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門(日.外)

青山曆曆，暖陽高照。

山門面臨一條馬路。馬路上，人車來往不停。

老修行人與兩名年輕的弟子，正在仰望山門上已經破損的橫批匾額。山門的楹聯是：上聯“山中無甲子”，下聯“花開不知年”，橫批“山青花紅”。

山門的整幅楹聯字迹均已斑駁不清，及乎不能辨認。

師徒三人正在更換橫批，将原來的“山青花紅”匾額改換成“我心如灰”的新匾額。

師父對兩個弟子說：

“我修行‘忍辱法門’，也就是修忍耐心，不發火。我已修了三十年了，沒有發過一次火。看來，我已修行功德圓滿，大功告成。我要昭告世人，讓世人都知道我修行圓滿，贊歎我的修行功德。所以，今天我要更換新的匾額‘我心如灰’。”

他指揮着兩個弟子以新換舊。

新的匾額挂上之後，師徒三人欣賞一番，說笑着回山門去了。

2.天空(日.外)

西天空中，深邃處，隐隐傳來美妙的天樂：“倒駕慈航，慈悲救度。芸芸衆生，身處八苦……”

白衣飄飄的觀世音菩薩，乘着輕柔的白雲，揮動楊柳遍灑甘露，飄飄蕩蕩降臨到山門前的馬路上，化身成一個拄着竹杖的老乞丐。

3.山門(午.内)

柴門半掩，竹籬挂藤蘿，點綴百草花，時有蜂蝶翩跹。

老修行人獨自在院子中結跏趺坐，似禅定的樣子，雙目微閉，坐于一灘幹草堆上，有蟲蟻在其頭、面及身上、手背上爬來爬去。他強忍着，一動不動，似乎已入禅定之中。太陽照在頭頂上，有汗水順着面頰流下。

4.山門(外.午)

觀世音菩薩所化身的老乞丐自言道：“這位老修行人在此山中已修行忍辱法門三十年整，尚未明心見性開悟證果。爾今，稍有成就，他就沾沾自喜，傲慢之心日勝一日。我需上前點化于他……”

5.山門(午.内)

老乞丐來到老修行人的面前。老修行人對造訪者一無所知。隻有蜂蝶來來往往，在老修行人的身旁飛來飛去，上下翩跹。陽光似乎變得十分溫和。

老乞丐舉步上前輕聲問候：“師父！請問您的山門橫批四個字怎麼念啊？”

老修行人微微半啟眼睑，像沒有看到老乞丐一樣，輕蔑地回答：“我心如灰。”

因為聲音太小，老乞丐似乎沒有聽見，就又走近了些問道：“我看你山門上挂這個東西，很好看的；那幾個字怎麼樣讀法啊？請你教一教我好不好啊？”這個老修行，看見有人想要請教于他，他就十分得意地告訴他說：“那幾個字就叫‘我、性、如、灰’。‘性’，就是我的心性。‘如灰’，就像那灰似的，言其這個人心性裡一點火氣都沒有了，修為爐火純青了，登峰造極了，沒有一點脾氣了。”

這個老乞丐就說：“那謝謝你”！就走了，走出三步又回頭，又請問那個忍辱的老修行，說：“哎！你這四個字怎麼樣讀來着？我忘了”這個老修行就告訴他說：“這四個字就叫‘我性如灰’，言其修道的人這個自性裡頭，都沒有火氣了，就是都變成灰了。你這回記得啦”！這個老乞丐又說：“那好，這個真是謝謝你！”又走了，走了六步遠又回來了，回來又問，說：“哎！我又忘了，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這個老修行又說：“哦！它叫‘我性如灰’”。這個老乞丐又走了。如是者有十幾次，走幾步回來又問，走幾步回來又問，總是說忘了，問了大約有幾十次。這個老修行這“灰裡頭”就生了“火”了，大喊看說∶“我性如灰！我性如灰！你總問！”……老乞丐心想：喔！發了脾氣了！

這個老乞丐又說∶“喔！原來你這灰裡頭還有火呀！……那麼再見啰！”踴身虛空，現出來的是觀音菩薩。

6.虛空(日)

仙樂盈空。

觀世音菩薩乘白雲現于空中，楊柳輕揮，甘露普降，山川凝瑞。

7.山門(内.日)

老修行人驚愕地仰望天空，激動的淚水，滿臉縱橫。他深深地自責:“我這個老修行，真是！唉！我這修行這麼多年，就想去和觀世音菩薩見一面，想不到我這個性如灰沒有修到家，和觀音菩薩見面了還當面錯過，交臂失之，真是太可憐啦！一一”說着，說着，就在那兒痛哭流涕……

8.山門(日.外)

師徒三人伫立在山門外的馬路旁，仰望着天空，許久許久。天空藍藍且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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