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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1-28 15:47:38

愛情是《聊齋志異》中一個重要的主題,在其近五百篇的小說中就有一百多篇描寫愛情婚戀,愛情題材不僅在數量上占了很大比例,而且從藝術成就上來講,也是《聊齋志異》中最精彩紛呈的部分。其愛情表現形式多樣,内涵豐富,想象奇特,書中很多的愛情描寫都具有很強的超時空性,而更難能可貴的是書中一些癡情、忠貞的男子形象,即使我們今天讀來也仍會感動不己、自歎不如。

提到“情癡”,人們最先想到的便應該是《阿寶》中的孫子楚,文章開篇便用廖廖數筆描述了其“癡”的個性,“性迂呐,人诳之辄信為真。或值座有歌妓,則必遙望卻走。或知其然,誘之來,使妓狎逼之,則顔徹頸,汗珠珠下滴”,“貌其呆狀”,人戲稱之為“孫癡”。可以說“癡”就是他的本性,然而,正是這樣一個被人們嗤笑的呆子,憑借其對愛情執着和大膽追求的“癡”,最終獲得了美好的結局。

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得近芳澤于願已足)1

“大賈某翁”為其女阿寶“擇良匹”,孫子楚在别人的戲弄下“竟不自揣,果從其教”。知道此事的阿寶隻是抱着戲弄的态度随口說了一句:“渠去其枝指,餘從歸之”,沒想到孫竟信以為真,真“以斧自斷其指”,以至“大痛于心,血溢傾注,濱死”。

過了數日,剛能動時他便“往見媒而示之”,以為阿寶會履行諾言,可此時的阿寶雖驚奇于他的舉動,卻并未有托付終生之意,于是再戲請去其癡,孫生認真“嘩辨,自謂不癡”,面對對自己的不理解甚至有些戲弄的言語,他有些意冷了,隻能告訴自己“阿寶未必美如天人”。

此時的孫子楚并未見過阿寶,這些癡的舉動隻能說是其天性使然,并未有情的力量,可見了阿寶之後,“情癡”的形象就馬上突顯出來了。清明郊遊時,他終于看見了“娟麗無雙”的阿寶,在衆人議論紛紛時,他卻“獨默然”,看起來是“癡立故所”,其實魂魄早己追随阿寶而去了。

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得近芳澤于願已足)2

回到家的軀體隻能卧床“終日不起,冥如醉”,家人無奈,隻得去阿寶家招魂,此時的阿寶才真正驚駭于孫的癡情,被其深深打動了。在水月寺相遇是兩人的第一次情感交流,此時的阿寶己動情,但礙于家世的差異,孫仍是求愛無門,再次病倒了,時時不忘阿寶的他竟化作了鹦鹉,飛到了阿寶的寓所,女“解其縛,亦不去”。“他人飼之,不食,女自飼之,則食”。“女坐,則集其膝;卧,則依其床。”且雲:“得近芳澤,于願己足。”

至此,孫子楚的“癡”己達到了最高境界,從求婚到斷指,再到離魂化鳥,他甚至可以超越生死的界限,隻為對愛情的堅韌執着,對心上人的一往情深。

《連城》中的喬生少有才名、仗義無私,是一個有肝膽、善良的書生。在連城的父親史孝廉為女擇婿時,他以兩首題詩相和,得到了連城的喜愛,在連城“贈金以助燈火”時發出了“連城我知己也”的感歎,并從此“傾懷結想,如渴思啖”。

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得近芳澤于願已足)3

可是連城的父親厭棄喬生的貧困,在二人相知不久後,便将連城許給了王化成。喬生雖絕望,但仍夢魂中不忘知己,連城也因此病不起,此病“須男子膺肉一錢”才能治愈,而此時的王化成卻置身事外,于是喬生毅然“自出白刃,刲膺授僧,血濡袍褲,僧敷藥始止”,為了愛情,他可以不顧疼痛甚至是生命。

當史孝廉食言無法将連城嫁與喬生時便設筵款待他,想以千金作為酬謝,喬生聽後怫然大怒:“仆所以不愛膺肉者,聊以報知己耳,豈貨肉哉!”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報答知己之愛,雖然家境貧寒,但他不會為了金錢去站污崇高純潔的愛情。

被喬生真情所打動的連城,出于無奈,自知将重病不起,便托溫婦婉言勸慰喬生忘了她,去過美好的新生活,可喬生卻慷慨堅決地說:“士為知己者死,不以色也。誠恐連城未必真知我,一一但得真知我,不諧和害。”

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得近芳澤于願已足)4

他認為真正的愛情在于心靈契合,相知相重,而不在于色、貌,為了這樣的愛情,他可以奉獻自己的生命,而且如果是真知,即使不結婚又有什麼關系呢,這裡的“知己之愛”己經超越了婚姻的範式,達到了更高的精神境界,真愛在于它的價值而不是結果,所以他的願望很簡單,相逢時為之一笑,便死也無憾了。

于是在二人偶遇時,連城秋波轉顧,啟齒嫣然,向喬生發出了愛的訊息,喬生見之則大喜過望,發自内心地感歎“連城真知我也”,兩個有情人的真心己牢牢地拴在了一起。為愛深感憂慮的連城在王氏議婚之後的數月便去世了,喬生前往臨吊,竟“一痛而絕”,追随連城而去了。

