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一個王朝的氣運，和皇帝的生育能力也有關系？這件事聽上去像個笑話，但有時候冥冥中卻也有些聯系。比如說最後一個封建王朝清朝，自鹹豐帝奕詝子嗣艱難開始，清朝的國運就開始一路下滑。而同治、光緒兩任皇帝絕嗣，更是讓3歲的末帝溥儀登上皇帝寶座，最終也讓清朝退出了曆史舞台。

回過頭來再看中國曆史上最後一個漢人大一統王朝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體魄之強健，确實令人咋舌。這位農民出身的大明天子，一生共有26個兒子，16個女兒。朱元璋的兒子們封親王，女兒們封公主，孫兒們不是親王就是郡王，那麼他的外孫們有沒有爵位或者固定的官職呢？爵位當然是不可能有的，外孫外孫，畢竟是外人。今天我們不妨來聊一聊朱元璋的親外孫們，在曆史上都是什麼樣的結局。

朱元璋劇照

李茂，開國元勳韓國公李善長之孫。李茂之母是朱元璋長女臨安公主，其父是驸馬都尉李祺。

臨安公主雖然不是朱元璋的嫡女，但其生母也是在宮中地位僅次于馬皇後的孫貴妃。至于李善長，則是大明開國第一功臣。臨安公主作為朱元璋第一個出嫁的女兒，聯姻對象又是韓國公的兒子，老朱為此讓禮部考訂曆朝典章，精心拟定了一套婚禮流程。

這裡另外做一個小小的說明，有很多人以為李祺是李善長的長子，其實不是的。在禮部制定的公主見尊長儀式中，就有拜見李祺兄長的内容。

又請驸馬兄坐于正堂東，西向。驸馬、公主東向再拜，兄坐受。禮畢，起。—《明太祖實錄卷一百七》

李善長劇照

理論上來說，李茂應該就是朱元璋的第一個外孫。他的人生原本應該一片光明，祖父是國公，外公是皇帝。然而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太子黨發起了針對淮西勳貴的最後攻勢，朱元璋被迫在太子和老兄弟之間做出的選擇，結果就是包括李善長在内的一大批開國元勳被一掃而空。

電視劇《山河月明》中有這樣一個情節，太子朱标在向朱元璋彙報李善長全家都已經處死之後，老朱大驚失色。這時候太子才緩緩表示臨安公主、驸馬李祺還有父皇的外孫李茂都被保了下來。

随即公主一家被流放到江浦居住，據說李祺是否死于此地有争議。而臨安公主于永樂十九年（公元1421年）七月二十日去世，享年62歲。話說朱棣對這個姐姐（或妹妹？二人均出生于至正二十年，但未知誰的月份更大一些）也夠刻薄的，連個長公主的名号也不給。

至于外孫李茂，倒是在永樂朝有一個官職：指揮佥事。指揮佥事是明朝各衛所的副長官，正四品。從常理判斷，李茂應該是孝陵衛的世襲指揮佥事。孝陵是朱元璋的陵寝，孝陵衛則是專門用來守護陵寝的軍隊。當然李茂這個指揮佥事十有八九是所謂的“食祿不任事”，也就是挂個名領工資而已。

朱元璋明孝陵

梅永貞，開國元勳汝南侯梅思祖侄孫。梅永貞之母是朱元璋次女甯國公主，其父是驸馬都尉梅殷。甯國公主是馬皇後的女兒，身份極為貴重。這樣一個嫡女能嫁給梅殷，說明他的自身條件非常出色，《明史》記載朱元璋在衆多女婿之中“尤愛殷”。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朱元璋駕崩，皇太孫朱允炆繼位。據《明史》記載，洪武皇帝臨終前曾經托孤于梅殷。然而很可惜，在日後的靖難戰中之中，梅殷坐擁大軍，卻在淮安按兵不動，眼睜睜地看着朱允炆在南京皇宮奉天殿自焚殉國。

不過建文皇帝号召天下兵馬勤王的聖旨雖然打動不了梅殷，在收到甯國公主的血書之後倒是一溜煙地趕回了南京。《明史》記載朱棣看到妹夫以後說了句客套話：“驸馬勞苦”，梅殷居然還逼格很高地回了一句“勞而無功耳”。筆者很想反問一句，你梅驸馬都勞了些什麼？除了按兵不動，你還幹了啥？

