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寒冬氣息鋪面而來
寒流來得比想得要快。
2019年初,林璎已經開始在給自己打預防針,“最差利潤減半,還能接受”,但年底發現不是利潤的問題,而是能否把本金保住。
“今年(2019年)國慶到明年國慶,你不是能不能掙錢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活下來的問題。”林璎是北方一位手機經銷商,他所在的城市已經減少了一半的手機銷量。關店裁員是不得已的選擇,林璎關了其中5家,還剩下15家,在他的計劃裡,接下來還需要關掉四五家。
深圳的王毅夫感受到寒意是從2019年10月中旬開始,“以往過年前是換機高峰”,但2019年秋季華為、小米和OV新機發布都沒能太強烈地刺激市場,而且每個月下滑15%-20%。他之前一個200平方米左右的店鋪,“一個月随随便便八九百台銷量,現在有300台就差不多了”。
包郵區的一家龍頭經銷商也表現得憂心忡忡。他的店鋪遍布了整個城市的角落,但今年他做出了收縮的決定。去年他的店鋪總銷量能達到35萬台,但今年底勉強突破了18萬台。
這樣的例子随處可見。不能排除有些經銷商在賣慘,但這種寒冬的氣息确實在撲面而來。
林璎認為過了春節,手機行情比現在還更冷。他最樂觀的預測是2020年暑期後回暖,“但是這半年很多人扛不住”。
現在的形勢是:4G沒利潤,5G賣不動。“其實廠家未來要幹啥,我們都不太關心了。”林璎在乎的是能不能度過困難期,他不想倒在新一輪手機紅利到來之前。
5G一度讓很多人看到了希望,期待新一輪換機潮。中國移動的門頭廣告,已經換成了5G,資費套餐已經出爐,手機廠商的賣點和宣傳點也集中在5G。
但前景或許沒有這麼樂觀,消費者的熱情沒有廠商這麼強烈。
“至少在2020年,不會有大規模的主動換機潮。”OPPO副總裁吳強對AI财經社說。這也意味着,手機市場的飽和期還将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而艱難生存的線下渠道,可能很多人熬不過這個冬天。
王毅夫同樣不看好現在的5G手機。在他看來,5G手機的成本并不會比4G高太多,但現在5G手機價格普遍定得非常高,“讓大家感覺4G實惠,為4G清庫存留出時間。”
而如果一夜之間,廠商全部轉向5G,對于渠道而言也會是一個災難。因為在他們的庫房裡,還堆着大量的4G手機。
雪上加霜的是,運營商補貼也在全線下降。
運營商補貼是商家很重要的收入來源,通常包括房租補貼、套餐傭金和終端補貼,甚至經常充話費直接送消費者手機。行情最好的年份,林璎一個月從運營商掙到的傭金,足夠支付店鋪一年的房租。
但三大運營商在國資委要求下,補貼大幅度下滑,給銷量下滑的經銷商又一重擊。市場此前一直在瘋傳運營商補貼将取消,但從AI财經社走訪情況來看,補貼隻是大幅縮水,并沒有直接取消。
運營商對商家的要求變高了,造成總體補貼大量下滑。林璎甚至出現倒貼錢的情況,運營商給他的任務是每月500個寬帶用戶,完成一戶30元,少做一戶則倒扣50元,最後結算下來,他反而欠運營商錢。
以前肖華華所有店鋪從中國移動拿到的補貼和酬金每月不低于80萬元,一年就是一千多萬元,包括發展用戶、辦寬帶、開流量套餐的手續費以及達量的補貼等。“現在一個月就20來萬元,砍得非常嚴重。”
事實上,運營商對手機店影響最大的,不是對店鋪的直接補貼減少,而是對消費者補貼的減少。福建一縣級經銷商鄧中旭透露,他原先賣出一台手機,完成開卡填單,從運營商那裡獲得的傭金大概100多元,運營商對用戶的補貼才是大頭。
這部分力度降低,導緻消費者的換機熱情嚴重下滑。
傍晚6時許,江浙的一家OPPO旗艦店鮮有顧客出入。這是OPPO官方開的門店,設計考究,空間利用非常低,除了櫃台,專門放了數個沙發和茶幾,看上去更像一個奢侈品店。一位店員透露,這家店鋪每個月隻能賣出100多台手機。
令人尴尬的是,旁邊整條街都是手機店,遍布OPPO的櫃台。這些櫃台屬于當地經銷商,他們經常暗地降價銷售或者給顧客送禮。但在旗艦店,價格是一個無法突破的底線,這也讓店員苦笑,他們除了告訴消費者,旗艦店更有售後保障,似乎再也沒有辦法告訴别人他們為什麼比隔壁賣得更貴。
