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的心願

332.247·字數 4864 · 閱讀 19122022-02-28 19:40

鄭明霞是從大山裡走出來的一個姑娘，也是當時唯一一個從大山裡走出來的姑娘。

為了讓她有機會走出大山，爸爸、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每天天不亮就要去背石頭修路，媽媽和妹妹每天都要繡花，然後拿去賣。

她努力學，拼命地學，這個倔強的姑娘終沒有辜負家人們的期望，如願地考上了山外的大學，而且還是一所985高校。

她來到學校後為了減輕家人的負擔，申請了助學貸款，日常還找了兩份家教的兼職，為自己掙學費和生活費。大一寒假，她沒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學校。因為寒假時間比較集中，她準備找一份與專業有關的兼職，也算提前實習。

在大學裡她學的是會計專業。雲頂會計事務所是他們學校的幾個師兄師姐一起合開的一家會計事務所，他們學校和雲頂一直都有合作，每年寒暑假都會他們學校的學生到雲頂去勤工儉學。

輔導員知道她留校勤工儉學後，就把她推薦給雲頂的經理陳穎。

她在工作中認真負責，上手也很快，待人接物熱情大方，善解人意，陳穎對她這個小師妹的表現很滿意，後來每個假期她都會去雲頂勤工儉學。

一天她随陳師姐到華豐公司做業務，剛好到中午，還有一小部分業務沒有做完，華豐的高總經理提出請她們吃中午飯。

在吃飯期間，高經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陳師姐說：＂陳經理，你這位助理又漂亮又能幹，是從哪裡畢業的？我都想把她挖過來了。＂

陳經理說：＂那可不行！她是我小師妹，還沒有畢業，隻是在寒暑假的時候在我這裡實習。我還就靠她幫我減輕些壓力呢！你可不能跟我搶。＂

明霞看師姐為她說話，她也不插話，隻是埋頭吃飯。

高經理看看她，也沒有再說。

下午做完收尾工作，師姐在回公司的路上對她說：＂高經理，可能看上你了。華豐是他家的，但是他是個花花公子，有妻子的。你自己要注意一點兒。＂

她詫異的看了師姐一眼，說：＂他怎麼會看上我？＂

師姐說：＂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嗎？人漂亮，做事幹練，待人友好。我們公司裡好多小年輕都對你有意思呢！你沒看我們辦公室裡每天都人來人往的嗎？你以為他們有那麼多事要請示嗎？＂

她小聲說：＂我看平時都這樣呀！＂

陳師姐失笑地說：＂那是因為你來了。平時他們可沒有那麼勤快。＂

她認真地說：＂我會盡量避開他，不給公司添麻煩。＂

經過接觸，她了解到高經理名叫高泉，是華豐的總經理。華豐企業是高泉的父親高長河一手創立的。

高泉畢業于上海大學，還到國外深造過，是工商管理碩士。畢業後一直在家族企業裡幫助父親做事。他本人長得高大威猛，雖不是帥氣逼人，但也是英俊好看的一個人。

高泉後來又單獨約過幾次她，她都借故推辭了。實在推辭不了的一兩次，她都找陳師姐幫忙作陪，還好師姐也願意幫助她。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暑假過去一半的時候，她接到家裡的電話，媽媽哭着說二哥病了，渾身乏力，發熱，身上還出現了很多斑點，醫生讓二哥來城裡大醫院再檢查看看。

她到車站接父親和二哥時，看到二哥臉色潮紅，手臂上還有一塊塊淤青，心裡不免着急了起來。

她直接帶着父親和二哥到了市中心醫院，她一早就到醫院做了咨詢，并挂好了号。

到了醫院，看醫生醫生，做了血液檢查。

不久檢查結果就出來了，檢查單上寫着：急性白血病。

她二哥的病發病急，情況比較嚴重，需要進行骨髓移植，可是骨髓移植需要有大筆的治療費用。

二哥聽後執意要回家，父親皺着眉，蹲在租住房門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煙。她讓父親和二哥不要心急，她來想辦法。

明霞也曾想過找陳師姐，想看能不能找公司借點錢，可是數額太大，陳師姐幫忙申請了，但是沒有批下來。

陳師姐自己給她拿了一萬，開始她不肯收，因為她知道師姐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處處都需要用錢。

後來還是師姐對她說算是借給她的，等她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再還。

她思考了一下，收下錢，當場給師姐寫了借條。她對師姐說：＂我一定會盡快還給您的。＂

這一萬元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但是一萬元看着很多，可是和二哥需要的治療費相比，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他們家為了她能上學已經是精疲力盡了。她申請的貸款也沒有批下來，這一萬元用完後，他們該怎麼呀？

