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遇到麻煩我就總這樣想：先把這個應付過去，往下就好過了，人生就是餅幹罐。”

村上春樹的小說《挪威的森林》裡，女主角小林綠子的這句話，深得我心。

再次看了一遍這本書，越發喜歡女二号小林綠子，她真是一個活得特别漂亮的姑娘。

她的故事教會我們，人生就是一個打怪升級的過程，碰到困惱，那就解決困難，如此就好，其他的，不必煩惱。

在不完美的世界裡，活得漂亮是一個人最大的本事。

綠子是一個單純可愛，充滿活力的姑娘，她初次闖進渡邊的視線，是在一堂戲劇課上。

她留着一頭短發，帶着墨色太陽鏡，穿着白色迷你棉質洋裝，就是這份獨特讓渡邊對她印象深刻。

她告訴渡邊，自己和姐姐還有父親三人生活。父親經營一個小書店，收入夠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加上兩個女兒讀大學，僅此而已。

有一次，綠子邀請渡邊去家裡吃飯，她一人張羅出一桌大餐：醋漬竹莢魚、厚片蛋皮、魚西京漬、再加上煮茄子、菜湯、玉蕈飯，米飯上還精緻地遍撒了芝麻和黃蘿蔔幹。

綠子家不大，家具陳舊無華，但這桌飯菜卻讓整個屋子充滿光芒。

綠子告訴渡邊：“母親非常厭惡做家事，幾乎不燒飯吃。而且我們又是做生意的，一忙起來就随便 吃，今天從外頭叫菜進來吃，明天到肉店去買現成的炸肉餅吃。從小我就非常不喜歡這樣，我下定決心要好好地做菜吃，于是我把最高級料理的烹饪書買了回來，一字不差地完全照着做。包括選砧闆、磨菜刀、殺魚、削木魚等等所有的一切。”

家人不願意花錢買一把好菜刀或是好鍋，綠子就自己存錢買。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放棄了同齡女孩擁有的漂亮衣服鞋子，甚至連内衣都舍不得買。唯一的内衣，晚上洗淨，第二天用各種辦法弄幹淨它，繼續穿。

冬天穿濕内衣的冰冷感受，綠子一直記憶猶新。

當她最終擁有心儀的廚具時，曾經的付出，也不覺得辛苦了。

給生活貼上夢想的标簽，普通的日子就升華了，平淡的時光也有了華麗的色彩，生活的小确幸就是這麼簡單。

綠子父親病重住院，綠子和姐姐輪流去醫院照顧他。

渡邊到醫院看望綠子時，綠子正麻利地給父親翻身，擦臉，喂水。綠子父親的氣色很不好，似乎随時都會死去一般。綠子并沒有流露出太多悲傷，父親睡着後，她帶着渡邊去醫院的食堂吃飯。

食堂裡滿是醫護人員和病患，以及家屬，每個人都不苟言笑，來去匆匆。

渡邊看着這樣的環境，對眼前的餐食毫無胃口。綠子則吃得很歡快，餐盤裡的食物她都吃完了。

看出渡邊的不解，綠子解釋說：“在醫院裡，不習慣的人都吃不下。這裡的味道、聲音、混濁的空氣、病人的睑、緊張、焦盧、失望、痛苦、疲勞，這些東西勒緊人的胃，使人失去食欲。不過，習慣了就不當一回事了。況且，不好好吃飯怎能照顧病人？真的，因我照顧過爺爺、婆婆、母親、父親四個，所以很清 楚。萬一有事發生的話，下頓飯就别想吃啦。所以嘛，能吃時就盡量多吃，否則完蛋了。”

是啊，她不吃飽，誰替她照顧家人呢？

年紀輕輕的姑娘，要曆經多少風吹雨打，才能如此雲淡風輕呢？

生活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

羅曼羅蘭說過：世上隻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看透生活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

一個人最大的勇氣，是在遭遇生活的磨難後，依然用力生活，笑對挫折。

綠子喜歡渡邊，她和渡邊讨論過，什麼才是完美愛情。

綠子說：“我要的單純完美的真情就是，現在我想吃草莓蛋糕，你就丢下一切，跑去為我買！然後喘着氣回來對我說：‘綠子！你看！草莓蛋糕！’。但是我會說：‘哼！我現在不想吃啦！’然後就把蛋糕從窗子丢出去。我要的愛情是這樣的。”

渡邊聽完表示完全不懂。

綠子一臉笃信地說“對女人而言，這有很重要！我希望對方會說，‘知道了綠子，我應該早曉得你不會想吃草莓蛋糕，我真是笨得像驢子一樣不用大腦。對不起！我再去給你買别的。你喜歡什麼？巧克力泡芙？還是起士蛋糕？’”