這是痛苦的最高程度,是真情讓他為愛獻出了生命。死後的喬生在朋友顧生的幫助之下終于找到了連城,并不悔地表示“卿死,仆何敢生!”“仆樂死不願生矣”,二人的真情感動了顧生,在他的幫助下二人得以“歸生”。此時,喬生與連城的愛己超越了婚姻和生死,為我們宣揚了偉大的愛情真谛。

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得近芳澤于願已足)5

《瑞雲》也是一篇與此類似的相知相愛的故事。瑞雲為杭州名妓,色藝無雙,雖流落風塵,卻高潔自愛,向往美好純潔的愛情。賀生“素仰瑞雲,固未敢拟同鴛夢,亦竭微贊,冀得一睹芳澤。竊恐其閱人既多,不以寒酸在意”,卻未想到“相見一談,而款語殊殷”。

賀生歸後情不自己,于是修贊複往,忠情于他的瑞雲想與他“圖一宵之聚”,賀生雖内心欣喜向往,卻無奈以實情告之:“窮之士,準有癡情可獻知己。一絲之,己竭綿薄。得近芳容,私願己足;若肌膚之親,何敢作此夢想。”賀生不顧瑞雲的身份而将其視為知己,可無奈家境貧寒,他隻能以癡情來報答對知己的這份愛意。

後有和生者憐惜瑞雲流落風塵,便略施小術使其相貌醜陋而無法接客。賀生見到她時她“蓬首廚下,醜狀類鬼”,瑞雲見他後竟“面壁自隐”,可賀生卻并未因其醜而生憎,他憐惜瑞雲,贖其作婦。此時的瑞雲自知其醜,“牽衣攬涕”,不敢以伉俪自居。而賀生卻說:“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時猶能知我,我豈以衰故忘卿哉!”“遂不複娶”。

賀生以此作為對知己的酬答,這份知己之愛己經超越了盛衰之變,讓作者發出了“天下惟真才人為能多情,不以妍易念”的感歎來表達對愛情忠貞的贊美,最終二人獲得了圓滿的結局。

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得近芳澤于願已足)6

作者在肯定歌頌這些男子在愛情方面高尚純潔品性的同時,也對一些薄情負心、輕浮的男子進行了懲罰和批判。首先,對那些輕薄、單純迷惑于色的男子進行了戲谑和懲戒,揭示了男子的劣根性。

如《翩翩》中的羅子浮,因穢行而“廣瘡潰臭”,行乞于市,後被翩翩醫好,然而“甫能安身,便生妄想”,見到“綽有餘妍”的花城便忍不住“陰撚翹鳳”、“以指搔纖掌”,使得“所服悉成秋葉”,這樣的尴尬場面無疑是對薄幸男子的戲谑和批評。

再如《瞳人語》中的方棟,“佻脫不持儀節”,“每陌上見遊女,辄輕薄尾綴之”,這樣輕薄的行徑終緻雙眼失明,後因檢省悔覺,才又見光明,但也落得重瞳的懲罰。《畫皮》中的王生因貪戀美色又不聽勸阻而招緻殺身之禍,且讓妻子受盡欺淩才得以重生,不得不說是對重色男子的懲戒。《畫壁》中的朱孝廉經過壁畫一遊,“灰心木立,目瞪足耍”,讓老僧道出了“幻由人生”的深刻警省。

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得近芳澤于願已足)7

以上諸篇中,作者隻是對那些被色迷心的輕薄男子略施小戒,希望他們能吸取教訓,有所悔改,而對于作品中那些忘義負心、行為惡劣的男子則進行了嚴懲、惡報。如《窦氏》中的南三複,與窦氏女交好,并發誓與其相守終生,而後卻念其農家不堪配,假詞循之,又因議婚大家女貌美财豐,遂決志于窦氏,窦氏“撻于室,聽之;;窦氏與子坐僵死于門外,“抑何其忍”!“而所以報之者,亦比李十郎慘矣”大家新婦自經而死,南家自此稍替,數年無敢字者。新聘曹家女更是神秘詭谲,而南三複也終因屢屢惡行被論死,這是對負心漢的強調譴責。

再如《雲翠仙》中的梁有才,遇見貌美的雲翠仙便殷勤示好,取得雲母中意後與翠仙結為夫婦,且又受雲母相助得以坐溫飽,卻品行無端,整日與無賴朋友競賭,更甚者竟聽人戲言,想賣妻求榮,這樣的德行真是令人發指,而這給自己帶來的自然是行乞于市,虐死于獄中的悲慘結局。

對聊齋志異中知己之愛的理解(得近芳澤于願已足)8

再如《醜狐》中的穆生,他懼狐為異物,又厭其醜,然而竟因錢财而悅從之,并由此過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是當醜狐“賂贻漸少”時他便開始心厭之,并聘術士“畫符于門”,“背德負心,至君己極”。于是狐女發出了她絕情的報複,大鬧設壇,割術士一耳,使物嚼生二指,受于其者,皆須要償,使生家貧困如初。異史氏曰:“邪物之來,殺之亦壯;而既受其德,即鬼物不可負也。既貴而殺趙孟,則賢豪非之矣。夫人非其心之所好,即萬鐘何動焉。觀其見金色喜,其亦利之所在,喪身辱行而不惜者?傷哉貪人,卒取殘敗!”

由此,可以清晰地看出作者所贊揚的對待愛情的态度:追求忠貞、心靈契合的知己之愛,而對負心背義、輕薄重色的男子則大加批判。

撰稿/張聰【讀史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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