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齊一怔,心中升起一股驚慌,還未等他開口。
蘇映雪便揚聲道:“方才小人親自送菜至兩位公子的包廂内,不料卻聽到……這位薛小公子和穿綠袍的公子二人言語暧昧,在包廂内互表情意——”
薛齊面色青白,猝不及防扇了蘇映雪一個耳光:“你休得胡說八道!”
“東家!”老四和老六驚呼出聲,要是被老大知道小姐被打,還不扒了自己的皮啊!”
弦月躲在後廚,透過門縫盯着她家小姐,差點叫出聲。
蘇映雪臉皮微紅,竟顯露出五個指印來,可見那人皮面具的精湛,可是她卻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讓薛齊有些戰栗起來。
“那薛公子還贈了一枚玉佩給這位公子,大人若是不信,可讓人一查便知!”
那綠袍男下意識往懷裡一摸,摸出了一個精緻的白玉佩,他吓得一哆嗦,結巴道:“薛兄,你的玉佩怎麼在我這裡!”
門口圍觀的百姓一下子喧嚣起來,看着薛齊和綠袍男指指點點起來,萬萬沒想到這事态發展竟比話本還讓人驚歎,不愧是京城啊,幾個剛剛進城的路人如斯想道。
薛齊臉色由青轉紅,由紅轉白,一張俊臉好似開了染坊,他咬着牙死死盯着蘇映雪:“秦修,你找死——”
張副使冒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叫苦不叠,沒料到事情竟失去了控制,早知道自己就不來管着破事了。
正當他躊躇糾結之時,突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橫插進來,打斷了這一僵局。
“沒想到吃個飯也能看一出好戲啊,王爺,你可得感謝本姑娘。”一個姑娘站在二樓樓梯口,身着一身鵝黃色雲裳,腰上懸着一柄短劍,打扮甚為清素簡練,眉間透着一股英氣,那眼神恣意地很。
“啧啧,這不是薛齊麼,早就聽說你比本王玩得開,幾日不見,你竟與禦史台陳大人家的二公子玩到一處去了。”搖着百美圖扇的翎王從二樓探了個頭出來,來回看了幾眼,目光落在了蘇映雪臉上,臉上露出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來。
蘇映雪微微一怔,似勾起了一絲前世的回憶。
“參見王爺!”衆人跪拜在地,隻有薛齊還直愣愣站在地上,似乎沒反應過來。
禦史台家的二公子早已經吓得魂飛膽顫,他跪倒在地,翎王竟在二樓待了這麼久,肯定知曉剛剛發生的所有事情!
“薛齊,你見了本王還不下跪?”翎王擺足架勢。
薛齊如夢初醒,咬着牙跪下,翎王方才那幾句分明是想幫秦修證實,莫非宴海樓的背後是翎王——
難怪那秦修如此嚣張!面對翎王,薛齊不得打碎牙齒往下咽,不甘不願帶着人離開。
等一群人離開後,弦月才跑出來,心疼地看着她家小姐的臉,一臉要哭的模樣,剛想開口,就聽到樓上那位姑娘道:“秦東家,翎王敬你是條漢子,想請你喝杯酒。”
翎王瞪了她一眼,低聲道:“本王怎麼會敬佩長相如此猥瑣之人,小鈴铛,你莫要胡說八道。”
沈鈴音眼珠子一轉:“王爺,這位秦東家可是幫了我哥一個忙。”
翎王想到每日彈劾沈沛白的陳良玉,露出一個看好戲的表情來,這位禦史大人不是說丞相作風不正嗎?這下可要自打嘴巴了。
老四和老六有些擔憂地看着蘇映雪,想到這位翎王名聲也不太好,齊齊道:“東家……”
蘇映雪擺了擺手:“無妨,我能應付。”
蘇映雪走上去才發現,原來翎王和這位姑娘并非坐在二樓的包廂内,而是包了三樓冬字間,她心中微微驚訝,看了穿着跟一隻花孔雀似的翎王一眼,趙延玦雖非惡人,但是也絕非多管閑事之輩,前世自己第一次見他,這小胖子不過六歲,就将幾隻毛毛蟲藏在花中贈予自己,可見其劣根性,怎會幫助自己脫困?