這樣的矛盾随處可見。當銷量和品牌勢能快速上升時,很多問題在發展中被掩蓋。但當市場萎縮時,問題就凸顯出來了。
比如,2019年,OV在線下市場遭遇來勢洶洶的華為時,缺乏有效的應對措施。面對華為這個高科技品牌,OPPO最近一年都在極力突出科技屬性和研發能力,弱化之前的娛樂屬性。但研發是一個慢工出細活的事情,這使得OPPO很難短時間内對華為形成足夠的制衡。
除了品牌,OPPO副總裁吳強對AI财經社透露,線上銷量占到了OPPO總銷量的10%左右。這個比例很難讓OPPO滿意。畢竟優勢的線下市場遭到同行的蠶食,線上還沒有打開局面。“未來會加強對線上平台的理解、用戶人群的研究,大數據的分析。”
過去幾年,線下市場飽和之後,OV選擇了同一條路,起用新品牌,主打線上,vivo有IQOO,OPPO有realme。但從2019年的“雙十一”戰績來看,這兩個品牌都無法與紅米和榮耀有效抗衡。
從渠道成本角度來看,線上和線下已經非常接近,線上的流量紅利已消失殆盡。而一個與很多人印象不符的現實是,線下的手機銷量依然占到了全部銷量的70%,這個現狀在電商發達的當下已經維持了幾年,線下市場依然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OV線下的傳統優勢在逐漸被友商瓦解。
吳強承認,OPPO線下傳統渠道在萎縮,“在過去的一兩年時間,我們從産品、市場到渠道,都出現了一些偏差,過去你擅長的東西會成為你未來成長的障礙。”吳強在接受媒體訪談時,依然保持着誠懇的态度,他們在努力讓OPPO回到正确的軌道。
“shopping mall的進駐是我們未來渠道變革非常重要的一塊兒。”吳強對AI财經社提到了OPPO即将在渠道上做的轉變,“整個渠道的管理要進一步地優化,提升效率和反應速度。”
過去一年,無論是廠商,還是經銷商,都在有意識地從手機一條街往shopping mall(商場)前進。
這是兩種商業形态的較量。肖華華回憶,街邊店最繁榮時,商家的營銷宣傳做得很密集,但最近幾年當地為了改變市容市貌,已經不允許大張旗鼓地宣傳,甚至連音樂都不讓放。
此外,在步行街,以黃金店和服裝店為主,吃飯的地方少,停車不方便,用戶逗留時間很短。現在,大家更追求消費一條龍,一家人開車出來,吃喝玩樂購都在一個環境裡,而shoppingmall商業體系成熟,環境舒适,停車方便。
王毅夫看中的是商場更能帶給消費者信任,糾紛很少,而且對商家的把控更加嚴格。他在進駐商場前,都需要先拿到廠家的授權書,才能開始談判。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商場往往對同一品牌會有保護措施,比如已經開了華為,别的華為店鋪就不能再入駐。但在街邊店顯然不存在這樣的規定。
在廣東,租一個臨街店鋪除了正常的租金,還需要支付高昂的轉讓費和喝茶費。王毅夫透露,深圳一個一百多平方米的旺鋪,出現過100多萬元的轉讓費。這樣的成本平攤下來,也是一筆非常高昂的開支。而商場則沒有這樣的規則。
線下渠道的變化,手機廠商并非沒有察覺。蘇南經銷商孫鳴透露,2019年初,華為開始對入駐shopping mall有了要求,鼓勵合作夥伴往商場走。
除了上述變遷,各大手機商場也加強了對頭部經銷商的争奪。王毅夫在整個2019年沒有新開店鋪,但暑期把兩家小米授權店改為華為授權店。2019年暑期打響了代号為“渡江戰役”線下戰的華為,在全國範圍内瘋狂搶占陣地門頭。華為給王毅夫開出的條件是,小米改華為,櫃台的錢全部華為出,商家隻需要簡單裝修一下,“成本非常低了”。
他已經沒有太多選擇,“因為效益不好的情況下,我們的小米店堅持了一年時間,你沒辦法,該改還得改”。
而小米也在積極與華為的金種子客戶接洽。小米内部人士對AI财經社透露,到2019年底,隻有3家華為金種子客戶明确不做小米,而“有三分之一是很積極的”。
“等你們這麼成長太慢了,公司等不了。”2019年的冬天,程旭言來到南京一家小米授權店,他非常生氣,店鋪門口堆滿了物料,牆上的logo也沒有按官方規定的标準制作——兩根鋁合金棍子支撐着logo,邊框包裹的鋁合金晃眼,顯得非常沒有質感,與店鋪整體風格也不搭。“還要我從ABC開始教你嗎?都培訓了多少次了,連公司門頭長什麼樣都不清楚嗎?”
