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老人自以為是的慷子女之慨去建立自己盲目的尊嚴,未必是他們的子女真傻,也未必是他們要做的事、要買的東西值得,隻是,他們曾經付出的親情,在子女的眼中值得。
而我們,願意忍下自己的苦和累,像當年他們曾經為我們的成長所負重前行那樣,擦拭去眉毛上的汗和眉毛下的淚,隻留給他們笑的正臉。
總認為老媽從我這摳錢時,特别像嘴裡含着松果依然來向我作揖讨松果的倉鼠一樣可愛,哪怕知道了她聯合表妹,以給表妹家孩子看病的名義來我手裡摳錢。
沒想到的是,一向善于演“哭窮戲”的老戲骨,演起“不讓親媽管生病的孩子”的“苦情戲”時演技同樣很精湛,
其實,這場三國殺裡誰的演技不精湛呢?不過是千年的狐狸願意陪着她演“聊齋”而已。
自從年初兒子回我身邊後,我和我的工資卡幾乎就退出了老媽的生活,全心全意都鋪在孩子身上,難得回另一個城市的老媽家也是要避開給孩子做飯帶他去輔導班的時間。
為了避免做無用功,我去老媽家都是預約好的,幾乎是到家放下給她買的東西再慰問一下老同志,就得按掐好的時間去趕火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這次我到老媽家時,表妹正在沙發上哭,配合着老媽有節拍地訓斥的背景音。
表妹正在鬧離婚,圖窮匕見時妹夫停掉給全職媽媽的生活費,連這次孩子疑似感冒引起的普通肺炎,都沒有打錢。
老媽不肯珍惜我難得的回家探望時間,還在義憤填膺地和我複述着事情經過,順帶着指桑罵槐補補當年沒能訓上我的瘾,中心思想就是一個,把孩子扔回婆家讓他們去收拾爛攤子去,女人,得狠下心來不管孩子。
表妹小心翼翼地在容忍的底線裡反駁着,老媽這裡是她唯一能借到錢給孩子看病的希望,不敢逞一時之勇。
我沒有插嘴,一方面是因為我對勸人的台詞不熟,對反駁老媽的台詞沒構思,也沒勇氣去挑戰老太太罵人的功力,最重要的是,我已經連着三天正經下班後起早貪黑地趕方案幹兼職,很累。
如果沒有我這個旁觀者,估計老媽的激情不會這麼高漲,偏我在場,老媽訓我表妹的很多話其實并不适用于我,隻是因為當年我沒給她機會訓我,現在我給她機會積極發揮出來,别憋出内傷來。
我聽了個大概,我特别慶幸老媽隻生了我一個女兒,但凡給她機會當婆婆,沒有任何一個兒媳婦能在她嚴苛到近乎于苦行僧的模闆下活到三朝回門。
表妹被控訴的三宗罪裡沒一個貼合我當年離婚的實際的,我既沒有像表妹一樣愛打扮愛買衣服愛旅遊等一系列燒錢愛好,也沒有表妹的勇氣敢花着花呗用今天的潇灑預支明天的收入,更沒敢像表妹一樣在實力虛弱時和婆婆硬剛。
我當然不敢引火燒身來反駁老媽,也不想違心地火上澆油指責表妹平時太敗家、臨時抱佛爪,我隻是靜靜地在一邊查我的銀行卡餘額,然後面對面給表妹發條信息——再聽緊箍咒十分鐘,然後出門給我補一張欠條。
十分鐘後我預定的探望的鬧鈴響起,我走出門了,表妹也跟着出門,我看過她手機裡的預支卡和花呗的催款信息後,給她用手機轉了我一個月的工資加上剛剛到手的幹兼職的工資,一共一萬五,足夠她還上欠款後還有六千元給孩子看病的錢。
收過欠條後我對她隻交代了一句——做人呢,多長點心眼。
我知道我轉身過後她就會和我媽一起很得意地鄙視我缺心眼,她們這麼拙劣的演技也能從我這個鐵公雞手裡摳出一萬多塊錢來,但她們不會知道,我安在老媽家裡的原本為了查看她安全的攝像頭不但能監控圖像,還能拾取聲音。
是的,早在我前幾天回看老媽家的視頻,聽到老媽第一次和表妹彩排如何在我回來看她時合夥演戲時,我就已經準備好這筆錢。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哪怕是親母女,哪怕是表姐妹。
一方面,表妹和老媽選了一個很合适的契機,今天,我剛開工資,而老媽是五天後去取她的工資的時候順便取我的工資卡來給她剩下的贍養費,
就是說,她們給我留了五天時間,即使我一時沖動下把所有的工資給了表妹,隻要我不想驚動我媽,也能有足夠的時間再從别的卡裡轉移過來足夠的錢到工資卡裡來,讓老媽五天後能順利再取出她該取的錢,她不會遭受損失;
同時,她們選了一個很合适的切入點——孩子,當年我被前夫趕出家門時沒帶走孩子,這麼多年,孩子一直是我心頭的痛點,隻要涉及到孩子,我的抵抗力就會減弱,根本就不會袖手旁觀表妹的孩子因為沒錢住院而耽誤着,
而且,老媽的演技很精湛,她知道她罵我表妹越狠,我對表妹的愧疚,間雜着也有對當年老媽在我離婚那段時間所受的委屈的愧疚就越深,這種情境下,掏錢會很爽快。
另一方面,這筆借給表妹的錢本身就在我預判範圍内,畢竟,我離開老媽後,全靠我四舅家的表弟和三舅家的表妹偶爾來照應,如果老太太真的住院,守在病床前的也隻能是他們,所以,不過是沒有明說而已,一年一萬多的勞務費,我付得起,這次不過是提前預支,我壓根也沒指望表妹能真的還這筆錢。
這不是一個很愉快的結局嗎?老媽指桑罵槐地出了當年沒罵上我的氣,表妹借到了救命的錢,我有效地讓表妹因為欠我而今後照顧我媽時多盡心一些。
看破不說破,朋友有的做。何必真把所有事的真相都擺在明面上呢,就讓老媽認為着我真的像她想的那樣,坐辦公室裡敲幾下鍵盤,就能輕松加愉快地把明晃晃的銀子賺到手,不用起早貪黑忍着頭疼一遍遍耗費腦細跑去改稿件改文案,不用去商場站台站得腿直打哆嗦,不用去麻辣燙店洗洗涮涮到手被洗潔精泡得起皮,不用為了省錢連炒菜都吃不起隻能幹啃面包就涼白開,讓她生活在一份虛妄的驕傲和幸福裡就好。
很多老人自以為是的慷子女之慨去建立自己盲目的尊嚴,未必是他們的子女真傻,也未必是他們要做的事、要買的東西值得,隻是,他們曾經付出的親情,在子女的眼中值得。而我們,願意忍下自己的苦和累,像當年他們曾經為我們的成長所負重前行那樣,擦拭去眉毛上的汗和眉毛下的淚,隻留給他們笑的正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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