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10月5日，在北平的聚豐園裡有這樣一場挺有規格的聚會。當時作東的是著名文人郁達夫，此次他的主要目的是宴請其兄郁華。但作陪的幾個人卻名氣不小，有著名詩人柳亞子先生，還有大文豪魯迅。

都是老朋友了，想來席間大家都是暢所欲言的。郁達夫知道，這幾年魯迅的日子過得不好。在前一年，魯迅的好友柔石被捕，魯迅也不得不離開住處避難。第二年，他又不得不避居在内山書店等地。而他的不少小說詩集，也都成了“禁書”，不讓出版。所以作為朋友，郁達夫便随口問了一句：你這些天辛苦了吧！

魯迅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起自己上一天寫過一副對聯，便直接拿來回複郁達夫，他說：“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大家對這聯詩應該不陌生，他出自魯迅的名作《自嘲》。但在這次宴席時，魯迅隻是把這14個字當成一聯對子，還沒有寫成詩。

郁達夫聽到他這樣說，打趣地調侃他：“看來你的華蓋運還沒有脫”。所謂“華蓋運”其實就是壞運氣 ，魯迅曾在《華蓋集》一文中提到過這一點。郁達夫認為魯迅之所以被打壓成這樣是運氣不好，畢竟很多不問世事，隻寫風花雪月的文人，并沒有受到當局這樣的對待。但從魯迅的回複來看，他自己明白這是他的選擇。既然選擇要做一個鬥士，走一條很多文人不願走的路，那他自然就會受到當局的為難，這是逃不過的。

受到郁達夫的啟發，魯迅表示：“給你這樣一說，我又得了半聯，可以湊成一首小詩了”。聚會結束後，受到郁達夫啟發的魯迅便着手寫完這首詩。7天後，也就是1932年10月12日，這首風靡多年的七律《自嘲》問世。這首詩算是對郁達夫的一個回應，魯迅把它送給了當時也在場的柳亞子先生，并為詩寫了個題記：

達夫賞飯，閑人打油，偷得半聯，湊成一律以請。

魯迅這個題記寫得輕描淡寫，但這首七律其實是他一生的寫照。讓我們再來重溫此詩：

《自嘲》（現代.魯迅）

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

破帽遮顔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

從文學的角度上來看，這首七律是近百年難得的精品。其對仗工整，用字精準，幾個比喻和意象的描寫，都可圈可點。同時，此詩既豪情又不失幽默，“橫眉冷對千夫指”一聯更是為鼓舞了衆多文人，直到今天咱們一提到魯迅先生，都會常常想起它，它是先生一生的總結。

而了解了此詩的創作背景，我們再來讀它，則更能理解魯迅當時的心境。首聯就是受郁達夫啟發後所寫，說自己最近運氣似乎不太好，想翻身擺脫卻常常撞到頭。次聯也是在形容自己當時的處境，用破帽遮臉過鬧市，不敢讓人發現自己，就像載着酒的漏船在水裡行駛一樣。魯迅并沒有誇張，當時他确實很危險。

但如果隻知一味地抱怨生活的不如意，抱怨自己受到的不公對待，那顯然不是魯迅先生的作風。頸聯他直接來一句“橫眉冷對千夫指”，要繼續橫眉冷對那些被千夫所指的惡人、小人；再來一句“俯首甘為孺子牛”，對老百姓則甘願做付出一切。這裡的“千夫指”很多人會理解錯，并不是說魯迅被千夫指，而是指千夫所指的人。如果不這樣理解，則與後一句在對仗上不夠工整。

最後一聯“躲進小樓成一統”，也不是說要逃避，更不是說要做一個不問世事的文人，如果這樣理解則與上一聯意思不符。這裡的意思是不管外界如果變化，自己都要堅守初心，不改心中之志。

正如詩中所言，在此後的幾年裡，魯迅一直作為一位文壇旗手，寫下了大量經典作品。4年後，1936年10月19日，先生舊病複發離世。自1932年《自嘲》問世，流傳至今已是88年的時間，它鼓舞了一批又一批的有志之士。這首詩大家喜歡嗎？歡迎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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