即使如此，梅殷最後還是死于非命。永樂三年（公元1405年）十月初三日，驸馬梅殷在上朝途中被前軍都督佥事譚深和錦衣衛指揮趙曦擠入河中，不幸溺亡。事後甯國公主認為此事是朱棣指使，還進宮和哥哥大鬧了一場。

甯國公主劇照

其實朱棣篡位之後對于甯國公主這位親妹妹還是很不錯的，梅殷和公主的兒子梅永貞早在永樂元年（公元1403年）就被封為了孝陵衛指揮使（正三品）。永樂十四年（公元1416年）梅永貞去世，朝廷命其子梅永善襲職，食祿不視事。宣德九年（公元1434年）八月初五日，甯國大長公主去世，享年71歲。

此外在梅殷死後，朱棣又封其子梅順昌為中軍都督府都督佥事（正二品），梅景福為旗手衛指揮使，都是食祿不視事。宣德四年（公元1429年）梅順昌去世，由其子梅敬襲職孝陵衛指揮使。宣德九年（公元1434年）梅景福去世，由其子梅謙襲職。

王貞亮之母懷慶公主是朱元璋第六女，其父則是永春侯王甯。王甯在洪武朝後期掌後軍都督府事，分管北平都司、北平行都司、山西都司、山西行都司、燕山三護衛和太原三護衛，所以和封國北平的燕王朱棣之間關系非常密切。

靖難戰争期間，王甯一直暗中支持朱棣，結果因此被朱允炆打入大牢。不過等到燕王登基，王甯自然也是時來運轉，被封為永春侯。而王貞亮作為長子，也在永樂元年（公元1403年）被封為羽林前衛指揮佥事。

漢王朱高煦劇照

然而王甯此後在奪嫡之争中支持漢王朱高煦，導緻他被削爵下獄，最終死于獄中。王貞亮受 父親牽累，自然是沒有侯爵可以承襲，此後郁郁而終。懷慶公主忍辱負重，撫養嫡孫王彜長大成人。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七月初一日，懷慶大長公主去世，享年58歲。

王貞慶，王甯和懷慶公主次子，“景泰十才子”之一。

李莊，鎮國将軍李英之孫，其母是朱元璋第七女大名公主，父親則是驸馬都尉李堅。

将門之子李堅個人能力非常強，早在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的時候就和魏國公徐輝祖、曹國公李景隆、涼國公藍玉等人一同前往陝西背邊。藍玉案之後，李堅更是執掌前軍都督府事，算是驸馬中的佼佼者。

靖難戰争爆發後，朱允炆任命開國元勳長興侯耿炳文為征虜大将軍，驸馬李堅則出任左副将軍，率領三十萬大軍北上讨伐燕王朱棣。根據《明史》的記載，李堅在戰鬥初期戰功卓著并因此進封為灤城侯，子孫世襲。

耿炳文劇照

然而在真定那場詭異的失敗之中，耿炳文殉國，李堅則被日後的靖難功臣陽武侯薛祿俘虜。《太宗實錄》對被俘後的李堅進行了大肆的醜化。筆者倒以為深受朱元璋器重的這位驸馬不至于如此不堪，不然他也不會在被押赴北平的路上莫名其妙死亡。

壬戌，其左副将軍、驸馬都尉李堅領衆接戰。我騎士薛祿引槊剌堅墜馬，揮刀斫之。堅大呼曰：“我李驸馬也，勿殺。”祿生擒之。薛祿縛李堅來見。上讓之曰：“爾本親戚，非有怨仇，亦從奸臣何也？今日之罪可逃乎？”堅頓首祈哀，命械送北平。—《明太宗實錄卷三》

李堅殉國之後，建文帝沒有虧待姑姑大名公主，讓表弟李莊襲封灤城侯。當然誰都沒有想到，朱棣竟然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對于李堅當年領兵讨伐自己之舉，朱棣一直耿耿于懷。他在攻入南京城之後就列了一個奸黨名單，已故灤城侯、驸馬都尉李堅赫然在列。

大名公主惶恐之下，隻能親自進宮去向四哥求情。隻要能放兒子李莊一條生路，灤城侯的世襲鐵券可以上交，這個侯爵我們不要了。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二月二十二日，大名公主去世，享年59歲。李莊則在南京放浪于詩酒之中，也終于得以善終。

