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俄羅斯作家屠格涅夫、列夫·托爾斯泰、高爾基的自傳體小說新版圖書。
這三位作家的作品在大約一百年前來到中國,并在之後的歲月中經過諸多文學家、翻譯家、評論家、出版人從内容到形式上的打磨,也一度因為名列“必讀書目”建構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少年的閱讀體系。此次出版的作品共計九本,分别為屠格涅夫的《阿霞》《初戀》《春潮》,列夫·托爾斯泰的《童年》《少年》《青年》,高爾基的《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
此次出版的作品的選擇都突出了作品的自傳特點與愛情的主題。如屠格涅夫的《阿霞》交織着屠格涅夫對他非婚生姐姐和女兒的情感,《初戀》是他懷念自己膽怯而熱烈的初戀,《春潮》則因為愛情與背叛的主題而受到争議。三部作品都與作家的親身經曆有直接關系。
列夫·托爾斯泰一向以“天才藝術家”“俄羅斯的良心”的形象為人所知,在讀者的印象中他仿佛永遠在思考重大的人類社會命題。而在《童年》《少年》《青年》中,列夫·托爾斯泰展現了另一面——一個依戀母親、家庭老師、朋友的淘氣孩子,一個對世界懷着美好情愫的懵懂少年以及一個開始承受失敗和挫折的貴族大學生。
高爾基一生的創作涉及小說、戲劇、散文等體裁,曾五次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是蘇聯時期作品出版量最多的作家,1918-1986年共計2億餘冊。《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是最為中國青少年所知的作品,這三部作品貫穿了高爾基從一個遍嘗酸甜苦辣的底層兒童到作為窮苦少年進入社會的奇幻漂流,到在面臨人生重大關口該如何選擇的曆程。
3月15日,值新書發布之際,人民文學出版社舉辦了發布會,北京俄羅斯文化中心主任 奧·安·梅利尼科娃,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總編輯肖麗媛,中國俄羅斯文學研究會會長劉文飛教授,北京外國語大學“長青學者”張建華,首都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副院長隋然教授等出席活動。
奧·安·梅利尼科娃談道,歐洲讀者真正發現俄羅斯文學是在1879年,那一年法文版《戰争與和平》問世。托爾斯泰史詩般的巨著震驚了歐洲人,從而促使他們開始關注其他的俄羅斯作家。之後俄羅斯文學開始大規模進入世界各國人民的精神世界,大家折服于屠格涅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藝術魅力,把他們并稱為“偉大的三駕馬車”。很快契诃夫和高爾基也成功走上世界文學的舞台。
能登上世界舞台并備受贊譽的作品無一不是關注人類命運的,俄羅斯文學也是如此,它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同時又不局限于本民族,這些大師作品中呈現出崇高的道義感與對于國家與民族的熱愛國家,并真誠地探知各個時期文學的曆史經驗,關注從遠古到現代的世界文藝,并從中獲取創作靈感。高爾基說,在俄羅斯的文學殿堂裡更多地、更激越地唱響着全人類主題。
19世紀下半葉的俄羅斯文學——從屠格涅夫、涅克拉索夫、列夫·托爾斯泰到契诃夫,以及早期的高爾基——積累了巨大的财富,使讀者領略到完美的藝術體驗,感受到形式鮮明與内容豐富的結合,現實主義是俄羅斯文學的根基和關鍵特征,它不僅鞭撻醜惡,它更在尋找光明。
劉文飛談道:“我前不久翻了一本英文的俄國文學史,這本書比我的年紀還大,我在這本書中看到這樣一句話,作者這樣說屠格涅夫在文學史上的意義:‘He was the first Russian author to win a European reputation. ... it was through Turgenev that Russia, so long mute, had at last vocal.’這裡的‘He’就是屠格涅夫,也就是說,屠格涅夫是使俄國發出聲音的人。”
整個世界文學史到目前為止被認為有三個高峰,第一個高峰是古希臘羅馬的神話傳說,第二個高峰是以莎士比亞為代表的十七世紀的英語的戲劇和詩歌,第三個高峰是十九世紀下半期俄羅斯現實主義小說,第三個高峰上的最高峰是列夫·托爾斯泰。“我們以前更多地談論列夫·托爾斯泰的三部長篇小說,也叫三部曲——《戰争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複活》。但是我們要知道,列夫·托爾斯泰之所以成為列夫·托爾斯泰,正是因為《童年》《少年》《青年》,在小三部曲裡面他對自我的審視和反省,對道德的推崇,從内容到形式,在這個小的三部曲都已經完全展示出來。”劉文飛說。
張建華談道,屠格涅夫的《阿霞》《初戀》《春潮》在俄羅斯文學中開啟了愛情書寫的感性和身體之旅,“這三部作品裡非常強調女性在愛情當中的獨立意識和主體意識,這和他在長篇小說裡塑造的女性英雄和她們的愛情已經完全不一樣。阿霞、濟諾奇卡和傑瑪這三個女性,都是高度自由的,個性獨立,她們在愛情裡面從來不尋求男性的依靠。另外,屠格涅夫重在書寫愛情的困境,他所有的愛情都是不成功的。屠格涅夫本人終生未娶,有一個非婚生女兒。他信為愛情是神聖的,但他質疑婚姻。他筆下所有的愛情都帶有磨難的苦味,都是以悲劇結束。”
人民文學出版社介紹道,早在1951年成立之初,人文社就将俄羅斯文學出版作為重點,為此網羅了當時已經有相當成就的翻譯家和編輯,如孫繩武、劉遼逸、蔣路、許磊然、金人等。迄今,人文社已經出版了各類題材、體裁的俄蘇文學作品近千種,包括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布甯、帕斯捷爾納克、肖洛霍夫等大家的作品,以及進入新世紀以來的近二十部當代俄羅斯知名作家的小說。
劉文飛說:“這九本書裡的幾個譯者都是值得說一說的。我讀研究生的時候去人民文學出版社玩,我看到他們都坐在桌子前面,尤其是劉遼逸先生,他是不苟言笑的人,當時我們知道他正在翻譯《戰争與和平》,我當時覺得,這個人可以翻譯《戰争與和平》,應該是多麼偉大的翻譯家啊。我們現在讀到的高爾基的《童年》就是他翻譯的。謝素台女士也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編輯,以前是通縣教會學校的,後來是西南聯大的畢業生,英語和法語、俄語一樣好。”
據介紹,此次出版的屠格涅夫三本書中兩本的譯者都是蕭珊,她是巴金的夫人。蕭珊過世後,巴金一直不願意把她的骨灰盒下葬,一直擺在卧室裡,他在她的骨灰盒上擺的就是蕭珊翻譯的《初戀》和《阿霞》。巴金的《懷念蕭珊》最後寫道:“當喪失工作能力的時候,我希望病榻上有蕭珊翻譯的那幾本小書,等到我永遠地閉上眼睛,就讓我的骨灰和她的參合到一起吧。”
有些譯文的生命力超出我們的想象,如果跟譯者整個生命曆程結合到一塊的話,就不純粹是一本文學的作品,它可能也是一本生活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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