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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想的短篇小說

娛樂 更新时间:2024-09-30 22:22:21

空想的短篇小說(短篇小說青銅)1

有可能他現在就是一位大作家,也有可能什麼都不是甚至窮困潦倒,一個人的執着能成就一生也能毀掉一生。青銅跟我是初中同學,高一分文理科我們分到一個班,所謂的文科班。我不喜歡文科是稀裡糊塗被分到這個班的,跟青銅不一樣,他喜歡寫作,非常喜歡,作文經常被老師當範文在課堂上念。他寫過一篇《懶婆娘裹腳布又臭又長》我記憶特深,通篇圍繞裹腳布怎麼纏怎麼裹怎麼打結,寫得翔實而又細緻。我問過他,你怎麼知道這些内容的。他說他姥姥就裹小腳,看過他姥姥怎麼裹腳的。我說真有那麼臭嗎?他說真有,我幫我姥姥裹過小腳,那條布帶又臭又長。我說你給洗洗不就不臭了嗎。他說我姥姥不讓洗,她好長好長時間才松開一次。我說難怪你寫得那麼真實有感覺呢。

我們文科多了一門書法課,每星期兩節,教我們書法的是袁老師,他左右開弓兩隻手都會寫。第一次上書法課讓我們每人在紙上寫幾個字,根據每個人字型看你适合寫什麼體,因材施教。我學歐體,青銅學柳體,袁老師說柳體比較适合女同學。我們每天要求在家寫兩篇。我喜歡毛筆字每天堅持完成,青銅不喜歡,好像除了寫作什麼都不喜歡。袁老師在課上點過他多次,要求他一定要按時完成,他說知道了一定按時完成書法作業,到交作業時還是沒寫,老師又在課堂上點他名字,态度有些嚴厲讓他必須完成,他誠懇答應發誓必須能完成。話說出去跟沒說一樣還是沒寫。一來二去袁老師放棄了,在書法課上公開說,青銅書法作業可以不寫不交。

不讓他交書法作業他特高興,說其實我不喜歡寫毛筆字,現在寫文章誰還用毛筆,再說寫毛筆字多耽誤時間,現在時間對我非常寶貴。我知道他每天都在寫小說。上高中那會兒文學已經開始流行有一股勢不可擋趨勢,很多文學青年做夢都想當作家,他們為這個遙不可及的夢你追我逐,青銅就是這大軍中一員。那時雖然我也在其中但沒那麼執着,高中畢業我分配到市政工程隊,幹鋪路修橋工作,這是一個沒關系沒路子沒人願意去的地方。青銅也參加了工作卻跟我截然不同,他依靠在區政府機關工作的老爹為他找了一個兩千人大廠子,同學們都羨慕他還逼他在飯館請一頓。酒桌上他有些感慨,他說我青銅的人生最大夢想就是想當作家,當一個像魯迅茅盾巴金老舍沈從文這樣的大作家,他還把一大堆外國作家羅列了一番,什麼雨果呀托爾斯泰呀契诃夫呀卡夫卡、茨威格呀等等。

他說的那些外國大作家,後來我最喜歡那兩位奧地利作家卡夫卡、茨威格,凡是國内有他們的翻譯小說我幾乎都買回家看,青銅不喜歡這兩位作家,他說茨威格小說人物心裡描寫太長太細太多他不喜歡。我說這正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灼人的秘密》我都愛不釋手。他說看來咱倆欣賞作家小說的口味和角度不一樣。卡夫卡他沒點評。我也沒問。

我和青銅對小說欣賞确實不一樣,他特别喜歡小說故事性,喜歡結尾出人意外,而我喜歡的卻是小說過程,就像一次豐富而又多彩旅行,酸甜苦辣各種滋味兒,這種過程有時讓我潸然落淚。工作之餘我們一起參加文學活動,最初是參加區文學社活動每星期兩次,青銅比我多一次,他還參加了市裡一個文學班,那個班規模比較大,經常請一些名家講課,每次名家講課青銅都會有人家的簽名。有一次他從包裡拿出一個藍皮本打開給我看,說這都是我聽過課的作家簽名。我看到他臉上充滿了幸福和自豪,那些作家其實我也見過也零距離接觸過,我說你要好好保留,說不定哪天你成了大家,他們會因為你曾經找過他們簽名而倍感自豪。

