋這事嗎?”
白清歡一口咬定,“奴婢剛才說的,句句屬實。”
蕭南把腰帶丢在白清歡懷裡,“句句屬實,是句句不實吧,白清歡,你當朕是三歲孩子,那麼好騙嗎,說吧,是不是看上誰了?”
白清歡跪倒在地,“奴婢知罪。”
“知而不改!”蕭南瞪着白清歡,“怪不得你不想承寵,原來是有喜歡的人了。”
白清歡緊抿着嘴,沒有說出衛書,畢竟,這跟衛書也沒多大關系,是自己暗戀他,單相思,自己繡這條腰帶,也隻是一時興起,能不能送出去,該不該送出去,她還沒來得及思量。
蕭南輕喝一聲,“白清歡,朕問你話呢,你啞了?”
“奴婢有罪,請皇上責罰。”白清歡把頭伏下,開口是欺君,不如不說。
蕭南氣惱地捏着白清歡的下巴,“白清歡,你不就是倚着朕喜歡你嗎,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忤逆朕的。”
白清歡不言不語,蕭南緊攥着小手,背過身去,“白清歡,不就一條腰帶嗎,你以為朕找不出來嗎,朕見過這腰帶,早晚會想起來的,出去,别讓朕再看到你,還有,把你的東西帶走。”
白清歡躬着身子從裡殿出來,長歎口氣,盯着腰帶,眼底泛濕,伴君如伴虎,在浣衣局多好。
3.
入夜,蕭南宣安嫔來侍寝,隔着垂幔,白清歡聽着安嫔嬌喘的氣息,還有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她垂着頭跪在那裡,凝住氣息,淺入緩出,生怕粗喘氣息,擾亂榻内那對歡愉的人兒。
直到下半夜,白清歡才與人交班,從裡殿出來,她打着呵欠,扶着脖子,走在陰寂的宮路上。
“你可真不好等。”衛書從角落處出來,擋在白清歡跟前。
白清歡像受了莫大的驚吓,拉着衛書的手,把他拉至暗角,“将軍,可有事?”
衛書往四處望了望,“怎麼,今天這麼謹慎了,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你這麼躲着,是不是心虛了?”
白清歡見四處沒人,松口氣,“将軍,如果沒别的事,奴婢先回去了。”
“白清歡,你給我站住。”見白清歡轉頭就走,衛書微微惱火,“我們清清白白,你心虛什麼,我倒也聽說了,今天安嫔在你屋裡搜出男子腰帶,這與我又沒關系。”
白清歡窘然,望一眼衛書腰間的腰帶,金絲雲祥圖,白馬躍雲,她突然想起蕭南說過,他一定會找出腰帶的主人的,她捏着衣角,指着衛書的腰帶,“那個,将軍,你以後能不能,換别的腰帶,就是,就是這個圖案的,都别戴了。”
“哪個圖案,白雲躍馬嗎,這可是奶娘親手給我做的,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一直是她給我繡的,這算是母親留給我的一個念想。”衛書坦然,他突兀地盯着白清歡,“别告訴我,你繡的那條腰帶,與我這個圖樣一樣,天底下就沒那麼巧的事。”
白清歡尴尬地扣着手指,她壓着嗓子說,“将軍,奴婢的确是,的确是想替你繡條腰帶的,是奴婢僭越了,奴婢不想連累将軍。”
衛書玩味地笑着,“替我繡條腰帶,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我……奴婢……”白清歡咬着薄唇,“将軍誤會了,奴婢隻是那天剛好瞧見将軍腰帶參色了,心血來潮,替将軍繡的,奴婢也并沒有給将軍,所以,還請将軍不要誤會。”
“沒有就最好。”衛書挺了挺腰身,“我有喜歡的人了,她是一個心地善良,聰慧,又會為他人着想的姑娘,是我這輩子,遇到最溫暖的姑娘。”
白清歡目光模糊,眼底蒙上些溫濕,她微微哽噎,“将軍喜歡誰,用不着跟奴婢說,誰溫暖了将軍,将軍也用不着在奴婢跟前炫耀。”
白清歡說罷,福身離開。
衛書扼着白清歡的手腕,“在殿前侍奉那麼久,連規矩也沒學會,我還沒讓你走呢,你就自己想走就走了。”
“我是宮裡的奴婢,不是将軍府的奴才,将軍想要施威,請回将軍府去。”白清歡掙紮着手,沒有回頭,她生怕一回頭,眸子裡的淚水會不争氣地流出來。
其實她也知道,她跟衛書八杆子都打不着,衛書有喜歡的姑娘,她該替他高興,隻是,聽着衛書自己親口說出來,她的心竟那麼的痛,她比想像中更喜歡衛書。
這些年,衛書進宮,她都會跑去宮門,遠遠地望一眼,哪怕隻是一眼,她心裡就會舒服了,坦白說,這些年在宮裡,衛書是她唯一的支撐,如今這支撐土崩瓦散,衛書還要在她面前炫耀。
衛書稍一用力,把白清歡拉入懷裡,白清歡的淚水湧出來,又急又窘。
衛書慌了,他喉結哽硬,“怎麼哭了。”
白清歡抹一把臉,倔強地說,“不過是風沙灼眼,将軍,請自重,請你放開奴婢。”
衛書溫軟地盯着白清歡,凝神,“你就不想知道,我喜歡的姑娘是誰?”
