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張三是張家的小兒子，上面兩個姐姐，他排行老三，親鄰們都喊他三孩。他長得好看，端正，牙齒雪白，笑起來，陽光溫和，大名張奇志。

李四是别的村的，在家排行老四，爹娘都叫她四丫。上面三個姐，她是最小的，也是那個長相稍差的，個矮，背有點駝，頭發自來卷，乍一看上去跟滿頭插着亂草棒子似的，沒點可取之處，她爹娘都愁她的婚事。

四丫的爹有一年在工地上搬磚，農村人閑時會到外面幹點工地上的粗活，掙點錢，忙時再回來。

她爹就在工地上認識了張奇志的爹，兩個父親在一起吃飯幹活，歇息的當空就蹲在一起抽旱煙聊家常，聊着聊着就聊到各自子女身上。

四丫的爹感歎說，家裡就還一小女兒，沒講妥親事。說者無意，聽者一拍大腿說，巧了我家三孩也沒說妥呢，不說不成，這一說還成了。

秋季農忙，兩人暫别工地回家收割，順便把子女的事也抓緊起來。

四丫的爹回來一個勁的誇對方的爹為人好，大高個，兒子絕對也不差。

張奇志的爹回來的說詞雷同，說她爹面相和善，家世清白，女兒能差哪去。

他娘倒是有點不樂意的說：“咱兒子又不差，你見都沒見過就大包大攬，回頭咱兒子看不中，你怎麼跟人交待。”

能差哪去，爹忠厚老實，隻要女孩脾氣好，長相一般，能說得過去，咱就不挑。他娘住嘴了，她還能說什麼，見見再說吧！

2

張奇志騎一輛新的自行車去四丫家，四丫早聽爹說了這事，心裡一開始有點抵觸。娘勸她說，等人家來了，先見見，行，就同意。

那要是不行呢？

不行你也得同意，我跟他爹都說好了。四丫的爹吼了一聲。

四丫立刻就覺得那人指不定多難看呢？

誰知這天，張奇志來了，四丫跐溜一下鑽屋裡不出來了，她偷偷的從門縫裡朝外看。

張奇志由大姐招呼進屋，他相貌堂堂，有點黑，五官是越看越好看，特别是一笑起來，跟自帶溫暖的光一樣，看着讓人心裡一陣悸動。

四丫畢竟少女懷春，她的一顆心髒‘咚咚’的搗着她的心窩，這人她看中了。

爹娘從外面回來，對張奇志一番打量，也都滿意的直點頭，心下暗喜。

四丫一看對方的長相，自己就沒多少自信了，原本她還抱定要是對方難看自己堅決不同意的決心。現下，怕是自己要被人家嫌棄了，怎麼辦呢？

她急的在屋裡走來走去。

大姐來叫她，她不肯出去，爹娘來喊，她也不肯出來。害得張奇志在外間一直等，一會她家人輪番過來給他賠禮道歉的說，這丫頭怕人，臉皮薄，你看……

沒事，沒事，張奇志雙手交錯的搓着，心裡也緊張。

那我先回去了，說着他邁開長腿要走，家裡人趕緊留住他，說菜飯都準備好了，一定要留下來吃個飯。

張奇志心想，我是來相親的，這人都沒見着，怎麼能留下來吃人家飯呢。

吃頓飯怎麼了，我跟你爹我們稱兄道弟，來我家了就别客氣了。四丫的爹說着按住了張奇志的肩膀。

一家人熱情的很，張奇志被拉住按在凳子上，說着就滿上了酒。

張奇志心有不願，又盛情難卻，不得已隻好留下來吃了頓便飯，席間真是把他招待的很周到。

直到他起身告辭，四丫都沒走出房間門讓他看一眼，但他卻被四丫瞅得那叫一個清楚。

回來後，張奇志隻得含糊的說，一家人都挺好的。見兒子在人家還吃了飯，買去的東西，人家又給增添了一些讓兒子帶回來，可見這家人還挺厚道的，也就放下心來，覺得兒子婚事算是成了。