莊在南京師事劉溥，放浪詩酒，以壽終。—《明史卷一百二十一·列傳第九》

我們再補充一句，其他公主之子都有世襲的官職，隻有李莊沒有。所以當年李堅的真正死因，隻怕是要打個大大的問号。

朱棣劇照

張傑，開國元勳鳳翔侯張龍之孫。其母是朱元璋第八女福清公主，父親則是驸馬都尉張麟。

根據張傑墓出土圹志的記載，他生于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甫五歲而孤”。由于福清公主一直活到了永樂年間，那麼去世的隻能是其父張麟。洪武三十年（公元1397年）鳳翔侯張龍去世，此時的張傑年僅7歲，尚未到襲封侯爵的年齡。不過《明史》明确記錄了張傑曾經在建文年間襲封鳳翔侯。

鳳翔侯張龍，洪武十二年封，祿襲同前，後予世襲，加祿五百石，三十年卒。傑，建文時襲。永樂初除。—《明史卷一百五·功臣世表一》

朱棣篡位後一面大力提拔靖難功臣，一面又對洪武朝勳貴極力進行打壓。張傑的鳳翔侯，便是在此時被削除。永樂十五年（公元1417年）二月十二日，福清公主去世，享年48歲。張傑在家守孝期滿之後，于永樂十七年（公元1419年）趕赴北京向四舅朱棣謝恩，不曾想卻在寓居慶壽寺之時不幸染病去世，年僅30歲。

順便提一句，慶壽寺原為金章宗所建大慶壽寺，緊鄰北京皇城西南垣，此前的主持就是大名鼎鼎的“黑衣宰相”姚廣孝。

福清公主墓

胡忠，開國元勳東川侯胡海之孫。其母是朱元璋第十一女南康公主，父親則是驸馬都尉胡觀。

胡海是李善長案之後少數得以善終的勳貴，但他的兒子胡玉卻因卷入了藍玉案而被處死。不過由于南康公主的緣故，胡觀并沒有受到牽連。當長興侯耿炳文、灤城侯李堅在真定之戰中敗亡之後，曹國公李景隆奉旨北上總領大軍，而胡觀也在從征将領之中。

乙卯，上谕諸将曰：“李九江志大而無謀，喜專而違衆。郭英老邁退縮，平安愎而自用。胡觀驕縱不治，吳傑懦而無斷。數子皆匹夫，徒恃其衆耳。衆豈可恃？衆而無紀律則易亂。且擊前，後或不知。擊左而右不相應，徒多何益？”—《明太宗實錄卷六》

這一仗李景隆先勝後敗，胡觀也不再領兵。等到靖難之後，包括李景隆和胡觀在内一起遭到了朱棣的清算。李景隆因為意圖謀反而倒台之後，胡觀也因為知情不報而被打入大牢。根據《明史》透露的信息，胡觀的結局是“尋自經死”。

李景隆劇照

等到英宗朱祁鎮繼位之時，有關靖難的話題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敏感，因此南康大長公主以當朝皇帝曾祖姑的身份上奏，請求讓兒子胡忠襲封東川侯的爵位。此事雖然未獲允準，朝廷還是給了胡忠一個孝陵衛指揮佥事的官職，不過仍然是食祿不任事。

正統三年（公元1438年）十月二十九日，南康大長公主去世，享年66歲。正統七年（公元1442年），胡忠因為身染重病，隻能向朝廷請求由其子胡靖代職奉祀南康大長公主。正統十一年（公元1446年）四月，胡忠去世。

郭珍，開國元勳武定侯郭英之孫。其母是朱元璋第十二女永嘉公主，父親則是驸馬都尉郭鎮。

郭英是少數幾個能活到朱元璋去世的開國元勳，其最大的特點自然是忠心。郭鎮和建文帝朱允炆的關系非常好，靖難戰争開始前他曾經奉旨巡視遼東。當時郭鎮的老爹郭英、妹夫遼王朱植以及弟弟遼府典寶郭銘都在遼東，這趟差使既是公務，又是探親。

然而郭鎮在回京途中身染重病，于建文元年正月不幸去世，年僅二十八歲。郭鎮的後事非常隆重，方孝孺親自為其撰寫墓志，朱允炆則辍朝三日以資悼念。

已而還，中途疾作，至京師不能朝，诏國醫視之。卒弗愈，以元年正月，薨于賜第，年二十有八。事聞，天子辍正朝三日，斂及葬，皆遣官賜祭，諸王亦遣祭奠。—《遜志齋集·卷二十二碑表志·驸馬都尉郭公圹志》