白清歡如鲠在喉,“将軍,奴婢一點也不關心,你喜歡的誰,将軍再不放開奴婢,奴婢可要叫人了,将軍輕薄奴婢,這傳出去,總歸是不好聽。”
“那如果是兩情相悅,算不算是輕薄?”衛書目光溫灼,眉眼帶笑,“你聽好了,我喜歡的那個姑娘,叫白清歡。”
“将……軍!”白清歡怔忡許久,一時不知如何言語,是喜極忘語,“将軍,别拿奴婢開玩笑了,奴婢受不起這樣的玩笑。”
衛書的手環過白清歡的腰身,白清歡身體發硬,緊緊垂着眉目,大氣不敢粗喘。
衛書的話語,輕飄飄地從白清歡的耳邊飄過,就像從嘴皮子飄出來的話,帶着一絲氣息遊走,“其實我一開始對你印象不深,後來每次我出宮,都會看到一個宮女遠遠地站在那裡望着我,起初我也不太在意,我記得,去年連下了幾天的雪,宮路上都覆了厚重的雪,掃都掃不及,可我那天出宮,還看見你站在那裡,一個姑娘風雪不改地來看我,我總該有些動容的。”
“所以,将軍一直知道奴婢的存在?”
“也不算吧!”衛書揚起嘴角,“後來我有跟衛妃打聽過你,隻是,宮裡那麼大,想把你尋出來,還是有些難,直到除夕那晚,我才把你認出來,我當時就想,是什麼原因,讓你是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險,去沖撞那碗蓮子羹的。”
“奴婢隻是不小心。”白清歡還想強辯,這理由卻顯得那麼的蒼白。
衛書顯然不信,他了然一笑,“後來聽衛妃說起你的名兒,原來這些年,你在宮裡默默做了那麼多事,衛妃說了一句話,我覺得特别認同,你用最卑微的行為,溫暖着藏在榮寵背後,滿目蒼夷的後宮,這麼好的姑娘看上我,是我的福氣。”
白清歡努嘴,“将軍言重了,奴婢隻是盡自己所能,做些自己該做的事。”
“喜歡我,也是你該有的念想嗎?”
“奴婢……”
衛書目光如炬,緩緩湊近白清歡,白清歡捏着衣角,緊張地閉上雙目,直到衛書敲一下她的額頭,她才恍恍睜開雙目。
衛書壞笑着說,“你閉什麼眼,我隻是替你摘下頭上的樹葉,你該不會是以為我要親你吧,那你揚言,說我輕薄你怎麼辦?”
白清歡又羞又窘,推開衛書,“奴婢不與你說了。”
白清歡急急地轉身,衛書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懷裡,她還沒反應過來,衛書灼熱的唇緊貼過來,溫軟,纏綿,還夾着絲絲清甜。
良久,衛書才放開白清歡,寵溺地說,“回去好好當差,别想太多,凡事有我呢。”
“嗯,嗯!”白清歡像隻乖巧的小兔,聽話地點頭。
望着白清歡小跑着離開,衛書嘴角的笑意漸漸凝住,衛妃早上才跟他說,皇上看上白清歡,那并不是一時興起的,衛妃說,衛家的榮耀,全憑皇上一句話,她卻不知,他的幸福,已經倚賴白清歡了。
4.
