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桃夭第36章在線閱讀?第六十六章 凋零(下)大太太這麼一哭,其他人想到元娘年紀輕輕,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卻這樣就要沒了,不免生起世事無常之感,跟着哭了起來,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庶女桃夭第36章在線閱讀?以下内容希望對你有幫助!
第六十六章 凋零(下)
大太太這麼一哭,其他人想到元娘年紀輕輕,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卻這樣就要沒了,不免生起世事無常之感,跟着哭了起來。
諄哥看這陣勢,吓得哭了起來。
乳娘忙上前安慰他,還有婦人上前給諄哥擦眼淚。
諄哥打着那婦人的手,躺進了母親的懷裡。
那婦人表情尴尬,喃喃地退到了牆角。
乳娘就道:“諄哥,秦姨娘要給你擦臉呢!”
大太太聞言猛地擡頭來朝那婦人望去。
就見那婦人三十來歲的年紀,中等身量,穿了件丁香色素面妝花褙子,生得面如銀盤,眼若杏子,白白淨淨,讓人看了十分舒服。
想到女兒,再看着這位生了庶長子的姨娘,大太太更覺得傷心,又大哭了起來。
諄哥吓得躲在母親的懷裡不願意跟乳娘走。
元娘的眼淚就落下來。
“羅家大太太别哭了!”有個溫和的聲音勸道:“四夫人性子一向剛強。這些年,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兇險的時候都挺了過來,相信這次四夫人也能逢兇化吉,遇難呈祥的。”
大太太擡頭,竟然是那位内侍。
那内侍就朝着大太太微微笑了一下,又去勸太夫人,“您這樣一哭,可把諄哥也給吓壞了。不顧大人,也要顧着孩子才是。”
說得大太太臉上一紅,捂住嘴巴強忍止住了哭。
外面的人聽着,哭聲也漸漸小了。
那内侍就趁機告辭:“……時候也不早了,奴家還要回去給皇後娘娘回話。”
太夫人親自送内侍到了屋門口,内侍就止了步 :“怎敢勞煩您!”執意不讓太夫人再送。
五夫人就自告奮勇地幫太夫人送客。
“那可好。”内侍笑道:“奴家也很久沒有見到丹陽縣主了。”
太夫人見狀,和那内侍寒暄了幾句,由着五夫人代自己去送客。
待内侍走遠了,一群人簇擁着太夫人回了屋。
剛進門,就有小丫鬟禀道:“二夫人來了!”
大家轉過身去,就看見二夫人穿着一身漂色衣裙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娘,四弟妹還好吧!”她眼睛紅腫,像是哭過了似的,“我剛才得了信……”
太夫人擦了擦眼角:“本不想驚動你……”
二夫人聽了忙道:“我知道娘擔心我傷心,可我也擔心着四弟妹,怕您傷心……您還好吧?”
“好孩子。”太夫人就攜着二夫人的手,“我還好,我還好。”
二夫人就扶着太夫人進了屋。
大家往内室去,就看見諄哥伏在元娘的懷裡,元娘瘦骨嶙峋的手搭在兒子烏黑順滑的頭上,喃喃地說着什麼,樣子十分吃力。
衆人看着傷心。
“四弟妹。”二夫人就含着眼淚和元娘打了聲招呼。
“二嫂來了!”元娘目光微轉,卻沒有目标,就露出了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
二夫人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丫鬟們就端了錦枕過來。
太夫人、大太太、二夫人、三夫人幾個就圍着元娘坐了,其他人則圍立在一旁。
元娘就輕聲地吩咐諄哥:“去,跟貞姐兒玩……娘和祖母、外祖母說話。”
諄哥見母親和以前一樣,乖順着跟乳娘走了。
元娘就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太夫人吓了一跳,二夫人忙上前給元娘把脈。
元娘卻突然睜了眼睛:“我累了,想睡一會。”
大家聽她這麼說,不好再問什麼,三三兩兩地出了内室,隻留大太太和太夫人在屋裡守着。
二夫人就有些擔心地問姚黃:“太夫人今都吃了些什麼?家裡還有沒有羊奶,給太夫人和大太太端一碗去,養養精神。”
她黃正要答話,就有小厮來禀道:“侯爺來了!”
太夫人剛說了一聲“快請進來”,就看見徐令宜一身三品的大紅官服急步走了進來。
他表情凝重:“元娘怎樣了?”說着,已大步朝元娘床邊去。
隻看一眼,徐令宜臉色大變。
他在戰上不知道看過多少瀕臨之人……
徐令宜默默地站在床前,過了好一會,才輕地問太夫人,“她有什麼交待?”
