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們的村落

文/李宗貴（濤聲）

冬天來了，萬木稀疏，寒意漸濃，近幾日卻是難得的好天氣。周末的清晨，霞光萬道，朵朵白雲悠閑地飄浮在晴朗的空中，漫步在汶河蜿蜒的步遊道上，河水波光粼粼，靜靜地流淌着，就像一條銀色的飄帶，一直延伸開去。河邊的蘆葦雖已幹枯，但依然堅強地挺立着，一叢叢的蘆花在風中搖曳，冷空氣阻止了早上晨練居民的腳步，四周比往常明顯寂靜了許多。喜歡早起唱歌的鳥兒們也隐去了嬌美的身影，應該是因為天冷，鳥兒也改變了生活習慣，還躲在自己的安樂窩裡睡大覺吧。在河邊獨自行走，古詩中“衆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的韻味也在心中蕩然開來。

随着太陽露出笑臉，偶爾從蘆葦蕩中傳來幾聲野鴨或者白鹭的叫聲，河畔更顯得空曠單薄，河中央那一處處濃密厚實的蘆葦叢一定就是各種水鳥的溫馨家園，想必水鳥們快從酣睡中醒來了，又要開始一天的捕魚勞作了吧。

河岸寬闊茂盛的竹林中，竹梢一直在不停地搖晃，個别調皮的雲雀從竹葉縫中探出小腦袋，仔細地觀察着動靜，那一定是群鳥中的偵察兵或者崗哨兵吧，那片竹林也就是雲雀栖息的村落了，我猜想在竹林深處一定隐藏着蠢蠢欲動的“千軍萬馬”。

坐在排椅上小憩，突然聽到喜鵲的喳喳叫聲，擡頭循聲望去，對面那排高大白楊的樹梢上幾隻喜鵲在晨曦中嬉戲玩鬧，在三棵白楊樹的頂端赫然坐落着用樹枝搭成的鵲巢，三個鵲巢也就構成了一處喜鵲們的小小村落。在寂靜的河畔，瓦藍的天空，浮動的白雲，蜿蜒的阡陌小道，還有那鑲嵌在樹杈上的鳥兒村落，構成了一幅冬天靓麗的山水畫。用望遠鏡觀察，喜鵲窩看起來雜亂無章，支撐點又少，處于高空經受風吹雨打，卻能安然無恙，一根根小小的木棍就撐起了一座遮風擋雨的家園，真心歎服喜鵲高超的建築藝術。

在所有的鳥類中，我是比較喜歡喜鵲的，不僅僅是因為它是偉大的建築師和擁有喜慶的名字，更看重的是喜鵲們的堅守。在北方絕大多數鳥類中，喜鵲在冬天并不像大雁和燕子那樣南遷，即使大雪紛飛，北風怒号，喜鵲都會一直堅守着自己的家園，維護着自己的村落，這才是喜鵲的可敬之處。

待到太陽一竿子高的時候，水鳥們才從蘆葦蕩裡陸續遊出，先是迎着朝陽撲棱着翅膀，翩翩起舞，然後伸着長脖子嘎嘎地叫着，仿佛是向太陽緻敬。随後村落旁邊就開始熱鬧起來了，成群結隊的水鴨，一會兒在空中展翅飛翔，一會兒又在河面安然地遊蕩，一會兒又突然潛入水中，等好久才在遠處露出小腦袋，活潑又頑皮，水面上就不停地蕩漾着一圈圈粼粼的波紋，鳥兒起舞之處濺起一串串的水花，就像一顆顆耀眼的珍珠，整條河流馬上就有了靈動的氣息。

随着陽光從柔和變得熱烈，騷動的竹林一下子也有了動靜，果不其然，鳥兒好像聽到命令一樣，數不清的雲雀從村落中奔湧而起，飛向天際，飛向四周任何可以覓食的地方，于是草坪上、樹林下、公園裡和道路旁，到處都是鳥兒，他們有時站在沿河公園的木椅上，有時突然撲撲棱棱地落到你的周圍，有時在樹林間穿行又吱溜一聲飛離樹梢，返回了竹林，估計村落中還有嗷嗷待哺的鳥寶寶吧。更多的時候，鳥兒們站在樹枝上，鼓起靈活的舌簧自由地歌唱，歌聲婉轉悠揚，優美動聽，那是大自然為我們人類譜寫一首首新的樂章，是真正的天籁之音。遠處三三兩兩的喜鵲們也不甘寂寞，展開了黑白相間的雙翼，圍着自己的巢穴在空中追逐嬉耍着。氣溫開始升起來了，陽光下，看到鳥兒們陶醉在悠閑恬靜的時光裡，讓人感到大自然的柔和與美妙，更忘了這已經是寒風肆虐的冬天。

等到夕陽西下，倦飛的鳥兒開始歸巢，正所謂“天寒小鳥自相依，十百為群戲落晖”。水鳥們鑽進河裡小島上的蘆葦叢中，忙碌了一天的喜鵲們也飛回了樹梢上的巢窩。最震撼的是那靈動的雲雀，一批接一批，成百上千地飛向那片依然綠意盎然的竹林，它們先是在竹林上空一遍遍地盤旋，确認安全後才遁入林中不見蹤影。那萬翼舒展、鋪天蓋地的宏大場面，讓人歎為觀止，不由想起陶淵明《歸鳥》中的詩句“翼翼歸鳥，載翔載飛，雖不懷遊，見林情依，遇雲颉颃，相鳴而歸。”

歸巢的雲雀們一旦落下，由于數量衆多，整個竹園的林梢就開始搖動起來了，似波濤起伏。鳥兒于家園重逢，相互交頭接耳，彼此分享着一天中的快樂見聞，于是萬鳥同奏，合音共鳴，嘁喳之聲彙聚一起，聲浪陣陣，響徹耳畔，那就是一片音樂的海洋，駐足傾聽，頓覺妙趣橫生。鳥兒們警惕性總是很高，行人一旦走近，歌聲就戛然而止，複又騰空而起，許久再栖，熟知其性的遊人随繞遠而過，不忍打攪。

當遠山隐去了太陽紅紅的臉龐，夜幕開始籠罩大地的時候，所有的鳥兒收斂了疲倦的雙翼，閉上了歡唱的小嘴巴，在自己的村落裡相擁而眠。在這寒冷的冬天裡，鳥兒擁擠在一起，做着甜蜜的夢，想象之中，那一定是一幕好溫馨的景象。

其實在大自然中，萬物都是相通的，鳥兒是人類的好朋友，我們無法想象，如果沒有鳥兒，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正因為鳥兒們與人類的和諧共處，自然生态才會絢爛而又充滿生機，我們的生活也就變得多姿多彩。鳥兒們跟我們人類一樣，都渴望有一個幸福的家園，一個不被騷擾破壞的生存環境，由此當我們路過鳥兒們的村落，看到他們無憂無慮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能忍心去打攪他們嗎？

（寫于2021年12月29日深夜）

【作者簡介】李宗貴（男），筆名濤聲，山東蒙陰人，臨沂市作家協會會員，高級工程師，現供職于文化旅遊部門。工作和謀生之餘，性嗜讀書，尤喜文史典籍，平時筆耕不辍，間或塗鴉一些詩歌和散文，大多貼于自己的公衆号和朋友圈裡，自我欣賞。至今在公衆号或報刊上發表100餘篇散文，還有三部詩集《歲月是一首美麗的詩行》《來自秋天的回眸》《流動的歲月，迸發的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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