我會嗎?他看着我,眼裡充滿渴望和不自信。

會的。我說,就沖你對文學這麼癡迷和執着。

我媽和我爸都反對我寫作讓我好好上班。

那是對你不了解不信任,說直白一點,是他們沒文化。

你說的沒錯,我爸他們就知道一個魯迅,連雨果、巴爾紮克都不知道。我媽說我爸隻讀過私塾相當于小學水平,而我媽連學都沒上過你說他們能有什麼文化。

有一天我們從文學社回家,路上我跟青銅說,我想考電大你考嗎?他馬上說,我不考,上電大耽誤我寫作。我說考上電大最多上三年不會耽誤寫作。他說那也不行任何事情都不能耽誤我搞創作,我給自己已經定下了計劃,不管小說能不能發表,每天最少寫兩千字。我說你哪來那麼多靈感和題材?他拍拍腦袋又指指眼睛說,靠這思考,用這觀察。我說,我真佩服你。

文學熱那些年,誰在報紙或文學刊物上發表一篇小說,都會在文學青年中引起小震蕩。文學社有一個寫小說叫陳春的,在《青年文學》雜志上發表一篇題目叫《你看我行不行》的中篇小說。小說講的是一個小青年辭職下海經商的故事,語言模仿王朔風格,那些年王朔正火,王朔語言引導了一批文學青年,大部分寫小說人都模仿他的語言風格,我也比較喜歡,但不跟風。《你看我行不行》在文學社連續讨論了好長時間,所有評論都是吹捧,溢美之詞不絕于耳,唯有青銅跟大家不一樣,他在讨論會上非常嚴肅認真地指出,陳春這篇小說除了追求王朔語言上比别人好之外,我覺得主題和立意都非常一般,編輯選發這篇小說可能就是因為語言的關系。青銅講這番話時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睛看着他,而陳春更是不屑的眼神。青銅繼續着,似乎還沒有把肚裡話說盡,他看着大家,我覺得我們要學習優秀作家寫作水平,不應該隻學皮毛,表面上的東西,應該有深度有自己東西,絕不能跟風為發表而發表。

哎哎哎我插一句。陳春打斷青銅,之前他就想打斷青銅。他說,我解釋一下,我寫的這個中篇小說并不是像青銅說的那樣,第一我小說主題和立意是有意義和深度的;第二我小說語言并沒有完全照搬模仿王朔語言,裡面有我自己風格,你可能沒有仔細看;第三我絕沒有如青銅說盲目跟風。陳春明顯不高興,他把青銅說的一一進行了反駁,最後又補充說,我這篇小說如果像他說的那樣,《青年文學》雜志編輯老師們怎麼會編發它呢?如果用合理的解釋或者明确的結論,我認為隻能有一條,說明青銅提的意見是不切合實際的,抑或針對的不是我的小說而是我個人。陳春有些激動,情緒都寫在了充血的臉上。

青銅說,陳老師你别多想啊,我可沒有别的想法更沒有針對你個人,我是真心說出我的想法的,如果你認為我像你說的那樣,我現在就給你賠禮道歉,對不起。說着青銅站起身給陳春深深鞠了一躬。

其實那天我們都知道青銅說的是對的,隻是别人沒有說而是他說出來罷了。我不明白,我說的都是心裡話,他怎麼說我不是針對他的小說而是針對他個人呢?青銅問我這話時,我覺得他好像還沒有長大。我說,你要是陳春我給你這樣提意見你樂意聽嗎?青銅眼睛一亮說樂意啊,怎麼不樂意聽呢,這對自己寫作多好啊。能看出來他的表情是認真的語言是肯定的。我歎口氣說,你不成熟還嫩着。青銅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我不喜歡那樣,既然是作品讨論會就應該說出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和最真實的話語。我說沒必要這樣,人家陳春小說都在雜志上發表了,你就說些讓陳春高興的話多好,别冒傻氣成熟一點。本來我這話是為他好他反倒說我沒主見沒立場。他兩隻眼睛直視着我說,我說句話你可能不愛聽。我說你說吧你說什麼話我都愛聽,沒事。他說你這種性格(人)搞寫作我覺得你不适合,不會寫出好作品的。

我呵呵笑起來。

你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他不解。

對,沒錯你說的都對,可你知道嗎,我原本就不想在寫小說這條路走下去。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為什麼?他很驚訝,我這話驚到他了。