他的話音一落,屋子裡已是鴉雀無聲。
太夫人輕輕歎口氣,道:“元娘想讓自己的十一妹幫着她照顧諄哥。”
徐令宜扭頭望着滿屋的人,神色肅穆,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大太太就看見喬姨娘身子顫了顫。
她不由心裡一陣痛快。
那天晚上,大太太留宿在徐家。第二天天沒有亮,徐家有管事來拍羅家的大門。
“夫人已經去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當這句話實實在在地在大奶奶耳邊響起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愕然。
想到丈夫在考場還沒有回來,四叔羅振聲又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再看大老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呆呆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沒有一個當家作主的人。
大奶奶隻好上前問那管事:“夫人是什麼時候去的?走得可還安詳?”
管事忙道:”是早上寅時去的。侯爺、二爺、四爺還有大小姐都在旁邊守着,走得安詳。” 大老爺聽着,眼角有水光閃現。
大奶奶歎一口氣,喊了吳孝全陪那管事去吃早飯,“……家裡的事我交待交待就随您去。”
管事應聲随吳孝全家去了。
大老爺就捂着臉哭了起來。
大奶奶吓了一跳,忙讓人叫了六姨娘來:“……大姑奶奶去了。你在家裡好好照顧爹,我帶四爺和三位小姐去吊喪。”
六姨娘聽着落了幾滴淚,然後過去攙了大老爺,“您可要節哀順變……大太太已經夠傷心的了,您要是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這家可怎麼辦啊!”
她一邊勸着大老爺,一邊和大爺回了屋。
大奶奶回屋換了件白衣,吩咐杭媽媽快去報了羅振聲和三位小姐,然後派人給二老爺和三老爺那邊報喪。
五娘聽了就拉着來報信的杏林問:“大姐可有什麼話留下來?”
杏林哪裡知道,答非所問地道:“聽說大姑奶奶死的時候侯爺和幾位少爺小姐都在。”
五娘不免有些失望。又有些擔心。
萬一羅家沒有人坐元娘的位置,那以後錢公子的仕途就少了個得力的人……
而十娘聽說元娘死了,當着去給她報信的丫鬟就冷冷地笑了一聲:“她還走得挺快!”
那丫鬟唯唯諾諾,不知道答什麼好。
十一娘聽了卻怔了半天。
她想到了初見元娘時元娘那溫柔的笑容,小院裡元娘的自嘲的笑容……好像很熟悉,卻又那樣陌生……
不知道為什麼,十一娘淚盈于睫。
她不知道是為自己悲傷,還是為元娘悲傷……或者,為她們悲傷。
待十一娘和五娘十娘一塊去了大奶奶那裡時,穿着一身湖色裰衣的羅振聲早已在那裡等。
杭媽媽的紙錢花燭剛買來,大奶奶還在等二房和三房。看見她們來,忙問:“吃了早飯沒有?”
大家搖頭。
大奶奶忙吩咐廚房的做些饅子餅子:“……二嬸和三嬸一到我們就走,吃完就罷了,吃不完,你們帶着馬車上去吃。”
十一娘見大奶奶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行事卻有條不紊,心裡十分的佩服。
大家吃了一半,有小丫鬟跑進來:“二太太和三太太的馬車都在門外,說就不下來了。讓大奶奶上了車一起去荷花裡。”
大奶奶就催着大家快上車。
羅振聲和徐府報喪的管事坐了第一輛,大奶奶和五娘坐了第二輛,十娘和十一娘坐了第三輛,二房和三房的馬車跟着他們身後,浩浩蕩蕩往荷花裡去。
路上,十一娘透過十娘撩開的簾子看到有兩三撥人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的馬車後面。剛開始她還有點奇怪,片刻後才醒悟過來。
原來大家都是去荷花裡的。
待馬車過了太池,已是白茫茫一片。
待進了永平侯府,哭聲搖山振嶽。
十一娘望着大開的府門,不由在心裡納悶,這都是些什麼人在哭?
有人看見報喪的管事,知道是元娘的娘家人,立刻殷勤地迎了上來,帶着羅振聲去了外間的靈堂,又有婆子帶着女眷去了靈堂後停棺之處。
進了停棺之處中,大家看着奠帳白幔,心中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諄哥和另一個小男孩穿着麻衣跪在靈堂和放置棺椁的一側謝賓,三夫人在一旁照顧着兩個孩子。
看見她們進去,她立刻迎了上來:“你們來了!”話未說完,淚已落下。
大奶奶忙向二房和三房介紹三夫人。
大家見了禮,大家按照長幼、尊卑或上香或磕頭。
期間,又有兩、三個婦人被引了進來。
三夫人顯然很熟悉,立刻上前搭話。
那小男孩規規矩矩地給衆人行禮,由乳娘陪着的諄哥卻一直哭,眼睛腫成了一個小桃子。
大奶奶看着不忍,上前抱了諄哥:“快别哭了,過兩天我讓庥哥來陪你玩。”
諄哥看見大奶奶,哭得更厲害了。
一邊哭,還一邊抽泣道:“我要我娘,我不要十一姨。”
有人面面相觑,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驚愕不已……
十一娘愕然,不知道元娘都對這孩子說了些什麼。
好在三夫人十分的機靈,見氣氛不對,立刻叫了引客的媳婦子送她們到内院去:“大太太昨天歇在這裡,現在在麗景軒休息。想必幾位太太、奶奶和小姐都十分挂念。”
大奶奶也的确是惦記着大太太。
道了謝,大家跟着引客的媳婦子去了麗景軒。
第六十七章 葬禮
春末的麗景軒,繁花似錦。
大太太面如白紙地躺在臨窗的大炕上,和風徐徐,有柳絮落在她的被褥上。
“大嫂,您要節哀。”二太太坐在床頭安慰大太太,“逝者已逝!”