程旭言(化名)是小米中國區的一位高管,個子瘦小,雷厲幹練。線下門店如此糟糕的現狀讓他非常不滿。“這個店一定要整改,如果不改我甯願撤銷。”程旭言對小米區域負責人發了一通火。他已經無法忍受了,店鋪内的耳機和台燈線散落在桌子上,看上去有些淩亂,吸塵器把手上落了一層灰。
小米作為互聯網起家的手機品牌,一直在尋找線下突破口。
2015年,小米在北京當代商城開了首家小米之家,開始探索線下零售,當時小米全品類的做法帶來了非常大的流量。但次年,小米去找了多家寡頭經銷商,大多數人都拒絕小米,“沒人相信我們,覺得幹不成。”一位小米知情人士透露。
早期的小米之家都是小米自己投入,不僅資金壓力大,也不利于快速複制,後來小米之家開始了聯營模式,合作夥伴投資,小米來管理。2018年,小米開始嘗試授權店,不再一家一家全靠小米自己的力量。
這也是小米線下最激進的一年,小米之家突破了500家,小米授權店突破1000家,在全國有5萬個銷售點。然而,沒有想清楚的小米很快遭遇陷阱。
“2018年的激進是盲目樂觀,急于求成。”程旭言非常坦誠過去的錯誤。2017年底,小米做過一次組織架構調整,定下一個目标是開300家小米之家和1500家小米授權店。最後的結果是小米之家240家,授權店1400家,鄉鎮直供點有4萬多個,“速度是夠快的,但品質下降了”。
小米當時倡導的是對所有經銷商直供,一個月賣5000台和一個月賣50台,享受的政策和支持幾乎完全一樣。這樣的電商做法顯然違背了線下規律,經銷商大戶失去了保護,沒有優越感和獨特性,很多商家都不願意賣小米。
程旭言在反思,尊重商業規律的前提是要承認渠道的價值,“他們其實不是簡單的倒買倒賣,我們是受到了之前線上打法的束縛。”
經銷商幾乎都在抱怨小米雷聲大雨點小,肖華華說,小米的毛利長期隻有7個點。他最近看到了一些緩慢的變化,小米開始單獨給一些産品追加一些補貼。
肖華華在2017年開了小米之家,當時華為的勢頭還沒有現在這麼猛,而蘋果和三星的商場份額在下降,肖華華面臨着新零售轉型。他尋找了一圈,感覺隻有小米最接近新零售模式,他看到小米官方的小米之家客流非常大。
然而,肖華華經營的小米之家,這兩年效益并不好。他們在地級市,客流量沒有想象得大,而毛利卻一直非常低。“除了人力和租金成本,算下來基本就沒利潤了”。
不太掙錢一直是經銷商貼給小米的标簽,也傷了不少人的心。
中原地區一位經銷商對AI财經社透露,當地小米直供點這兩年90%都關閉了,之前從省會到地市到鄉鎮,都有小米直供點。但掙不到錢的商家開始離場,現在已經很少能在當地線下看到小米的攤位和門頭。
“小米在乎的依然是線上,線下店鋪開之後就沒人去後期維護了。”上述經銷商說。小米手機目前的銷量,線下占到了40%,2018年這個數字接近50%。
徐倩在南京投資了三家小米授權店,平均每個月70萬元的流水,一年800多萬元,但利潤隻有10萬-15萬元。
