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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高中班主任是最會僞裝的人：他們明明内心溫暖火熱，卻要裝得嚴肅正經來壓住學生。明明心疼學生辛苦，卻要闆着臉告訴他們這些辛苦是理所當然。所以，他們也被誤會最深。

高中三年，李婵豔一直都和班主任老周摩擦不斷：被老師點名批評，她也毫不示弱反抗。這就是這個整天對她兇狠的人，默默為她量身準備了廈門大學、中國人民大學的招生材料，最後，一把助力送她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

可當李婵豔明白老周“真面目”後，她已經畢業，難以回到曾經和老師針鋒相對的時光。而正在讀書的你，是否能體會到老師的一片苦心呢？

• 本文共：4182字 預計閱讀時間： 12分鐘

高中開學第一天，我背着書包來到教室，一眼看見坐在後排低頭看書的趙棋。

趙棋是初三時轉入我們班的，在那之前，我在班上還沒有對手。初中時候，大多數老師對我們這個鬧翻天的班級撒手不管，學習全憑學生自覺。而我靠着之前的學習基礎，在這個競争并不激烈的班裡輕松拿了兩年第一。

升上初三，班主任毅然決然收下一個品學兼優的轉學學生，試圖改變班上浮躁的風氣。于是，趙棋就這樣被班主任領進教室。

以往，我在考試的後半程不是發呆就是塗鴉，閉着眼睛照樣超第二名幾十分。可新來的趙棋那麼優秀，與他在數理化上拉開的差距讓我隻能靠語文英語勉強彌補。

班上同學對着成績單瞪大了眼睛，感到難以置信，居然有人能撼動我這個萬年第一。

為了維護自己的驕傲，我把桌洞裡花花綠綠的小說漫畫一本本歸還原主，未完成的折紙一律送人。我每天來得比他早，走得比他晚。隻要他在還學習，我就決不離開教室。

一開始，我和他還視而不見，獨自學習。但是趙棋率先打破沉默，他拿着英語試卷，走到我旁邊，試探性地低頭問，“婵豔，你方便給我講一下這個題嗎？”

我先是一愣，然後接過試卷，稍加點撥，趙棋便一拍腦袋，笑道，“啊，原來如此！”

趙棋臉上有些痘印，卻并不妨礙他的帥氣。他笑起來眉眼彎彎，小虎牙格外亮眼，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薄荷味，似乎緩解了夏日的燥熱。我看得愣了神，直到趙棋向我晃晃手，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

“你打算考哪呀？”我放下筆，環顧一周，才意識到趙棋在問自己。

“嗯……一中的實驗班吧！”我有點猶豫。縣一中實驗班配置了學校最好的資源，隻收數十個尖子生，成績好點的都削尖了腦袋往那擠。

“聽說這個班不錯，我們一起考吧？”趙棋笑了笑。

我感謝遇到了他，是他改變了我，讓我踩着線，終于又能跟他一起上課。

在實驗班裡有一群促使我前進的人：相互競争的同學，熱心幫忙的室友，以及永遠闆着臉的班主任——老周。

老周不老，正是三十歲的黃金年紀，卻為教育事業奉獻了半頭黑發。

作為嚴苛的班主任，他經常趴在教室後門或者窗邊；作為化學老師，他在不會誇贊進步的學生，但在點名和談話時，從不漏下任何一個退步的學生，拖堂和占自習課也是家常便飯。

這些行為都讓我有些抗拒這個班主任，總覺得會和他産生摩擦。

事實證明，我沒有猜錯。高一元旦時我成功競選為主持人，為主持工作花了不少精力，偏離學習重心的我成了老周的“眼中釘”。

試禮服時，我不得已找班主任請假，上一秒還和辦公室老師笑着聊天的老周，下一秒就嫌惡地皺着眉頭看向我，不情願地在請假條上簽字，還把筆重重扔回桌上。

我被這一舉動吓得不輕，一路小跑趕回學校，可還是遲到了五分鐘。老周抓住把柄，在講台上怒氣沖沖地命令班長記我曠課兩節。

我小聲抗議，老周瞥了她一眼，一字一句地說，：“違紀就是違紀，知錯不改，記她曠課四節！”。

此後，我的成績稍有後退就會被他各種“關照”：化學課堂上的點名，對成績暗示性的諷刺，“不小心”敲到她桌椅的教棍……我原本就跟不上進度，被老周施壓後學得越發吃力，而一直鼓勵我的趙棋卻由于家庭原因轉校，我失去精神支柱，成績慢慢下滑。

考得最差的那次，我成了全班倒數第二，物理隻考了27分。老周沒好氣地點評，“有些同學差的那叫一個離譜喲，我就是随便在答題卡上踩一腳，選擇題都不止27分了嘛！”

數學和物理怎麼學下去？是老師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我是不是不适合理科？當初政治明明滿分，為什麼不下定決心選文科？

慢慢地，我開始自我懷疑。我失神地呆坐着，直到被老周領出教室。

老周闆着臉，語氣有着與表情不符的柔和：“今天的狀态怎麼這麼差？發生什麼了嗎？”

我以為自己在做夢，老周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但沒有責怪我成績退步，反而為了照顧我的情緒表現得小心翼翼，整個人都溫柔得反常。

