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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天書之未解之謎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7-21 01:19:41

清代時,林則徐曾經送給左宗棠一副對聯: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

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

這副對聯的上聯用典來自《蘭亭集序》,下聯來自《左傳》。上下聯表達了對左宗棠學識的欽佩,或許還暗示着視左宗棠為知音的意思,畢竟林本人也是“崇山峻嶺、茂林修竹”中的一員。對聯中所謂的“三墳五典八索九丘”是中國古代著名典籍,不過,如今已經讀不到了。

上古天書之未解之謎(佚失的上古典籍)1

(一)孤證:《左傳·昭公十二年》

曾經存在過“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的證據,實際上隻有一條,見之于《左傳·昭公十二年》,發生在子革與楚靈王的交談之中:

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

不管是倚相還是“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左傳》中都隻提過這一筆。楚靈王贊揚左史倚相能讀懂這些典籍,說明在他的意識中這些典籍是極其晦澀、極其難讀的。

之後的史書和文學作品中常常提到“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甚至形成了“墳典”、“墳策”、“墳索”、“墳丘”、“墳史”這些特殊的名詞,陸機《文賦》有名句曰“頤情志于典墳”,實際上陸機很顯然“沒說實話”,因為“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在漢代時就已經失傳,《漢書·藝文志》和《七略》等等都沒有提到三墳五典,魏晉時期的陸機是讀不到的。

上古天書之未解之謎(佚失的上古典籍)2

陸機

宋朝居然又發現了“古三墳”,其《後序》說是唐末一位隐士,“隐于青城之西,因風雨石裂,中有石匣,得古文三篇”,這個故事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此外,毛漸《三墳序》說是他在宋元豐七年得之于唐州民間,與毛漸同時的張商英也自稱得之于民家。一部已經失傳上千年的古書,在宋代卻頻頻出世,而且出世方式怎麼看都有些荒誕不稽,因此“古三墳”從被發現時起就被視為張商英等人僞造,這裡略去不談。

在後世,墳、典、索、丘作為著名的又艱深的古書,常常作為對博覽群書的稱贊,但因為僅有《左傳》這一個孤證,導緻後來對其的解釋僅僅是“上古之典籍也”、“謂書籍也”、“古之典籍也”、“謂書也”、“謂古代之書史也”。那麼,通過《左傳》和先秦的其他典籍,我們能夠對“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知道些什麼?

上古天書之未解之謎(佚失的上古典籍)3

(二)一些簡單的信息

《左傳》中的這條記錄,是春秋時期已經存在這四種典籍的證據。問題在于,這些書究竟是什麼書。這還要從《左傳》的原文來看。當楚靈王稱贊左史倚相時,子革回答說:

(子革)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車轍馬迹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沒于祗宮。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遠焉,其焉能知之?”

從這段話能看出一些信息:

首先,子革是知道“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的存在的,因此楚靈王以此向他誇口倚相的博學多識;

其次,這些典籍的語句恐怕很艱深,讀起來很困難,以至于“能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

再次,子革不但知道這些書,而且大概知道這些書寫了什麼。畢竟子革并不是楚國本土大臣,而是鄭穆公之後,從中原地區流亡到楚國,其見識遠遠勝過楚靈王。他回答楚靈王說,我曾經問過倚相,但他不知道《祈招》的詩句,“若問遠焉,其焉能知之?”如果要問他比周穆王更遠的事情,他又怎麼會知道呢?子革的言外之意,倚相多半也是讀不懂的

這樣看來,“三墳五典八索九丘”比周穆王時代的《祈招》更久遠,而且應當是記錄先聖先王事迹的叙事文學。根據《左傳》中透露出的信息,已經足夠我們對曆史上曾經出現的說法作出一些簡單的判斷。以三墳為例:

第一種觀點,認為是古代聖人、先王所作之書或記錄其事迹的,鄭玄認為三墳五典就是《周禮》中外史所掌三皇五帝之書,賈逵說:“‘三墳’,三皇之書;‘五典’,五帝之典;‘八索’,八王之法;‘九丘’,九州亡國之戒。”唐代孔穎達《正義》引漢代孔安國《尚書序》的說法,講得更加詳細:

伏犧、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

第二種觀點,認為三墳是“天、地、人”等與天地運行之道有關的事物。比如《白虎通》說:“三墳,分也,論三才之分天、地、人之始也。”馬融說:“三墳,三氣,陰陽始生天、地、人之氣也。五典,五行也。八索,八卦。九丘,九州之數也。”

第三種觀點,認為三墳就是“三易”。明人所刻《漢魏叢書》中載有《古三墳·爻卦八宮分宮取象歌》,聲稱古三墳是山墳(連山)、氣墳(歸藏)、形墳(乾坤),其實就是所謂連山、歸藏、周易之三易。

請讀者根據子革所透露出的信息,選擇其中可能性較大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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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先秦典籍中的墳、典、索、丘

關于三墳五典等書的解釋,在漢代時就已經有各種不同說法,但每一家都是臆測(即使孔安國、鄭玄的說法,仍然不算可靠),公元三世紀的學者杜預出于謹慎起見,隻解釋為“皆古書名”。至于這些古書究竟是什麼内容,他拒絕評價。

于是杜預的“皆古書名”之說反而成了“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的最可信的解釋。唐代孔穎達也說:“此諸家者各以意言,無正驗”,他也覺得這些說法完全不能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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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水孔穎達文化公園的孔穎達像

時至今日,即使學者們的研究方法更豐富、研究能力更強大,對于這種隻在文獻中存在一個孤證的“三墳五典八索九丘”,仍然阻力重重。我們隻能盡量回到先秦書籍之中去尋找所謂墳、典、索、丘可能的意義。