線下合作夥伴一個強烈的信号是:小米對線下渠道不關注、不重視。新品剛上市時還會拓展一些渠道,到後面進幾台虧幾台,“有些機子你賣得動,但不給你貨,有些機子賣不動拼命塞給你”。
小米内部也一直在線上和線下之間博弈和遊離。這明顯是兩個不同的商業形态:線下業務的打法需要穩定而長久,“最好是基本國策,多少年不動搖”;電商打的是新奇快,靈活多變,能夠捕捉到市場上的變化。
線上賣的是圖片、參數和價格,店裡賣的是體驗和服務,這就決定了促銷形式完全不一樣。比如,在線上可能降價100元對消費者沖擊更大,但在門店送個精美的杯子會更有效果。
小米的問題在于,既想守住線上基本盤,又想在線下找到突破口。
2019年初,雷軍重新接手小米中國區,其中一個要求是,“用一種休養生息的方法把渠道先穩定一段時間”。
小米已經意識到,線下有其自身規律,價格不能波動太快,政策要穩定,要有足夠的利潤空間。
小米開始用雙品牌戰略,紅米幾乎不會出現在線下,避免了之前的左右手互搏的情況。同時開始有意識地提高部分機型的利潤空間,其中零售價3000元的小米CC9 pro的利潤空間已經超過了400元。事實上,經銷商也沒有太多選擇,國内手機品牌隻剩下四五家,嚴峻的市場形勢逼得很多人開始嘗試新的品牌。小米雖然利潤低,但有個好處是,除了手機還有其他很多産品可賣。
AI财經社拿到的一份文件顯示,2019年1月-9月,小米在徐州和揚州的小米之家門店,手機占比普遍在50%上下,而電視占了10%左右,筆記本電腦在8%上下,剩下的是生态鍊産品。
這是小米的機會。當前,渠道大戶也在積極謀求轉型,他們希望從單純賣手機向IoT拓展。而眼下,小米是手機廠商中,IoT設備最為齊全的一家。
今年以來,如何讓渠道大戶掙錢是小米線下改革的突破口。小米在收渠道的口子,提出了類似于華為的供應商梯隊建設,從最上面的藍血客戶到中間的金牌客戶和TOP客戶,形成一個金字塔式的組織結構,不同等級享受的政策和待遇完全不同。其中最核心的藍血客戶全國隻有30家,要求月銷量大于1500台,這些都是小米的線下核心渠道,能享受“飽和供貨”的政策,甚至還能享受季度激勵。
小米現在迫切需要的是,帶動一部分人先幹起來,樹典型和标杆,讓線下合作夥伴重塑對小米的信任。
2019年春季,王毅夫被華為的督導抓到竄貨,他把應該在當地銷售的手機發到了外地。處理的結果是罰款5000元,停貨15天,等級降一級。這是他做華為手機生意以來第一次被抓。
手機零售行業有個潛規則,經銷商的手機不可能全部靠零售,有些機器走向了批發,抛到了檔口。即使部分貨虧本抛出去,依然可以憑借廠商的返點,獲得回報。“每家都這麼做。”王毅夫斷定。
王毅夫重新提起此事,言語中聽不到任何悲傷。“總得有個背鍋俠,就看廠商要不要搞了。我也不痛苦,輪着來做背鍋俠。”
但他最近的一個明顯感受是,官方在抓竄貨方面沒有之前那麼嚴了,也沒有聽到身邊有人被罰款,“現在你還去抓經銷商啊,都快死了,你還要去踩人家一腳?”
