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是《哈佛商業評論》創刊百年。HBRC新增長學院M Talk欄目隔空對話Frost & Sullivan咨詢公司董事長顧問，《瘋狗浪:如何應對突如其來的劇變》作者Jonathan Brill，共同回溯過去百年間的變革。緻敬百年經典，用增長的視角看未來商業的“暗流”和機遇。

幾千年來，因紐特人能夠在沒有地圖指引的情況準确地穿越北極苔原。并不是因為他們擁有某種神賜的第六感，而是因為他們發現巨浪來臨前海天相接常出現一抹淡藍，在巨大的瘋狗浪暴發之前，他們已經通過對暗流的觀察和預測，調轉了航向或是緊急靠岸。

這是Jonathan Brill《瘋狗浪》書中的一段話。瘋狗浪原本是指深海的小波浪，當它們強力碰撞到一起就變成了高達30米、40米乃至50米的瘋狗浪。商業世界也在上演着“瘋狗浪”事件，一個小風險可能最終會摧毀一個公司，甚至颠覆整個行業。

抗風險，抵禦下一場風暴的能力，将是未來十年的關鍵任務。如果能夠理解這些變化，并提前準備應對方案，我們就能在變革中增長獲利。5月26日新增長學院直播間，《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新媒體主編、新增長學院發起人麻震敏對話Jonathan Brill，一起探讨如何通過清晰的框架模型來抗風險，并趕在競争對手之前識别下一波瘋狗浪。

Jonathan Brill

HBRC：“黑天鵝”“灰犀牛”“瘋狗浪”這幾個概念的區别是什麼？為什麼現在我們要更加留意“瘋狗浪”？

Jonathan Brill：納西姆·塔勒布寫的《黑天鵝》是指那些小概率且不可預測的高風險事件，灰犀牛事件則是比喻那些大概率且影響巨大的潛在危機。“瘋狗浪”事件與兩者有共性，不同點在于，它可以通過清晰的框架模型來應對。

如果企業能提前關注過往的颠覆性事件，關注那些小的暗流和細微變化，懂得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就能更大慨率地預見到未來将發生的“瘋狗浪”，然後做出促進企業韌性增長的決策，當瘋狗浪真正來臨的時候，更加遊刃有餘。

麥肯錫最近一項耗時15年的跨行業研究表明，為長期進行投資的大多數企業，利潤能比競争對手高出82%。來自波士頓咨詢公司的亨德森智庫研究發現，具備長期主義投資觀的企業，在經曆颠覆性沖擊帶來的經濟低谷時，其修複速度比其他企業快大約40%。能更快從颠覆性打擊中恢複，也就能更好地保持持久的競争優勢。

其實20世紀大概有45%的時間裡，管理者都在應付瘋狗浪，今天我們卻以為這些特殊情況是黑天鵝。思考瘋狗浪的時候，我們首先要把它當作正常情況，而非特殊情況，我們不是要降低颠覆的發生，而是要與之共存。

HBRC：回顧百年商業，發生了哪些影響深遠的商業劇變？這些劇變如何改變企業的經營模式？

Jonathan Brill：過去一百年裡我們看到了許多政府參與的變革，我們也從中看到了增長和發展。

在美國有兩件事越發極端：企業不再為長期投資；創新投資和商業模式開始被中國、印度和歐洲超趕。我認為在未來5到10年裡，中國會超越美國獲得更多世界範圍内認可的、能得到保護的高質量專利。

今後10年，大家會看到去中央集權化、更具自主性的組織不斷湧現，區塊鍊支撐下的智能合約技術可能會在公司之間和公司内部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甚至參與公司治理，這會大大改變我們做事方式。同時，舊的全球形勢會轉變為新的形勢，也将提供更多就業機會。

HBRC：當下商學院的權威越來越受到挑戰。在劇變疊出的時代，你認為《哈佛商業評論》這樣的主流商業媒體更需要為業界傳遞哪些知識與信息？

Jonathan Brill：《哈佛商業評論》在過去40年裡傳播了兩大頗有影響力的管理思維。一是邁克爾·波特的競争戰略和他提出的五力模型。隻要賽場沒變，這些理論就一直有效。但當下整個世界、環境發生了諸多颠覆性變化，波特的很多戰略理念需要重新審視了。

第二大影響力戰略是藍海戰略，即逃離紅海設法颠覆尋找藍海。這也是一種非常好的觀點。但如果市場沒有颠覆，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呢？

或許我們要認清事實，不管是怎樣的颠覆，波及的範圍總是有限。我在書中提到企業需要關注影響增長的四大風險——FOES：

· 金融（Finance）

· 運營（Operation）

· 外部環境（External environment）

· 戰略(Strategy)