《辭海》解釋“墳”為“本指高出地面的土堆,後專指墳墓”,墳在先秦時還有高地、高起之意,鄭玄說“土之高者曰墳”,即是如此。中國古代很長一段時間内有“高台迷戀”, 高台可以觀天象、察四時、祭鬼神,具有神秘意義,凡重要建築如宗廟、王宮,往往建于夯土台基之上。東周時期,齊臨淄有“桓公台”,燕下都有“武陽台”、“張公台”、“老姆台”,楚紀王城有“皇台”,趙邯鄲有“龍台”。此處的三墳很可能與高台崇拜乃至山崇拜有關,而這些崇拜與先祖、先王、先聖有所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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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典”。《尚書》有“堯典”、“舜典”,因此也有認為《尚書》即“三墳五典”之殘留的。典有重要文獻之意,《周禮》說“大宰之職,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國”,典也有“主管”之意,《周禮》中有“典婦功”等職務。《禮記》說“天子建天官,先六大,曰大宰、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蔔,典司六典。”即說這六“大”掌管六典。

需要提醒的是,商代蔔辭中記載的宗、祝、蔔、史和貞人等均屬于巫觋,晁福林先生指出,商代王權要受到方國聯盟、神權(體現在貞人權力上)、族權(子姓族衆權力)三種勢力的制約,而從甲骨文可見武丁至廪辛時,貞人多為各部族首領,他們可以利用占蔔權力左右王朝軍政大事,限制王權。李雪山在研究商代封國方國時也指出,商代的封國(包括一些方國首領臣服受封者)首領一般要來商王朝為王服務,擔任貞人等諸多官職,為商王盡作臣下的義務。西周初期很大程度上延續了商代既成的制度,這“典司六典”的六“大”,很可能也有分土而治的首領身份。

接下來是“索”。 “索”在古代典籍中除了“繩索”之意以外,也常常出現在一些與祭祀有關的文句之中。如《禮記》中所描述的蠟祭:“蠟也者,索也。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飨之也”,這裡的“索”在譯注時通常作“尋求”解釋,《周禮》中的“國索鬼神而祭祀”,“方相氏……索室驅疫”,《禮記》中的“索祭祝于祊”,“諸侯以肥牛,大夫以索牛”,其中的“索”以常常作搜尋、求索解釋。

值得注意的還有兩處,其一,“八索”也曾出現在《國語·鄭語》之中,“正七體以役心,平八索以成人”,這裡的“八索”通常理解為身體的八個部分。其二,《左傳》中叙述周初分封諸侯時,對殷遺民“啟以商政,疆以周索”,對夏遺民“啟以夏政,疆以戎索”,杜預注解此處的“索”為法令、制度之意。《國語》與《左傳》中這兩處“索”與《左傳》中的“八索”有沒有聯系,還難以确定。

“丘”本指土山,《尚書·禹貢》說“桑土既蠶,是降丘宅土”;亦可指墳墓,《周禮》“以爵等為丘封之度”,戰國時期中山國王陵的兆域圖中即将墓上封土而形成的高台稱為“丘”;還可以指某廢墟,《楚辭·九章》中,屈原說“曾不知夏之為丘兮”;此外,還是某種劃分土地的單位:《周禮》說“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無論是哪種解釋,丘都是某種與地理有關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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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陵 M1 上享堂複原圖

以上就是我們從先秦典籍中所能了解到的墳、典、索、丘了。

(四)子革的真意

從前文所叙,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這些古代典籍,可能包含了古代帝王、名臣的傳說,是中國古代文明起源時留下的一點火光,它們的佚失無疑是令人非常遺憾的。

不過回到《左傳·昭公十二年》的語境,會發現左史倚相和這些古代典籍隻是充當了楚靈王和子革的一個“道具”。這個“道具”實際上暗含着這樣的文化心态:

楚靈王殺了侄兒之後自立為楚君,是春秋時代有名的窮奢極欲、無知狂妄之君。他在談到左史倚相之前,對周康王分賜給齊國、衛國、晉國、魯國寶器卻未給楚國先王熊繹而耿耿于懷(當時楚國地位很低),以至于想要“使人于周,求鼎以為分”,要求周室将九鼎送給楚國。此外,他還想要從鄭國索取許國之地,因為“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用現在的話說,“未免太自信了一點”。

楚靈王擡出左史倚相,隻不過想說明楚國如今已是文明之邦,自己的大臣是一流的大臣,堪與中原諸國争鋒。楚國地處偏遠,比中原政權眼中的“南蠻”強也有限,原本不被中原諸國視為正統,但如今楚國力量強大了=,難免想要證明自身的文化地位,因此左史倚相和“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就成了楚靈王論證自身合法性的重要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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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地圖

但這個依據卻被子革無情地嘲諷了。子革說,這位左史倚相連著名的《祈招》之詩都不懂,怎麼會懂得更早的事情,實際上視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為讕言,毫不留情地否定了楚國的這種自我想象。《左傳》說想象破滅的楚靈王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擊,“王揖而入,饋不食,寝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難。”這恐怕是一種誇張,楚靈王根本不是因為子革的一番話就幡然醒悟的人。

這就是“三墳五典八索九丘”所出現的語境,它其實隻是楚靈王借以證明楚國文化水平、文化地位的工具,隐隐表現着楚國對融入甚至主導中原文化圈的渴望。它從本質上來說,“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隻是中原曆史和文化的象征。至于它的真正内容,其實并不在楚靈王所關心的範圍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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