郭英畫像

郭珍有這樣一位聖眷正隆的老爹，母親是公主，祖父還是指揮平叛的大将，他的前途原本一片光明。當然這一切，随着朱棣大軍進入京師南京戛然而止。郭英在朱棣登基即“罷歸第”，并于永樂元年（公元1403年）二月去世。朱棣雖然追封其為營國公，谥威襄，但卻沒有允許郭珍襲封武定侯。

朱棣駕崩後，皇太子朱高熾繼位，郭家迎來了轉機。說起來有些諷刺，當初郭鎮的弟弟郭銘在泗州為朱允炆死節，他的女兒郭氏現在卻成為了朱高熾的貴妃。郭貴妃為朱高熾生了三個兒子，因此郭銘的兒子郭玹得以襲封武定侯。

對于郭珍和永嘉公主來說，這真是尴尬極了。身為郭英的長子長孫，母親又是公主，武定侯的爵位居然靠着二房的女兒才能恢複，關鍵是自己還沒能襲爵。朱高熾駕崩後郭貴妃殉葬，永嘉公主趁機提出應該由郭珍襲爵，然而宣宗朱瞻基和英宗朱祁鎮兩代皇帝都沒有同意她的要求。

随着正統十二年（公元1447年）武定侯郭玹去世，郭珍為了襲爵做出來最後一次努力。他先是和郭玹之子郭聰争襲爵位，随即又親自聰南京趕赴北京陳情。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郭珍竟然在通州不幸病逝，朝廷為此再一次擱置了武定侯的爵位，将郭聰封為錦衣衛帶俸指揮佥事。

景泰六年（公元1455年）九月初二日，永嘉大長公主去世，享年80歲。明英宗南宮複辟之後，為了拉攏人心，下旨由郭珍之子郭昌襲封武定侯，爵位終于又回到了郭家長房一脈。對于這個結果，想必永嘉大長公主和郭珍終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尹勳之母懷慶公主是朱元璋第十四女，其父則是驸馬都尉尹清。

懷慶公主的生母是高麗妃子韓氏，因此說起來尹勳還有四分之一的高麗血統，也不知道為什麼當今的宇宙第一大國沒有拍點他們母子的電視劇。至于驸馬尹清，實在是名不見經傳。不過他在建文年間接替王甯掌後軍都督府事，想來也是建文帝朱允炆的親信。

基于這樣的背景，尹清雖然在建文年間便已去世，朱棣篡位後依然對懷慶公主一家實施了清算。尹勳直到三十多年以後明英宗朱祁鎮登基，才被授予了一個芝麻綠豆官：孝陵衛副千戶（從五品）。

九翟博鬓冠

天順六年（公元1462年）九月二十六日，含山大長公主去世，享年82歲。由于此前她已經是太祖朱元璋唯一在世的子女，明英宗特賜了一頂隻有皇後和太子妃才有資格戴的珠翠九翟博鬓冠。

老公主去世後，朝廷又封其次子尹玉、嫡孫尹輝為南京錦衣衛帶俸百戶。尹玉去世之後，朝廷又命其子尹忠襲職。甚至到了明孝宗朱祐樘弘治朝和明武宗朱厚照正德朝，朝廷雖然在大力裁革冗員，卻還是保留了尹家子孫的官職。

結語：朱元璋的女兒雖然不少，親外孫卻不多。由于這些人的父母大多在靖難戰争時期站隊建文帝朱允炆，以至于他們本人的仕途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唯一例外的可能就是甯國公主和驸馬梅殷的後代，畢竟公主是朱棣的親妹妹。甚至于到了兩百年後的明熹宗天啟年間，梅家的後代梅世功能夠進國子監讀書，靠的還是甯國公主的身份。

南京禮部咨送驸馬梅殷孫世功，李貞孫邦铎承蔭。上以年遠不許。大學士葉向高言：“仰見皇上慎重名器至意。但查登極诏書内一款累朝及見在公主所出子孫各蔭一子。又查驸馬王甯孫國蕃，周景孫佩俱奉旨報可。王甯尚懷慶公主，梅殷尚甯國公主，俱高皇帝女。而甯國系孝慈高皇後所出，又微有異。其餘系公主嫡派如周佩等一概準蔭。臣等躊蹰再三，難以朦胧定拟。仍照準例拟進伏候裁奪。”—《明熹宗實錄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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