我受寵若驚，内心堆得滿滿當當的委屈終于找到了突破口，迫不及待地傾瀉出來。

老周耐心地聽我講完，一針見血地分析：“學習就是把冷闆凳坐熱的過程，你的基礎不夠牢固，就得紮紮實實看書做筆記。要讀懂書本才能理解知識點，做題才有效果。”

“可我平時上課就跟不上，這次還考了全班倒數，怎麼能不急……”，我嗫嚅道。

“下課找時間補呀，不懂的地方多問問同學和老師。你不要慌，先夯實基礎，現在還來得及。”老周臉上居然有鼓勵的神色，“你看看班上的同學，誰沒考過第一？可這36個人在同一個班，還能有36個第一？總有人會排在後頭，這無法避免。”

“學習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有了激烈的競争，進步得慢也相當于是退步。但這隻是相對的，隻要你掌握了知識，實力在提升，就是在不斷前進，這暫時的名次還重要嗎？”

老周的一番話安撫了我的情緒，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變得高大且和藹，甚至讓我覺得這個我和在班會上将退步的學生一個個拎出來點評的他不是同一個人。

可惜，老周背着手走進教室時，就又換回那張黑臉了。

盡管不情願，我還是得承認老周說得沒錯：我抗拒有難度的知識點，不願意認真看書，上課自然跟不上老師的節奏。在了解我的情況後，老周給了我足夠的時間進行自我調整，也不再對我施壓。

就這樣，我和老周的戰争一直持續到高考以後。

高考成績剛放出來，老周就在班級群上傳他查到的成績。我雖然被數學拖了後腿，但其它科目正常發揮，總分與平時相差不大。

按理來說，我的人生将會重歸平靜，拿着不高不低的分數，讀個還算不錯的大學。可老周卻給我帶來了意外的消息：我通過特殊政策申請的兩所高校均通過了！

廈門大學

老周從往屆老師那裡得知，除了自主招生，農村單獨招生也是一項很好的加分政策，許多高校都有對應的項目。在仔細研究政策，确保可行性後，他花了近一周時間為班上每一位學生都挑選了幾所與他們能力和興趣匹配的高校，讓他們自行篩選。

單招要求學生從四月開始準備各種材料和證明，加上自薦信和面試，耗時耗力。不像多數班主任隻負責通知，老周為了能讓學生好好複習，他幾乎把能準備的材料都整理好了：他的辦公桌上擺滿了各種證書和證明的複印件。

而我一直很憧憬廈門大學，在百日誓師大會上，我忘了詞，腦子一熱就喊出，“我要考廈門大學！”的口号，讓不少同學也跟着喊起來。為了能上廈門大學，我也曾主動找老周詢問廈大的單獨招生要求。

他咧開嘴笑了，搖搖手裡早就準備好的中國人民大學的資料，“要不要試試？”

我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中國人民大學可是全國排名前幾的大學！

中國人民大學

老周過于明亮的笑容讓我有些不習慣，也沒有信心去接那份材料。

老周卻誤以為我有更大的野心，探過頭來，問，“想不想試試北大醫學院？”

我愣在原地，老周這才看清我眼裡的怯意。他反而笑得更開心，把廈大和人大的材料都遞給我，“我相信你，去試試吧！”

現在兩所高校都通過了！我突然很為難：不知道該選一直向往的廈門大學，還是從來沒敢想過的中國人民大學。

“進人大的成功可能性不低，當然，選擇廈門大學的話，面臨的競争會小得多。但是我希望我的學生能去更高的平台，看更廣闊的世界，迎接更多挑戰，獲得更多機會。”老周頓了頓，繼續說，“最起碼，拼這把的代價不高。你敢不敢賭一把試試？”

看着老周，我鄭重地點點頭，眼睛裡充滿堅定和期待。

畢業聚餐時提到老周，全班同學都開始翻自己的黑曆史。

班長喝着果汁不緊不慢地為老周平反：“得了吧婵豔，老周那次沒記你曠課，下課就偷偷讓我把記錄劃了……有一次你鬧着要轉班，那個勸你的老師也是老周叫來的，他拉不下臉來跟你談。還有那次班上一群人違紀，他火氣上來了說要撕你們學籍，其實甩在講台的就是辦公桌上随手拿的一沓紙，最後在學籍上給全班的評價都是優秀……”

大家都在回想這個班主任三年來的一言一行，說着他在自己心目中的樣子。他是那個平時努力維護自己兇惡形象，試圖鎮住這群學生的老周；是那個把成績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老周，也是那個一邊擺出黑臉不讓學生驕傲，一邊卻密切關注學生，始終關心愛護每個學生的老周……

聚餐結束時已經入夜，路燈昏黃，街上行人寥寥。大家還在吐槽老周，一遍又一遍背着他的電話号碼，還戲谑說要做成回收廢品的小廣告貼滿大街小巷。

“你們啥時候去看老周？”，突然有人問道。

“明天？”

“好啊好啊，明天！”大家異口同聲。

收到中國人民大學錄取通知書時，我的眼睛突然一酸，原來自己真的可以做到。

後來，聽初中同學說，趙棋去了南方一所不錯的大學。那個改變自己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呀，，真好！

高考前，躁熱的夏日裡，蟬聲嘶力竭地叫着，仿佛要把在土裡蓄了十八年的力氣在一個夏天全釋放出來。高考後，我能回想起來的，隻有宿舍樓下的濃郁的栀子花香和那些陪自己走過這一程的人留下的歡顔笑語。

風還是很大，我在迎着風向前走，你也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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