因為我覺得我不是這塊兒料,我對我自己有過審視和分析,我對寫小說不像你那麼熱愛那麼執着,興趣也不大,現在喜歡寫也隻是當作人生一種愛好,正如你剛說的,我這種性格人寫不出好作品。

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你是這種想法。

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勸你。

他看着我仿佛變成陌生人。

有問題嗎?我說。

他依舊看着我陌生人一般。

可能因為說出了我的想法,青銅一有機會就會開導我,我說我做不到像你這樣對文學這麼熱愛這麼執着,你是我學習的标杆,我真心佩服你。你拿我開心。他知道他壓根就說服不了我,但他還是堅持對我的勸說,他說你文學天賦比我好,咱們内刊都發你好幾篇小說了,我到現在連一篇還沒發過,證明你比我寫得好,千萬别放棄。我在我們内刊發的幾篇小說他非常羨慕,而我卻并沒感到有何驕傲的,内刊發得再多也不過是圈裡人虛榮心的自我滿足。我說在咱們内刊發小說不能說明什麼,外界沒人認可。他說不管外界認不認可你,你的小說還是變成鉛字了。我說,其實你的小說在咱們内刊發也沒問題。他看着我,從未有過的一臉驚喜和疑惑,這是你說的?你是這樣認為的嗎?我說是啊是我說的我就是這樣認為的實際也是這麼回事。那怎麼我寫的小說一篇沒發呢?我說可能是你的運氣和機會不太好,别着急。

我指的運氣是靠自己去營造青銅當然不知道,我能跟他說,我請内刊主編吃過幾次飯給過幾次小禮品嗎,我發的那幾篇小說總體來說都不如他的水平高我心知肚明,隻是我營造開發了機會,若是公平競争理當發他的小說,但我們是不講公平的,公平亦如運氣要靠自己去開發營造。青銅有些灰心喪氣,他說咱們每個人命運不一樣,你運氣就比我運氣好,雖然你不如我寫作勤奮也不如我刻苦,可我到現在一篇小說還沒發過,可我絕不輕言放棄。他聲音低沉有力不可抵擋。

我聽别人說陳春發的那篇小說是通過一個朋友發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認為可能性極大。陳春和我們一樣不停往外寄稿,命中率幾乎為零。不邪乎說,每個人手裡退稿都有一沓,但我們依然屢退屢寄,我相信不靠關系陳春小說很難在公開刊物上發表。有一次陳春請客,都是他認為不錯而又非常知己的幾個人,當然不會有青銅,酒桌上陳春特别活躍,酒也喝不少,最後我才知道他為什麼請我們為什麼那麼活躍,他說他有一篇一萬五千字短篇小說要被某某刊物發表,那個刊物是全國比較牛的一家刊物。我笑着問他運作了嗎?你說呢哥們?他醉眼朦胧看着我,不運作誰給發哥們?我說有這關系也幫我們運作一下。他說那不行,這個幫不了,自己的窩自己打,隻能自己去運作哥們。

其實陳春不說我們也知道這事兒隻能靠自己。兩個月後陳春說的那個短篇在雜志上發表了,他買了二十多本在文學社活動時候每人發給一本,給青銅時青銅沒要,他說他自己已經花錢買了一本。

陳春說,你自己買的跟我送的意思不一樣。

青銅堅決不要。

那好,陳春說,你既然不要我就不送你了,不過希望你還要給我這篇小說再提提意見。

可以。青銅說,等我拜讀完之後吧。

陳春說,别忘了到時在咱們文學社活動時候提。

青銅非常認真,他說我會認真仔細閱讀你這篇小說。

青銅根本就聽不出來陳春說這番話的意思,事後我勸他(說)陳春不是真心讓你給提意見你知道嗎?人家說的都是反話你聽不明白?青銅疑惑地說,會嗎?陳春是這種人嗎?人家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吧。我說,你腦子進水了聽都聽不出來嗎?那次你提的建議人家陳春不樂意你不記得啦?青銅似乎想不起來,或者說早已把那件事忘掉了,他說,你說的是哪次陳春不高興了?我說上次我就勸過你你都讓我無語了。

青銅笑了笑說不會的,還是那句話,我覺得陳春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咱們寫小說的人不會心眼那麼小,那麼沒品位的。

好好好,我說我的話算我白說你愛聽不聽。

我知道青銅最終還是不會聽我話,那天文學社活動,他又一次非常認真非常主動非常投入地給陳春小說提出了誠懇和耐心的建議,就在他剛說到三分之一時,陳春站起身借故說去廁所一個人走了。