一天早上，她剛到辦公室，陳師姐看到她欲言又止，最後歎了一口氣，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又過了兩天，她接到高泉打來的電話，約她在橘子咖啡館見面。她心裡隐隐地知道高經理為什麼約她，可是看着二哥臉上手上的淤青，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

他們一見面，高泉開門見山地表示，他喜歡她，可以幫助她給二哥看病，但是他需要回報。

她低着頭說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高泉抽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說：＂這是我的私人電話，你随時可以發給我。＂

她攥緊名片，走出了咖啡館。

很快一周過去了，醫院通知又要繳費了，從陳師姐那裡借來的一萬也已經用完。

她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二哥，又看看走廊裡緊皺着眉頭的父親，拿着手機，和父親說她再去想想辦法。

她走到醫院大門外，按響了高泉給她的電話号碼。

她對着電話說：＂我還想在和你聊一聊。＂

他們又來到橘子咖啡館，一見面，高泉就拿出一串鑰匙和一張卡，遞給她，說：＂我請了鐘點工，每天晚上去做晚飯，收拾屋子。家務什麼的你不用操心。＂

她攥着鑰匙和卡，低着頭說：＂能不能等我二哥做完手術，和父親回去了，我再過去。＂

高泉沉默了一會兒，說：＂可以。＂

此後二哥的手術很快被安排了下來，手術後又在醫院留院觀察了一周，沒有太大的排異反應，二哥和父親帶着醫院開的藥回家了。

她當天晚上也住進了高泉給她準備的房子。再到雲頂上班時，陳師姐拍拍她的肩膀說：＂你也不必太在意，高泉和他妻子之間是家族聯姻，應該不會找你的麻煩。隻是你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保護好自己。等他厭了，你也就解脫了。＂

從此鄭明霞開啟了上學期間學校居所兩點一線，假期雲頂居所兩點一線的生活。她平時除了工作、學習，也就與陳師姐有所交往，一直到她畢業。

兩年時間一晃而過，鄭明霞大學畢業後，就留在雲頂會計事務所工作。

畢業前，高泉跟明霞說：＂要不你就不要上班了吧。＂

明霞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還是想去工作，不然平時也沒有事做。＂

他又說：＂那……＂

明霞飛快地說：＂陳師姐，讓我還到她那裡去幫忙。＂

他們也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明霞每天的生活變成了工作居所兩點一線。他一周會在她這裡留宿兩三次。

高泉曾和明霞提出，要把現在他們居住的房子過戶到明霞的名下，明霞沒有同意。

她說：＂你已經幫我把哥哥的病治好了，不用再給我其他的。＂

高泉看着她，想到給她的卡後，好像從來沒有收到消費提醒，就問她：＂怎麼沒見你用我給你的卡買東西？＂

明霞說：＂這裡什麼都不缺，其他的一些小東西也不用刷卡。＂

眨眼間兩年的時間走過去了，明霞現在在事務所裡也能夠獨當一面，還能夠指導學弟學妹們實習學習。

這天是學弟學妹們假期工作的最後一天，第二天他們就要返校。所以幾個學弟學妹提出要感謝明霞在假期期間認真地指導他們，說什麼都要請她吃飯。

于是明霞給高泉打了電話，說晚上不回去吃飯，然後和他們一起去了小鄧燒烤。

他們吃完飯後，還不到九點，學弟學妹回學校，明霞回居所。由于吃飯的時候她喝了一點啤酒，有點迷糊，所以她準備自己一個人走一走，醒醒酒。

等她回到居所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她打開燈，看到高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吓了一跳。

明霞走過去說：＂我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就在外面走了走。＂

高泉沉着臉說：＂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明霞從包包裡掏出手機，打開一看，說：＂沒電了。＂

高泉說：＂下次記得帶上充電器。＂

半夜高泉口渴，醒來發現明霞不在床上，就自己到廚房去倒水喝。等他到廚房發現，明霞也在廚房喝水，在竈台上還放着一個小藥瓶。

高泉問：＂怎麼了？那裡不舒服嗎？＂

說着他順手拿起了藥瓶看，看後才發現是～藥，他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他停了一會兒，把藥瓶往竈台上重重一放，帶了點兒咬牙切齒的語氣說：＂你就這麼小心嗎？＂