三太太也附和:“是啊,大嫂。你千萬要保重!”
大太太嘴角微翕,淚珠又滾落下來。
一旁的許媽媽含着眼淚道:“大太太,您從昨天夜裡一直哭到現在……可要仔細眼睛。”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大太太。
過了半晌,大太太終于止了眼淚,沙啞着嗓子問,“聲哥呢?”
大奶奶忙道:“和三叔、五叔、六叔一起在外院的大廳歇着呢!”
大太太就掙紮着坐了起來,向二太太和三太太道,“勞煩你們了!”
“大嫂這可是說了句見外的話。”二太太笑道:“我們也是元娘的娘家人啊!”
大太太聽着提起元娘,眼神又是一暗。
三太太正欲說兩句話貧過去,有小丫鬟進來禀道,“四姑奶奶來了。”
二太太就笑道:“我說怎麼還沒有來……”
正說着,四娘穿着一身月華色的褙子走了進來。
她未語先垂淚:“大姐怎麼就這麼去了呢?丢下了侯爺和諄哥,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說着,拿了帕子拭淚。
三太太就笑道:“我們剛把大嫂勸好,這又要來勸你了!”
四娘聽了,就收了淚,和大家見禮,又道:“既是來了,要不要去給太夫人問個安?”
“自然是要去的。”二太太道:“要不,我們去看了太夫人再來陪大嫂坐?”
大太太想了想,道:“她好。我精神不濟,就不陪你們了。”
二太太就叫了引客的那個媳婦子進來,領着羅家的女眷去了太夫人處。
太夫人聽說是元娘娘家的人來了,親自迎了出來。
大奶奶就向太夫人引薦衆人。
大家給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就睃了十一娘一眼。
看見她眼睛、鼻頭紅紅的,神色間也略見郁色,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進了屋,大家這才發現太夫人這邊還有四位女客。
十一娘認識其中的兩位——忠勤伯府的甘夫人和威北侯府林夫人。
那林夫人正和身邊的一位四十來歲的美婦說話,“……聽見雲闆敲了四下,知道這邊出了事,立刻就差了人來問。這才知道侯爺夫人沒了!”說着,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那美婦就歎了一口氣:“隻可憐了孩子少了照顧。”
“誰說不是!”林夫人迎合着,看見是羅府的人進來,就笑着收了音,端起茶來啜了一口。
太夫人向她們引薦衆人。
那和林夫人說話的美婦竟然是李閣老的夫人。
李閣老現在是大周的首輔,沒想到,李夫人這麼年輕……她微微有些驚訝。
另一位面生的婦人是姜柏的夫人。
十一娘不由仔細打量她。
三十五、六歲年紀,相貌很平常,可舉止溫柔,笑容親切,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而三夫人知道那美婦是李夫人後就有些不自然起來,李夫人卻落落大方地和三太太行了個禮。
十一娘開始還以為這是勝利者的寬容,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才發現,這位李夫人卻是事事處處都既不在人前,也不落人後,守着中庸之道的人。而姜夫人卻有些不同,什麼事情都把自己擺在最後。加之甘夫人不向不出風頭,那林夫人就成了那個領頭的人。她們在太夫人屋裡坐了半炷香的功夫,十一娘就聽着這位林夫人說話了。
好在林夫人說話也不粗俗,又有二太太時不時地附和一下,也算得上氣氛融融了。
二夫人來了就拿了欽天監陰陽司擇好的日子來給太夫人過目:“……您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添減的。”
太夫人卻沒有接,道:“你做主就行了。”
二夫人聽着就将那帖子重新放到了衣袖裡,道:“原沒有想到客人這樣多,隻怕花廳那邊要用屏風隔出來擺流水席。想借您庫裡的那三架黑漆雲母石的屏風用一用。”
太夫人就叫了魏紫來:“去把黑漆雲母石的屏風給二夫人。”
魏紫應“是”,二夫人和衆人客氣了一番,然後帶着魏紫去取那屏風了。
十一娘不由暗暗吃驚。
沒以,元娘的喪禮是由二夫人主持的。她以為會是三夫人……
念頭閃過,她就聽見林夫人歎了口氣:“這樣能幹的一個,可惜……”
可惜沒能成為永平侯爺的女主人吧!