衛妃懷子七個月的時候,安嫔有喜了,安嫔像得了天恩厚澤似的,恨不得滿宮都給她讓路,皇後更是什麼好的,都先緊着安嫔,衛妃這邊,倒是清冷了不少。
安嫔剛懷子兩個月,吃了皇後送去的安胎藥,險些落胎,安嫔受了莫大的驚吓,把皇後陷害皇嗣,一同害得娴妃,婉嫔,玥貴人的事,一并告發于皇上跟前。
皇後喊冤,那滿腹冤情的聲音驚動整個後宮,鳳熹宮的宮女,一個個都是忠主的仆,扛過一輪又一輪的嚴刑,蘇太醫卻先怯了,把他與皇後的勾當,如數盤出。
害純惠貴妃一對兒女夭折,玥貴人有喜,蘇太醫卻瞞而不報,在她的藥了動了手腳,先是落胎,又造成夢靥,失足入湖,還有婉嫔,當初衛妃那婉蓮子羹。
蘇太醫唯獨沒有承認,與皇後聯手陷害安婉這事。
罪狀累累,有沒有害安嫔,已經不重要了,皇後被打入冷宮,後宮暫由太後管理,待衛妃生産過後,由衛妃從旁邊協助。
蕭南這幾日意志消沉,都是衛妃陪着他。
那夜蕭南讓白清歡伴駕去衛妃的宮裡,在宮門站了許久,他深意地望一眼白清歡,嘴角有些深冷,“清歡,你覺得,安嫔這事,是誰做的?”
蕭南說的,是誰做的,卻并不是問她,是不是從前皇後做的。
白清歡垂目,“皇上,奴婢不知。”
蕭南嘴角挪了挪,“你不用進來了,回去休息吧,也許,你是對的!”
白清歡望着蕭南的背影,第一次聽不懂他的話,他說,她是對的,指的是什麼?
白清歡在瑤湖邊坐着,當初玥貴人在這裡被打撈起來,晚上就很少人從這邊走動,心裡有鬼的人,才怕鬼,白清歡心中蕩亮,倒是不怕鬼,她怕的是人。
衛書經過瑤湖,四處無人,他走過去,在白清歡旁邊坐下,“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發愣。”
白清歡擡目望一眼衛書,又垂下視線,“将軍,太醫說,安嫔那安胎藥裡面,隻有少量紅花,不至于落胎,安婉這個性子,又急又慌,你說,這事,會不會壓根就不是廢後做的?”
“清歡,你又忘記了,這種事情,怎能妄議。”衛書望一眼白清歡,長籲口氣,“清歡,你再等等,等衛妃生下孩子,我再跟皇上讨要你。”
“不行!”白清歡着急地搖頭,“将軍,你不能替奴婢,冒這個險的。”
“放心吧,皇上欠我們衛家一個承諾。”衛書把白清歡擁放懷裡,“我知道你想出宮,再等等吧。”
白清歡閉上雙目,隻有在衛書身邊,她才稍稍松下心。
最近宮裡發生太多事了,就拿安嫔這事來說,白清歡猜想是衛妃做的,衛妃借安嫔背後捅皇後一刀,如果真的是皇後做的,皇後從來就沒失過手,至少,在藥量上,就沒失過手,下紅花那個人,壓根就不是想害安嫔的孩子,她是想借安嫔的手,把皇後推出來。
白清歡恍惚想起剛才皇上的那句話,也許你是對的。
莫不是,後宮陰污,皇上覺得她不想困于宮中是對的?
衛書擁着白清歡,明顯感到她的身體顫動一下,他凝目,“清歡,想什麼呢?”
白清歡輕搖頭,她環過衛書的腰身,“将軍,奴婢聽你的,随你出宮。”
衛書愣笑,溫灼的吻覆過來,白清歡推開衛書,“将軍,你瘋了,給人看到怎麼辦?”
“我就是瘋了,我想你都想瘋了。”衛書目光迷離,緊扼着白清歡的後腦勺,深深吻住她,不留一絲喘息的間隙。
5.
衛妃半夜産子,孩子一直到第二天才生下來,是位王子。
蕭南大喜,大賞後宮。
衛書拉着白清歡跪在蕭南跟前,“皇上,臣想向皇上讨個恩賜。”
蕭南眼底灰蒙,他望着白清歡,宛如當初他初見白清歡畫像,他撫着那幅畫像輕笑,“畫師,此女清冷,可是你刻意加修的?”