我總想試着說服或者改變青銅對一些人和事物看法,讓他知道每個人想法不都是跟自己想法一樣,我說你以為你是這樣想的對方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嗎?他說應該是吧。他的智商有時讓我無語,有些事你說得再清楚再明白他好像也領悟不到,說他心智不成熟大腦沒發育都不為過。我說你知道你為什這麼多年小說一篇也沒發表嗎?他搖搖頭一臉茫然。我說就憑你現在這智商你當然不會知道。

他攔住我笑着說,哎哎哎,請你注意,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好不好。

我說事實如此你還不服。

好了你還是說說我為什麼寫了這麼多年小說怎麼一篇沒發。

看來他還是真想聽,我說像咱們這種無名文學愛好者想在報刊雜志上發篇小說沒有人際關系絕對沒戲,我說的不完全絕對,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是這樣。青銅按他對人際關系的理解就是認識一下編輯就可以。我說光認識是不行的,有些編輯你得要付出。青銅不明白要付出什麼。我說最簡單地送點禮物吃頓飯這個明白吧。

這不就是賄賂編輯嗎?

對呀。我說不這樣人家憑什麼給你發稿?

青銅很驚訝,異樣看着我。明白嗎?我說。他似有所悟,原來發篇稿還要請客送禮嗎?我看着他微微笑着,這麼說你跟陳春發小說都是這樣發的嗎?我說這話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認為的。他說這還用你說嗎?我都聽明白了,有些雜志上發的小說還不如我的小說好呢。當然,我說這回徹底明白了吧?你的小說不是不能發表,水平都夠但機會沒有,這不能怨别人是你自己沒給自己創造機會。青銅聽了我這番話似乎有所感悟,他看着我有好一會兒不說話。那天是我們倆最有閑情最有興趣在我們樓下小酒館裡喝酒,是他非要請我,問他理由,他說他昨天晚上剛剛寫完一部四萬字中篇小說心裡高興。這部中篇小說他寫了三個多月,九十多天勤奮筆耕,他這些年寫了十多部三四萬字中篇,還有一部二十多萬字長篇,而我那會兒一部中篇也沒寫過,最長小說不過一萬字,雖然他這些部小說一部都沒有出版發行,但他依然樂此不疲勤奮耕耘,他曾對我說過他的小說早晚有一天會被出版社和雜志社編輯們發現認可,他堅信不疑。我非常佩服他這毅力和精神,你打死我都做不到。

青銅把眼睛從我臉上移開看一下窗外說,為了發篇小說讓我請客送禮,那樣有失我人格,也是對我的小說一種侮辱,我不會幹的。我說你還挺有文人性格,這是傻子知道嗎,咱們寫小說目的是什麼,是不是為了發表,為了出人頭地,為了成為一個被人尊敬的作家,不發作品誰知到你是誰。其實那天喝了點酒我也是有點話密,他應該知道我這都是為他好是幫他走出誤區幫他改變思想,我知道一個人誤區好走出,但一個人的思想卻很難改變,我要是你寫這麼多年小說一篇沒發我早就不寫了,我不明白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我相信我的小說一定能發表,我也一定能成為一個被讀者認可的作家你信嗎?他又把臉轉過來,眼睛看着我,裡面滿滿的都是自信。我說你知道你現在給我是一個什麼感覺嗎?他不說話,眼裡仍然是信心滿滿,我說你讓我感覺你病得不輕。

那天我們從酒館出來,青銅跟我說了他自己前兩天的一個決定,我聽後吓了一跳。他說他前兩天在廠裡辦理了辭職手續,為什麼?我不解。他說為了能有更多時間在家寫作。我差點蒙掉,你父母知道嗎?他說不知道是我自己決定的。我說你的膽真是賊大,就為一個文學一個寫作一個毫無希望的理想你就把飯碗給扔掉了,你真牛逼呀哥們。

做一件你為之追求的事情你就要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決心和勇氣,不這樣你是很難成功的。他說得很輕巧,就像一個随随便便的玩笑,但他這個決定畢竟是真實的。我服了。

辭掉了工作青銅父母跟他鬧了好幾天,說什麼也要讓他回廠跟領導承認錯誤原諒自己年輕一時沖動,但青銅就是不聽,說自己做出的決定和選擇打死都不會改變。這話激怒了父親,在他記憶中這是父親第一次動手打他,他任他父親打罵,一嘴一手都不還,父親怒火過後青銅一句話不說開門走了。你上哪去?父親身後的大聲喝問并沒有阻止他離去的步伐,我問你話了你聽見沒有?!