華為的整體銷量在上漲,但對于每個經銷商個體,銷量卻有稀釋和下降的趨勢。門店太密集的問題也在華為身上出現,很多OV的門頭開始挂上華為的logo,華為從一二線城市向鄉鎮等市場迅速滲透。
一直以來,華為Mate系列和P系列都是資源機,貨源緊俏,廠商會根據經銷商級别來分貨。今年局面發生了變化,肖華華明顯感覺到,市場整體走弱,在他的店裡,Mate30系列賣得不如Mate20系列。但華為的總銷量卻還在保持增長勢頭。
市場秩序和銷量常常難以平衡。從2019年下半年開始,肖華華感受到華為在加大市場秩序的管理,但他們一管,銷量就會受到影響。“管了一段時間,又開始壓貨,然後我們就抛貨”。出貨量是一瓶興奮劑,大家都在追逐,但過度強調,往往帶來了很多負面效應。
肖華華是華為的364客戶,這是華為核心經銷商(以前叫368,包括“國美、蘇甯、迪信通、樂語”)而最近半年多時間,随着華為要保障國内基本盤,經銷商的壓力陡增。“我們這邊一些大渠道商家,都有點壓得喘不過來氣了”。
林璎形容為“搶錢運動”。他也是華為的364客戶,他抱怨廠家把大量貨壓到渠道庫房裡,“今天給你1000台,必須得提走,也沒有賬期,可能你的實際銷量下降到隻有500台了。但幹不動也得幹,要麼你别幹。”
任何一個廠家都有自己的遊戲規則,選擇進入就意味着要按遊戲規則打牌。華為手機占到了他總銷量的60%,OV各占了20%。
林璎賣了15年手機,從當地最小的一戶,成長為最大的手機經銷商。今年初,每個月還有四五千台的銷量,到了11月降到了2700台。“廠家都是踩着屍體往上走,做市場就像打仗一樣,不死經銷商怎麼能成功。”
一個客觀的現實是,品牌太少了,大家沒得選。以前品牌之間的競争激烈,下遊的經銷商就處于比較安全和舒适的區域,如今,手機行業都在向華米OV集中,“錢投出去了,但由不了你”。
不久前,肖華華與華為當地辦事處的負責人聊過一次,他提醒對方“你們有點飄了,說話做事都很官僚強勢”。對方跟他說,内部會議也一直在強調,品牌在往上走時,不注意處理這些情緒,會變得非常危險。
但不同等級的經銷商卻有着不同的感受。
鄧中旭是華為銷售體系裡TOP1000開外的客戶,他感受到來自廠商的壓力非常有限。“你正常能銷售多少就能拿多少”。
“我們等級低的沒什麼感覺。”王毅夫也沒有感受到廠商的壓貨帶來的壓力。
事實上,把鍋全部甩給廠商顯然有點不負責任。在手機零售行業,很多經銷商為了獲得更高的返點和更好的資源,他們會壓低價格批量往外抛貨,以達到廠商規定的出貨要求。
“你本來是幹零售了,結果你幹成了批發。”林璎心裡也很清楚,批發比的是價格,零售比的是服務。這是讓他對當地同行很不滿意的地方,大家都在追求高出貨量,導緻的結果是,商家賣貨不是基于産品本身,而是基于倉庫裡哪個貨積壓嚴重。
福建經銷商鄧中旭很早意識到要求變。他在三年前開始主做幾個實力強、售後有保障的品牌,靠産品和服務來支撐,用戶有問題和需求,立馬能解決,當時的品牌集中度還沒有現在這麼明顯,但很多小品牌雖然利潤更高,卻面臨售後不方便的一大堆問題。
他的店裡進來的大多數是回頭客,甚至很多人買某個品牌專門會來他的店裡。事實上,手機生意經過這麼多年的演進,價格已經變得比較透明,在縣城這種熟人社會,比拼的是服務和信任。
賣融合産品也成為很多經銷商轉型的方向,“渠道在縮減,利潤在減少,那我們要靠融合産品,往新零售轉型。”一位經銷商對AI财經社說。但其中一個難題是,經銷商賣手機賣了十幾年,無論是考評體系還是員工素質,都很難适應非手機産品的零售需要,很多人除了賣手機,對其他的産品既無興趣也一無所知。
不少人也在謀劃其他出路。
孫鳴身邊已經有不少夫妻店開始兼顧着賣别的産品,比如電暖器、電子煙和白酒,單靠手機賺錢變得非常吃力。
林璎已經開始布局健康産業。他現在的态度非常堅決:儲備現金流,減少庫存,“我們這個行業的老闆聊的都是活下來,把現金流儲備足,然後等風口。”
2019年8月,王毅夫開了家便利店,初期投入花了25萬元,“超出我的預期,平均毛利潤有25%左右”。開便利店有他的思考,一是受電商沖擊比較少;二是隻要顧客想買,随時都可以拿出錢來買,受經濟周期影響小;三是便利店多是生活必須品,不可或缺。
以前大家都是一條腿走路,現在越來越多人開始多條腿走路。
在這個生死存留的時刻,在手機市場大浪淘沙下來、生存力極強的企業,都在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等待下一個潮起的時候。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林璎、王毅夫、孫鳴、鄧中旭、肖華華為化名)
來源:AI财經社 作者:周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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