畫師跪在地上,“皇上誤會了,臣隻是依人畫像,這姑娘比畫像還多幾分冷意。”
“冷而自憐,這畫像就留下來吧。”
蕭南半晌才緩緩地問,“清歡,你可要想好,你留在朕身邊,榮華富貴,應有盡有。”
“皇上,奴婢無福,隻貪宮外的自由。”
“你貪的,是自由,還是衛書?”蕭南盯着白清歡雙目,她眸子清冽,帶着一股堅韌。
蕭南早就知道,白清歡喜歡的是衛書,他在衛妃這裡見過一條手帕繡着白馬躍雲圖,他便想起,從前衛書戴的,就是白馬躍雲的腰帶,隻是那次發現白清歡繡的這條腰帶,衛書就再也沒配過此腰帶了,想必,這兩人該是兩心相知吧。
白清歡不帶一絲猶豫,“奴婢既貪自由,亦貪衛将軍。”
衛書緊握白清歡的手,這一幕,刺痛蕭南的視線。
蕭南别開視線,隻是虛虛地問,“衛書,你想從朕手底下把清歡娶回去,總得拿點什麼來交換吧?”
“清歡,給,上次我給你的那個玉佩。”衛書似乎一早就做好準備了。
白清歡愣一下,才記起從懷裡取出那個玉佩交給衛書,衛妃跟蕭南目中露着驚訝。
衛妃更是激動,用着虛弱的氣息,“衛書,不可胡來。”
衛書雙手把玉佩呈遞給蕭南,“皇上,這玉佩是臣第一次出征北蠻,皇上親手給臣系上的,皇上說過,臣若凱旋,此玉可換大邺的半壁江山,臣不要江山,臣隻要清歡。”
蕭南雙目斂紅,他沒有接下玉佩,“衛書,你要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此玉佩,朕就不收回來了,當是朕給清歡的嫁妝,這算朕的一個承諾,衛書,别辜負清歡一片深情。”
“臣絕不負清歡。”
“奴婢謝皇上厚恩。”白清歡把頭伏在手背,這一叩頭,從此兩别。
“去吧!”蕭南擺手。
衛書拉着白清歡離開的時候,蕭南望着那個背影,嘴角凝住笑意,久久沒抹開。
衛妃握着蕭南的的,“皇上,臣妾替衛書謝謝你。”
蕭南反手握着衛妃的手,喃喃道,“朕不是非清歡不可,可衛書非清歡不行,衛書替大邺争了半壁江山,這是朕欠他的,況且,一個一心往宮外飛,一個一心帶她走,就算朕不成全,也得不到她。”
“皇上……”
“衛妃别想太多了,你剛替朕生了二王子,是大喜,辛苦了!”蕭南打斷衛妃的話,撫着她的額發,目光飄離,他下意識地往身側望了望,從前伴在身側的白清歡,再也不會出現了。
尾聲:
衛書備了馬車來接白清歡出宮,白清歡挑着車簾,深深地望着這豎宮門,眼底濕灼。
衛書放開車簾,調侃地說,“怎麼,還舍不得宮裡,你是舍不得宮裡,還是舍不得皇上對你的一往情深。”
白清歡嗔笑,“将軍,你再說這麼說,我可是要回宮裡了,别忘了,皇上是允我回宮的。”
衛書把白清歡攬入懷裡,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白清歡,你休想再從我身邊逃走了。”
“誰要逃,我總得先回去安西。”
“明日我陪你回去。”衛書把的氣息渾濁,透過白清歡的耳根,軟綿綿的話語,“白清歡,我怎麼就那麼喜歡你呢?”
白清歡嬌俏地抿着唇,“我喜歡将軍,一點也不比将軍喜歡我的少。”
“我知道……”
衛書急促的吻侵占着這片薄唇,他的手透過白清歡的衣襟,同樣侵占着她身體的溫熱。
(完)
上篇: 白清歡:皇上,奴婢不想承寵
往期深宮文:罪奴1:那夜将軍府滿門抄斬,母親把她裝成丫環,入宮為婢
東宮怨:我承旨嫁給太子,可太子心中的白月光是我那去和親的庶妹
作者:白夢,90全職媽媽。
原創不易,歡迎原處轉發分享,禁複制二轉。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