作為管理者不能僅關注金融（Finance）和運營（Operation），因為有75%的變化是由外部和戰略改變造成的，這些因素不受我們控制。

我們需要思考兩件事：

第一，颠覆的範圍。如何在最大範圍内控制局面并加以利用，并能影響結果。

第二，我們是否已做好準備為自己增加更多選擇空間？是否準備好了提升自己的潛能，在發生改變時能及時應對？

這些才是能夠實現大幅度增長的關鍵點，企業要實現大規模增長不能隻是嘗試從客戶身上獲取某些價值。能為未來風險做更多應對，未雨綢缪，企業的抗颠覆性才越強，也就能為客戶創造更多價值，能為行業帶來更大的（積極）颠覆。

而作為主流媒體，需要傳遞的價值點在于：大衆不能隻割裂地看新聞的頭版頭條，而是要學會去系統性思考這些重大事件疊加在一起将産生怎樣的影響？這樣才更有意義。

HBRC：未來的商業暗流将會如何影響企業？你建議企業如何應對？

Jonathan Brill：可以從三個方面來思考問題：社會變化，經濟變化和技術變化。

在每一種變化裡，都有暗流的存在。正因如此，我認為現在的經濟暗流是巨大的，我們的人口結構發生變化，世界各地的人口老齡化在加劇，這都将改變消費模式，改變勞動力的準入。

我們也看到，社會服務的成本正在迅速改變，我們還看到了數據經濟的發展。我們需要關注這些變革，但不能隻是獨立地去看這些問題。

我們需要将人工智能，物聯網與數據經濟技術變革以及勞動力短缺等都納入綜合考慮，尤其是世界上大部分地區都會出現技術工人的短缺，這種綜合的變化如何共同塑造新的産業，新的商業模式，如何創造新的機遇？還是會造成巨大的颠覆?

在最終的未來，我們将會看到誰從這些事情中受益，誰來為此買單。

HBRC：你認為哪些企業創造了韌性增長組織？它們有什麼共同特征嗎?

Jonathan Brill：他們的确有一些共同特征。這一類公司都很擅長分析、實踐，洞察風險，并從實驗、實踐結果中提取論證，研判出計劃。

有時，一個成功的決定并不意味着是一個好的決定。具有韌性增長的組織注重激勵人們在風險可控的情況下，做出正确的決策，盡管決策不一定導向成功。從根本上說，那些真正智慧的公司，無論是大企業還是小公司，通常能給出更好的決策方法。

更重要的是，企業和組織中需要那些有非凡判斷力的人。他們未必具備科學家、經濟學家的博士學位，但能夠像科學家、經濟學家、律師、藝術家那樣去思考，利用基本技能，以非凡的判斷力來做出更好的決策。如果你有不尋常的判斷力，如果你的公司有敏捷的反應力，你就能伺機而動，把危機變成機遇。

HBRC：是什麼讓你一直密切關注中國企業的發展？

Jonathan Brill：我是中國的超級粉絲，中國在過去40年裡的飛速發展是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奇迹之一。

過去幾年間，我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關注中國，思考中國，花時間待在中國，和中國的公司合作。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中國的叠代率，持續比之前做得更好，這個速度比世界其他地區更快。

并且，随着中國從制造導向型經濟轉向創新驅動型經濟（尤其是沿海城市），中國也正在嘗試找到适合自身發展的“中國道路”。就像英國的方式在美國不适用，中國也有自己不同于其他國家的成功美學，中國也将沿着自己的創新之路改變世界。中國擁有更廣闊的市場機會，很多高科技人才，我非常期待想看到中國未來的發展。

HBRC：企業都深知正處于風險之中，但瘋狗浪來了企業家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特别是在中國？

Jonathan Brill：惠普公司的團隊曾經花了大約三年時間，投入1500萬美元研究未來風險，預測未來十年的風險。我們發現了10個潛在的趨勢（暗流）在推動社會、經濟和技術的轉變。不管最初會引起怎樣的浪潮，其他趨勢（暗流）一定會互相吸收并改變第一波浪潮的影響。

所以我們要思考的其實不僅僅是人口結構改變、财務和貨币政策變化、人工智能變化、社會變化等等意味着什麼，不是單純關注這些因素各自的影響。我們需要的是一種複合式思維，去系統性地思考問題，一旦你開始系統性思考問題，你就會學會區分“危”和“機”。

正所謂我們無法預料下一波瘋狗浪，但我們知道它會帶來什麼影響。它可能是隕石撞地球；可能是另一場疫情；也可能是地緣政治緊張局勢。你能知道的是它肯定是曆史上發生過的事情。你可能會預測到未來的一年、三年或五年裡會出現某些情況。

如果有一家公司完全做好了迎接颠覆性危機的準備，會怎麼樣呢？會獲得勝利。

HBRC：你能為我們預測一下明年企業實現韌性增長的關鍵詞嗎？

Jonathan Brill：我認為是人的驅動力。居家辦公可能效率在顯著提高，但它限制了創新，限制了“意外”的發現。我們真正需要的是突破，因為突破性增長才是創新力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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