你這是怎麼了?他把我從家裡喊出來,我看着他臉上兩條淡淡的紅印問。他說跟父母打起來了。我說是不是因為辭掉工作事情。我不用猜就知道,這種事換哪個父母不急,他用手輕撫着臉,嘴角微微抽搐一下,看來疼得不輕,我說你爸打得還挺重。他說整個人都要瘋了就因為我辭掉這個工作。我說你做得有點不可思議,這事要是擱我老爸非我打死不可。他說這是人和人思想意識和世界觀不同的結果,他們那代人沒有什麼理想和追求,根本不理解咱們,不,是我的人生追求。他看上去非常氣憤和無奈。他的追求跟堅持我真的做不到,為了文學他可以不顧一切,我覺得他是不是意識形态上的認知出了問題,如果這條道最後走不通了怎麼辦?他知道我說的是小說寫作這條道。不會的。他看着我,目光堅定毫不動搖,我相信我自己,隻要堅持下去一定能成功。

他有點過于盲目和自信,實際上我對他的寫作水平不敢苟同,他要想從文學這條路走下去一定是很難,我曾勸過他多次,他卻沒有一點要改變的意思,我知道我是很難改變他的理想和追求,他的性格決定了他的這種執着。但願你能實現你的理想。我不再好言相勸,問他,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回家了?是的。他說,我今天晚上想在你們家睡一宿可以嗎?他知道這個要求對我來說一點不難。晚上我讓他跟我睡在一個屋裡,我父母很明智沒有問我他為什麼今天晚上睡在這裡。晚上我要關燈睡的時候,他說他一會兒關,他躺在床上還在翻看着一本小說雜志。

辭掉工作大概有好幾年,青銅雖然每天都在堅持勤奮寫作但還是一篇小說沒有發表,那時我雖然偶爾還在看看小說雜志什麼的,但已經幾乎不怎麼寫小說了,陳春好像也不怎麼寫了。青銅從我們這裡搬走後,我就見過他一次,那次是我去一個飯局路上,青銅騎着一輛舊自行車,肩上挎着一個包,我們站在路邊,我問他這是去哪?他兩隻手扶着車把笑着說,我去天大上課。我有些驚訝,你在天津大學上學了?他說不是上學,是去聽課,每星期晚上兩次文學講座。我說每節課學費多少?他笑笑說不知道,但我不用交。我不解:為什麼?他說我在教室門口旁聽。

旁聽生?人家讓嗎?

開始不讓,後來我跟一個老師說,我沒工作,沒有收入,但我特别喜歡文學,我沒有跟那個老師說我在寫小說。

後來他就同意了?我看着青銅。

是的,可能看我這麼熱愛文學,喜歡文學,他就同意了,後來讓我到教室裡面去聽了,這個老師特别好,我總跟他說,您家裡如果有什麼活需要幹您就說一聲,我去幫您幹,咱們沒有錢買禮物感謝人家,就用體力去幫忙謝人家。

原來你也會這個呀。我說。

他解釋說,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人家老師幫了我,我這是用勞動回報人家。

你幫人家幹過活嗎?

有一次我想幫這個老師家裡搬蜂窩煤,老師說煤場師傅負責給送給搬,就沒用我,其實我搬個煤刷個漿還是沒問題的。那次我們倆聊了好一會兒,他還問我和陳春,問我們現在還寫不寫小說,我說我已經不怎麼寫了,陳春也不怎麼寫了。他臉上流露出遺憾和惋惜,我說現在你看看咱們文學社還有幾個人在寫小說。他說我這些年跟他們都沒有聯系了,誰也看不見誰。我說你還像以往那樣一如既往追求你的夢想嗎?他點點頭說,我還是那樣每天都要堅持寫小說。我說有發表的小說嗎?他輕輕歎着氣說,還沒有,不過無所謂,我隻要堅持肯定會發表的。