3

來年春天，兩人的婚期就定了。這期間，張奇志又來過兩趟，一趟是幫她家幹活，正巧四丫去了她三姐家。

一趟是來下聘禮，由張家一個家族長輩陪同來的。四丫始終沒露面，那跟來的長輩也就以為女孩家不願見他這個陌生人，也就沒計較。

他不知道的是就連張奇志這個快當新郎的都沒見過她面。

結婚那天，四丫蒙着蓋頭，腳穿高跟的紅鞋子，一身紅彤彤的走出家門，上了婚車。

張奇志為她撐一把紅傘，寓意遮風擋雨。直到這一刻，傘下的女孩長什麼樣他都還沒見過。隻能看到她比自己矮了不止一個頭，身子小巧瘦弱。

他的心在這一刻動了一下。

直到新娘下車，那蓋頭都是蒙着的，其實這個風俗早就不延用了，新娘隻是出自己家門時用一塊紅頭巾蓋在頭上，上了婚車可以摘掉，下轎時再蒙上。

四丫一路都蒙着頭，張奇志也沒想過要摘下來看。

晚上一群調皮的小孩偷跑進新房裡來，嚷着要看新娘子。幾個年長的婦人也說，這都下轎了，該把蓋頭掀了。

張奇志的姐說，要掀也得讓奇志掀，咱掀了算什麼呢。這話也在理，那幾個婦人也沒說什麼，悻悻的走出去了。

張奇志喝了點酒，婚禮一直鬧到挺晚，他才被放回來。四丫早已累得不行，一歪倒自己都能睡着，但是她強打精神撐着，生怕自己睡着了會壞了什麼大事一樣。

她要留着清醒來應付自己太有可能讓他失望的長相了。

張奇志進來，一把掀了蓋頭，帶着那麼點着急和好奇，還有理所當然。四丫慌亂中趕緊擡眼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垂下來。

張奇志這才算看清她的長相，臉上鼻翼兩邊蒙上一層細碎的斑斑點點，像麻子一般，俗稱蓋臉紗。額頭飽滿，嘴巴小巧嫣紅。這一看下來，不醜也不俊。

愣了一會，張奇志說，你還沒吃飯吧，我讓我姐給你端碗面來。

不用了，四丫隻感到累，困，也許是餓過頭了，沒感覺了，她現在隻想睡覺。

我就是困，現在能睡了嗎？四丫擡眼看着他，這個男人她喜歡，從今天開始他就是她老公了。

心裡這樣想着，嘴角忍不住偷笑。

睡吧，張奇志脫了衣服去洗漱，回來朝一邊躺下。四丫早就困得不行，也隻能在另一邊躺下，她很快就睡着了。

4

這一夜張奇志什麼都沒做，一是喝了酒，也累了一天了，二是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孩還談不上什麼性質。

算了，看她睡得那麼熟，也就沒想碰她了。

次日一早，張奇志先醒，推了四丫，她才睡眼惺忪的醒過來。

這是我家，你得早點起，昨天還有很多親戚都沒走，今早要去見見了。

啊，四丫立刻無比清醒了過來，她趕忙拉住他胳膊，我不去行不行？

張奇志扭回頭看她，上下打量，心裡也知道，這個樣子的她一定得不到贊許。就連自己都會被家人埋怨，肯定會被說成你沒長眼啊！

你沒長眼啊，張奇志的兩個姐姐一個勁的說他。娘也站在一邊氣勢洶洶的說，這張家也太過份了，女兒這樣怎麼好意思……

你小聲點，他爹抽着旱煙，也有種被騙了的感覺。

已經娶了，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昨天進門的，今天就把人送回去吧！

這證不還沒領吧！在那個年代，一般都是按風俗先辦婚禮，後去領證的。

沒領證，奇志也跟人睡了一晚了，張奇志不作聲。

這過了一夜了，還怎麼送回去啊？要是送回去，這兩家不就鬧翻了嗎？他大姐說。

你之前沒長眼啊，他二姐戳着他肩膀，比你矮了半截不說，長得也不俊，你是怎麼看的？

張奇志什麼都不想說，心裡卻也是五味雜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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