明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看着明霞無辜的表情，抿了抿唇，突然轉身走出了廚房。

明霞看着高泉離開的身影，想着剛才打開手機，看到裡面的幾十個來電顯示，不由歎口氣，心想她這樣的身份，不小心能怎麼辦？

明霞搖了搖頭，喝完最後一口水，收拾好杯子回房間。回到房間，她發現高泉背對着她躺在床上，這是很少有的事情。她又在心裡搖了搖頭。

第二天高泉走了後，有一周他都沒有再回他們的居所。

又過了一周，高泉連續一周天天來。再後來高泉一周也就去一次，後來是一月一次。直到半年後某天，高泉又約她下班後到橘子咖啡館見面。

他們坐在以前見面常坐的位置上，高泉把一張卡放在桌上，面無表情地說：＂以後我就不過去了，這是分手費。房子我已經過戶到你名下，房産證在電視櫃下的抽屜裡，這些算是給你的補償。家政阿姨的費用已經結算到月底，以後你自己看着辦。 以後你也就不要來找我。＂

說完，他就起身走了。

明霞看了看面前的卡，又望了望高泉毫無留戀的背影，愣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明霞輕扯嘴角，心想：結束了嗎？真的就這麼結束了？

明霞搖搖頭，苦笑着低聲喃語：＂我應該高興的。＂

明霞走出咖啡館，返回居所，在電視櫃下找到了房産證，是半年前辦理的。明霞放好房産證和卡，吃完飯，上床休息。

她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總覺得床上空蕩蕩的，心裡也空蕩蕩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就發現兩隻眼睛下面烏青，于是用粉底遮了遮。随後她就把所有的時間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

半年後公司有一個到國外深造的機會，陳姐幫她申請，經過讨論公司決定派她去。

她在國外呆了三年，學成歸來，她升任分公司的經理，也成了公司的合夥人。

回來後第一個周末她約陳師姐到家做客，感謝師姐一直以來的幫助和照顧。

吃過飯，兩人坐在沙發上聊天時，師姐突然對她說：＂其實高泉對你還真是不錯。＂

明霞已經很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向四周看了看，輕聲說：＂他是很好的。＂

師姐看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說：＂我不是指這房子。你出國進修的事，是他聯系的，然後通過公司的名義給的你。我覺得你有權知道，所以才告訴你。＂

明霞聽後愣在那裡，不由得問：＂怎麼會？＂

陳姐說：＂我也不知道。隻是知道，當時華豐很亂，由于金融危機，他們公司很多銷售款收不回來，公司資金周轉不靈，公司内部又出現動蕩，他父親中風去世，後來公司申請了破産。他就是在那時給你聯系的國外深造機會，公司的事都是你走後才爆出來的。＂

明霞急切地問：＂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陳姐說：＂後來他們公司破産重組，他留在公司主持大局，公司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複，原來的公司大樓有一大半都出租出去了。＂

明霞又問：＂他妻子家呢，受影響了嗎？她沒有幫他嗎？＂

陳姐說：＂他們公司宣布破産的第二天，就爆出他和妻子離婚了。兩人又沒有孩子，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明霞看着陳姐，不由得微微出神。

陳姐走後，明霞打開電腦，把她住的房子挂在網上出售。

第二天，明霞拿着三年前高泉給她的卡，到銀行去查詢，看到裡面的餘額，她深吸了一口氣，心想：＂他可真大方＂。

兩周以後，她懷着忐忑的心情，試着給他打電話，還是以前的号碼，不知道能否聯系上他。

電話想了兩聲後被接起，電話裡傳來的是輕輕的呼吸聲，誰都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你……＂

＂你……＂

過了一會兒，兩人的聲音又同時響起。

高泉說：＂你先說。＂

明霞說：＂你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吧。＂

高泉說：＂好。在哪兒？什麼時候？＂

明霞說：＂還在橘子咖啡館吧。今天下班後你有時間嗎？＂

高泉說：＂好。五點？＂

明霞說：＂嗯。五點。＂

五點 橘子咖啡館

明霞到時，高泉已經在位置上坐着，面前放着一杯咖啡。

她坐下來，從包裡拿出當初他給她的卡，放在桌上。

她說：＂我把房子賣了，錢存在卡裡。之前卡裡的錢我也沒動。＂

高泉靜靜地看着她說：＂那你現在住在哪兒？＂

明霞說：＂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上班方便。＂

高泉說：＂那什麼時候請我去吃頓便飯？＂

明霞聽後不由得笑了。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新年，高泉陪着明霞回到了生她養她的那個小山村，村裡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

進山已經有了公路，車子一直來到了村口。村裡有了小學，孩子們不論男女都上學了，還有很多孩子到村外去上中學，還有孩子和她一樣考上了大學。

父親和哥哥們不用再去背石頭，大哥二哥也已經結婚，小妹也嫁人了。

平時大哥和大嫂一起外出打工，小侄女就在父母身邊。二哥現在身體也恢複的很好，和二嫂就在家照顧父母。妹夫是一個實在人，他們也和大哥一起在外打工。

一切變得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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