他讓我又一次無語。

那次我們在馬路相見之後,我再沒有看到青銅,我那天光跟他聊天也沒問他搬到哪裡住,現在結沒結婚。我和陳春都結婚了,各自都有了自己小家庭,我們不再為文學癡迷也不再為文學奮鬥,陳春比我在文學道路上走得遠,他已經在報刊雜志上發表小說近百萬字,還入了市作家協會,而我也算是小有成績,在正式刊物上發過兩個中篇七八個短篇,雖然還不是正式協會會員,成績也算可以了,自己知足最關鍵。由于彼此都忙家庭和工作,我和陳春偶爾有聯系,清閑的時候我們倆會到小酒館裡喝點小酒聊聊天。我們每次聊天幾乎不再聊文學,我們都不再寫小說了,用陳春的話說叫棄暗投明、金盆洗手、改邪歸正。那時文學對我們是聖殿,現在對我們卻一文不值,早先的文學青年現在見了面你不能再提文學,你說你現在還在寫小說,對方會說,卧槽哥們你現在腦子裡還有水?

陳春說咱們文學社現在可能除了青銅誰都不寫小說了。

我說你怎麼知道的。

他說猜的,像青銅那性格那任性那一條道跑到黑的主兒肯定還在文學理想中追求着。

你說得真對。我把那次在路上遇見青銅的事情對陳春說了,他聽後一點不驚訝,他說,這就是青銅。我以前沒好意思打擊他,我現在還是以前那句話,他寫一輩子也寫不出來,什麼追求,執着,奮鬥,把一生都給文學奉獻了也沒用,他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兒。陳春說得很絕對。其實寫作是需要天賦的,不是每一個想當作家的人都能當。

聽說青銅到現在還沒結婚了。

我聽說了。陳春說,這麼執着的文學青年現在哪個女孩子喜歡,人家嫁給你是要跟你過日子,不是跟你每天讀名著談理想——他到現在連個工作都沒有了是吧?

我說挺好的工作為了文學辭了。

我敢說,這人腦子有毛病,絕對有問題。

是讓文學洗腦了吧。我說。

陳春閨女考上重點中學請大家吃飯那天,他對我說,青銅結婚了你知道嗎?我說不知道,什麼時候事情?陳春說半年前,媳婦是武漢人,是我媳婦單位同事介紹的。我說,結婚時你去了嗎?陳春說沒有,聽我媳婦說的,還是因為那個武漢媳婦跟我媳婦同事提他男人是個作家,天天在家寫作,我媳婦跟我學說時我才對上号,知道是青銅。卧槽這個作家是她武漢媳婦給封的還是他自己冠名的,好笑不好笑你說。我知道現在陳春對青銅心裡還有點耿耿于懷,他看不起青銅,從我們在文學社開始他就看不起,他說,老老實實上班就是他的人生起點和人生目标。他覺得青銅很可笑,我卻怎麼也笑不起來,說不出為什麼,給自己冠名作家,可能是青銅人生中的最大幸福,也是夢想的一種實現。我對陳春說你覺得青銅這個人可憐不可憐?

你說什麼?你認為青銅可憐?陳春用異樣眼神兒看我,你怎麼突然覺得青銅可憐了我不明白。

我也說不上來。我說,就是此時此刻心裡有這麼一種感覺。

陳春沒說話。

我說,他現在有四十多了吧?

陳春說,四十二了虛歲,剛娶媳婦,你說這能算是父母的孝子嗎?

陳春話不是沒道理,後來我也想過,青銅究竟算是什麼人呢?一年後青銅有了一個孩子是個兒子,長得一點也不像他,有人懷疑不是他的,這話他似乎也有耳聞,但他都裝作沒聽見,每天仍在堅持寫小說。陳春說他讓他媳婦同事找過青銅媳婦,想要青銅發表過的小說看看,青銅媳婦說他的小說還沒有發表,等發表了就給拿來。

青銅有了兒子不到一年就離了,他們婚齡不到三年,離婚是他媳婦提出來的,最初在法院調解時青銅死活不同意。媳婦問他,你不跟我離也可以,但你每月必須拿出錢來養家。青銅說我寫小說也是為了掙錢養家。這話把媳婦氣壞了,說你什麼時候寫小說掙過錢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樣不是用我們娘家錢買的!青銅也急了,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他說,一個好作家不是靠稿費來證明的。媳婦朝青銅啐了一口,不再說話。

離婚判決書上有一條是這樣寫的:夫妻二人因男方不具備撫養能力,孩子撫養權判由女方……二人無房産分割也無存款分割。

這些事我問過陳春是真的嗎?陳春說應該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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