其實，在綠子心中，她想要的愛情，不過是一份理解和在乎，一份寵愛和寬容。

有一次，她留起長發，換了發型去見渡邊。

遺憾的是，渡邊竟然沒有發現她這麼明顯的變化。

綠子找個理由讓渡邊去買可樂，她給渡邊留了一封信人就走了。

信中這麼說的：“你知道嗎？今天你對我做了一件殘忍的事。你根本沒察覺我的發型改變了，是不？我辛辛苦苦地把頭發留長，好不容易在上星期才能換了一個有女人味的發 型。而你竟然渾然不覺。這個發型肯定好看。而且我們好久不見了，我以為你見到我會吓了一跳才對，但你完全當我透明，是不是太過分？大概你連我穿什麼衣服也 想不起來吧。我也是女孩于。不管你有什麼心事都好，起碼應該好好看我一眼吧：隻要你說一句"你的發型好可愛"，其後不管你怎麼想怎麼做，我都會原諒你。”

彼此的渡邊，心裡還裝着直子，他自然沒有心思留意到眼前的綠子換了什麼發型，穿了什麼衣服。

所以，綠子很難過，她明确知道渡邊心裡有其他人。

但她并沒有隐瞞自己的失落，她坦誠地告訴渡邊，她不接受他的漠視，如果對方并沒有真正将她放在心上，這樣的愛情又豈能長久？

綠子留下信後，就不再聯系渡邊，哪怕渡邊一次次打電話找她，她也堅決不見他。

小仲馬說過：女人有時候會容許别人欺騙她們的愛情，卻從來不容許傷害她們的自尊心。

綠子是一個聰慧的姑娘，她要的愛情，一定要完全接納她，尊重她，否則，她會果斷離開。

面對愛情保持理智，不輕易迷失，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有一次，綠子樓下鄰居家失火，渡邊和綠子就走到她家的頂樓上，躲避火宅。

為了打發等待的時間，綠子拿來啤酒和吉他，一邊看着彌漫的黑煙，一邊喝酒。

渡邊說，這樣看熱鬧，會不會招惹鄰居反感。

綠子說：“沒關系！我們不必管别人怎麼想！”

然後，她開始彈着吉他，唱着西洋老歌，歌唱得平平，吉他也彈奏得一般，但綠子樂在其中。

樓下來了警察，報社的直升機也飛來拍照，警察用擴音器向看熱鬧的路人大喊往後退，孩子啼哭，媽媽喊叫，還傳來玻璃敲破的聲音，一片淩亂。

大風把白色的煙霧吹到樓頂，嗆得人呼吸不暢。

即便如此，綠子仍然心情愉快地喝酒、高歌。

她還為渡邊唱了一首自己創作的歌曲：“想為你做一道菜，但是我沒有鍋子。想為你編一條圍巾，但是我沒有毛線。想為你寫一首詩，但是我沒有筆。”

歌詞和旋律聽着很奇怪，但完全不影響綠子的全情演繹。

她忘我地唱着，外界的兵荒馬亂，和她沒有半點關聯。

綠子曾經對渡邊說，自己是一個薄情的人。

兩年前，母親患腦瘤去世，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掉，被親戚打罵冷血無情。

而她養的小貓死去後，她痛哭了一個月。

綠子說，這不是她的錯，如果父母再多愛她一點的話，她不會是這種感受。

渡邊疑惑地問，是不是父母都不愛她？

綠子說，父母對她的愛，處于不完全愛與完全不愛之間。小時候，每次她跟父母撒嬌，父母就推開她，罵她是賠錢貨。

父母對她的冷漠，讓綠子發誓一定要找一個永遠深愛她的人。

所以，在這薄情的世界裡，她用自己的方式，深情地活着。

她的喜怒哀樂，都熾熱分明。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在她的成長過程中，父母沒有給予她關愛和陪伴，她在孤獨和冷漠中長大。

當她熬過最孤獨的時候，她才發現其實生活沒有想像的那麼難，她渴望别人陪伴，但不代表她不能自我溫暖。

直子死後，渡邊消沉了很久，當他走過情緒低谷後，他迫不及待地想見綠子，他想念綠子的活力和熱情，率真深情的綠子是渡邊最後的救贖。

綠子接到了渡邊久違的電話，渡邊說了很多，綠子安靜地聽完，隻問了他一句話：“你現在在哪兒？”

渡邊頓時如釋重負，那一刻，他才明白，除了綠子，這是世上他再無所求。

每個人都可能經曆一段黯淡的時光，走過一段孤獨的旅程。

安頓好靈魂，收拾好心靈，在薄情的世界裡深情地活着。

綠子是立體的，是行走的、呼吸的、跳動的，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讓渡邊感受到觸動。

綠子的經曆，其實并沒有比書中的直子和玲子好太多。

她是無依無靠的。

但在孤獨裡，她的選擇與她們截然不同。

她接受現實，追逐生活裡的一個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目标，她用心地活着，充滿熱情和快樂。

在她身上，我們看到了人生最好的姿态：拿得起，也放得下。

就像沸水沖泡的茶葉，不過就是兩種姿态：或浮，或沉。

喝茶的人也不過兩種姿勢：拿起，放下。

人生如茶，沉時坦然，浮時淡然，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每個人，都該活成綠子的模樣：

面臨窘迫，心懷坦蕩，縱然世界薄涼，我們始終一腔熱情。

從容一生，自然歲月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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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魚白

圖片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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