翎王似乎察覺到蘇映雪的目光,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宴海樓的東家,覺得他雖長相有些猥瑣,倒也是一個機敏的人,而且對方不過一個普通商戶,看到自己并無一絲怯意,不由對他高看了一分。
沈鈴音武功不錯,在方才的動亂中,已經将這位秦東家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跟在他身後那兩個下人,其中一人輕功絕頂,在江湖中絕對算得上是佼佼者,而另一個人雖未出手,但太陽穴高高鼓起,應該也是個高手,她不由對這個能使喚兩個高手的秦東家感興趣起來,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身份,莫非是大隐于市的高人?但是自己卻察覺不出對方有内功氣息。
蘇映雪跟在翎王身後,邁進三樓雅閣,隻見那一樹寒梅下坐着一個白衣風華的男子,寬衣博帶,腰側垂着一方青玉,眸似松墨,聽聞響動不過擡頭望了一眼,即低下頭斟酒,眉宇間帶着三分疏離和七分寡淡,仿佛這世間的一切與他毫不相幹。
“兄長,這位便是宴海樓的東家。”
大周不過建朝未及百年,民風開放,男女之大防并不是特别嚴重,未婚男女見面隻需有家親或奴婢陪同即可,沈鈴音雖不似尋常大家閨秀般循規蹈矩,但也不敢太過放肆,走過去規規矩矩坐在沈沛白的身邊。
蘇映雪腳步一頓,眸中一絲詫異一閃而過,端坐在梅樹下的沈沛白恰好擡頭,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瞬,她連忙垂首斂目,心中對這個男子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果不其然,翎王笑道:“丞相大人,你可沒見着剛剛那場面,今日之事需得編入話本好生傳唱,才不枉本王力挽狂瀾扭轉乾坤不是。”
蘇映雪嘴角抽了抽,卻做出一副有些惶恐的表情,下跪道:“草民秦修,拜見沈大人。”
蘇映雪隻覺那沈相冰冷的目光似實質,落在自己頭頂,打量着自己,不由壓力倍增。
“起來吧。”
“謝大人。”蘇映雪站到一旁,不敢再看沈沛白。
“你怕本官?”沈沛白突然開口道。
蘇映雪摸了摸不存在的汗,誠惶誠恐道:“草民身份卑微,今日得遇兩位貴人相助深感榮幸,宴海樓真當福運開泰,紫氣東來,草民不知如何感激王爺和丞相大人,特令人準備酒樓尚未推出的甜品美食,以期能報一二,今日所點菜品和酒飲通通免費,不,不管以後王爺和丞相大人何時上門,這三樓包廂必給兩位貴客留一間!”
蘇映雪急速說了一大串,翎王卻噗嗤一笑,焉能不知蘇映雪話裡的意思,這是打着報恩的旗子來尋求庇蔭,用扇軸敲了敲蘇映雪的肩膀:“你小子果真巧舌如簧,本王開始有些好奇,如果方才沒有本王解圍,你會如何脫困。”
蘇映雪隻覺得肩膀有些疼痛,她在心中給趙延玦丢了個白眼,就知道這小胖子下手沒輕沒重。
“當真?”一旁的沈鈴音笑道,“方才聽周齊想用孝道來買秦東家的湯底秘方,不知道秦東家可願以秘方來報我和王爺的救命之恩呢?”
翎王一言不發坐在席上,一邊吞下一口肥牛,一邊看着沈鈴音捉弄别人,心情有些美妙,若是再來兩位美人彈琴多好。
蘇映雪眼珠子轉了轉,谄媚道:“草民正愁找不到報恩機會,若王爺和沈小姐若對秘方有興趣,草民自當雙手奉上!”
沈鈴音本對蘇映雪有一絲好感,但一見對方那谄媚小人的模樣,與方才力挽狂瀾的模樣大相庭徑,不禁想撇開頭。
此時,老六正好端着食盤在門外敲門。
“老六,你讓弦月去我房内,将藏于床底箱子隔層的食譜拿上來。”蘇映雪做出一副心甘情願,神色沒有一絲一毫不舍的模樣。
“東家?你這是!”老六吃驚道。
“休要多言。”蘇映雪接過他手中食盤,沖他眨了眨眼睛。
“是,東家!”老六轉身就走,還未走兩步,就聽到沈鈴音有些惱羞道,“你這人真是,本姑娘跟你開玩笑呢,誰稀罕你這破秘方,真當無趣!”
“鈴音。”一直沉默的沈沛白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又看着蘇映雪道,“不過舉手之勞,秦東家不必如此。”
蘇映雪還沒開口,聽到沈沛白慢悠悠道:“秦東家若真的想報恩,本官倒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草民必當盡力為之。”
“可否将你的假髭須取下。”沈沛白一臉淡然的開口,“本官見着委實難受。”
一旁的翎王差點把嘴裡的酒噴出來,不可置信的看了沈沛白一眼,剛剛說話的是沈冰山嗎???
“……”蘇映雪差點沒繃住自己的表情,咬了咬牙,看着沈沛白一字一句道:“草民的胡子是真的!大人若不信——”
她連忙止口将後半句話咽下,難道讓丞相大人親手摸不成,雖然這胡子是一根一根黏上去的,就算拔下也沒人發現這是假的,但是讓這位冷若冰山的丞相摸……蘇映雪搖了搖頭,把腦海中這幅詭異的場景驅散。
聽說沈丞相已經三十歲,卻仍未娶妻,難道……他是個斷袖!
這麼一想,深受現代流行趨勢洗禮的蘇映雪看着沈沛白的眼神就有些怪異起來,這般優秀俊美,位高權重的男子,如果不是性取向有問題,為何至今還未娶妻?
那頭的沈沛白面不改色改口道:“那還請秦東家将其刮去。”
蘇映雪:“……草民……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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