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西施詠》

豔色天下重，西施甯久微？

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

賤日豈殊衆，貴來方悟稀。

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

君寵益嬌态，君憐無是非。

當時浣紗伴，莫得同車歸。

持謝鄰家子，效颦安可希。

注：

西施，古代越國美女，初貧，後為越王勾踐所得，獻于吳王，深得吳王寵愛。吳亡後，範蠡與西施泛舟五湖隐居（《吳越春秋》）。甯久微，哪裡會長久處于貧賤。越溪女，西施曾在苎蘿山下若耶溪浣紗，故稱。賤日兩句，貧賤時，她與普通女子哪裡有什麼不同，一旦富貴了，才明白她是稀世尤物。邀人，招人。傅，敷，搽。君憐句，君王如此寵愛西施，就沒人敢說她的是非。浣紗伴，一起洗衣的女伴。效颦，典見《莊子天運》載醜女效西施皺眉捧心事。颦，皺眉，希，求。

譯：

原詩淺近通俗，不需再加語譯。評析中也有疏通詩意，故此處從略。

評：

此詩叙述古代美女西施以美色受寵，朝賤暮貴的境遇，以及東施效颦的可笑，并由此感歎世态炎涼。

曆代詠西施的詩詞很多，角度各不相同。王維這首詩的開頭四句，揭示了詩的主旨，那就是：“豔色天下重”，西施具有天下人都看重的豔麗姿色，那是決不可能長期處于貧賤之中的。你看，早晨還是越國溪邊的洗衣女子，傍晚已是吳國國君最寵愛的妃子了。“朝，暮”二字，極言變化之快。

中間六句寫西施一朝得到吳王的寵愛，身價百倍，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你看，有侍兒為她梳妝打扮，有宮女為她穿衣著裙。君王愈是寵愛，她愈是千嬌百媚。由于“三千寵愛在一身”，以至于誰也不敢談論她的是是非非。西施的專寵，真是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了。詩歌沒有具體描繪西施的容顔，而是以受寵之深，“君寵，君憐”之甚，來側面烘托西施的驚人美貌。

最後四句是寫西施得寵後，其身份地位已與昔日女伴有着天壤之别，那些洗衣姑娘要與西施同乘一輛車都是不可能的了。西施是憑着天姿國色而平步青雲的，沒有西施那樣的美色，徒然效仿西施的皺眉捧心，而希圖别人的愛慕，那就隻是癡心妄想而已。聯想到世态變幻，人情反複，作者心中充滿深深的感慨。

最後，說一說這首詩有無弦外之音。

由于此詩寫得含蓄，所以也就難免引起衆說紛纭。

有人說作者是“借西施比喻一個人隻要有才幹，能夠自立，就可以在世上立足，決不會長久微賤的”；

有人說這首詩影射唐玄宗寵愛楊貴妃而誤國；

有人說詩中鞭笞了西施不認舊友，一闊臉就變的市儈肝腸；

還有人說這詩“以西施遭遇為例，對人因富貴而忘本，甚至抛棄是非觀念，忘記貧賤之交的社會現象深表不滿”。等等，等等。

異說不一而足。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欣賞這類詩，那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是不必也無法強求一緻的。

附圖八幅，王維詩意圖：

朝為越溪女，暮為吳宮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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