十一娘在心裡暗忖着,就看見太夫人望了自己一眼。
有李夫人在,三太太到底是不自在,二太太雖然沒有走的意思,可三太太站起來說要去看大太太,二太太隻好起身向太夫人告辭。
太夫人那邊正好又有幾位尚書夫人來了,見留她們不住,就親自送她們到了院門口。
十一娘就和七娘附耳說了幾句,七娘目光微轉,和正與太夫人道别的二太太低聲說了兩句,二太太目光微閃,略略颔首中,就笑着問太夫人:“不知道二夫人在哪裡起坐,我想問問大姑奶奶停幾天靈?哪天發喪?我們回去說與大伯聽,也好讓他放心。
太夫人看了十一娘一眼,笑道:“就在點春堂旁的花廳,二太太可能不知道,但幾位小姐是知道去處的。”
二太太聽了,和太夫人客氣了幾句,就去了點春堂的花廳。
一溜的媳婦子都站在檐下等着回事。
看見二太太,忙去禀了二夫人。
二夫人由丫鬟媳婦子簇擁着迎了過來,“親家太太可是稀客,快到屋裡奉茶。”
大家見了禮,二太太就把來意說了。
二夫人立刻道:“擇了停靈七七四十九日。”
二太太就笑道:“我回去也好說與大老爺聽。”
兩人寒暄了幾句,二太太就向二夫人告辭:“……還要去看看大嫂,您這邊也忙着!”
二夫人客氣了幾句,然後送二太太到了夾道才回去。
一路上,七娘不住地和十一娘低語:“大姐家裡真漂亮。我上次來給大姐請安的時候,正下大雪,後花園沒來成!”
十一娘卻想着自己的心思。
剛才和七娘低語,她就感覺到太夫人在看自己,後來七娘向二太太進言,太夫人眼底就閃過一絲不愉。
太夫人為什麼不愉呢?
是因為問了七娘葬禮的安排,太夫人認為羅家做為娘家人太失禮了呢?還是太夫人不喜歡自己這樣繞着彎子行事的做派呢?
她就想到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夫人……
很顯然,沉默的二夫人和活潑的五夫人都很讨太夫人的喜歡,而伶牙俐齒的三夫人太夫人卻不太喜歡……是因為嫡庶之别呢?還是僅僅是個人喜好呢?
還有二夫人,見禮的時候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加上之前諄哥的話,是不是可以理解,徐府的人都知道了元娘想自己成為徐令宜繼室的事呢?
這樣一來,自己到顯得有些尴尬起來。
胡思亂想着,她們很快回了麗景軒。
大太太正擁被而坐,由許媽媽服侍着吃粥。
看見大家回來了,許媽媽笑道:“大太太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才吃了這碗粥——太夫人特意咐廚房用黃梁米小火慢慢熬得。大家也嘗嘗吧!”
誰又好意思吃徐家特意為大太太開的小竈,紛紛婉拒了。
二太太就把徐家對葬禮的安排告訴了大太太。
大太太聽着道:“既然是欽天監陰陽司擇的日子,那就這樣吧!”好像還有所不滿似的。
停靈四十九天,每天的柴米油鹽、燈油蠟燭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徐家對元娘的葬禮,還是挺重視的吧?
晚上,他們回到家中,大太太又念叨起還在科場考試的羅振興。
“元娘,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你弟弟高中,還有你妹夫……”
所以第二天她們在徐府隻待了半天就回來了。
吳孝全去接的羅振興,大太太拉着兒子上下打量,“……可瘦了不少。”
羅振興笑道:“我在裡面吃得好睡得好,沒有瘦。”又問來迎他的羅振聲,“你什麼時候來的?”
羅振聲忙上前答話:“昨天剛來!”
羅振興這才發現大家都穿着白色的衣裳,自己妻子頭上還戴了兩朵小白花。
“這……”
大太太抽泣起來:“你大姐,她,她……”
羅振興的表情從喜悅到驚訝到愕然……
“我要去看看大姐!”他擡腳就要去荷花裡。
大太太心痛女兒,也心痛兒子。攔着羅振興,“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明天一早再去也不遲!”
羅振興卻不依,叫了小厮套車,回房去換了件素色的衣裳。
大太太隻得讓羅振聲陪着羅振興一起去。
兩兄弟很晚才回來,剛躺下,有人叩門。
值夜的提着燈籠問是誰,沒想到來人是錢明。
羅振興讓人開了門,錢明就嗔怪他:“大姐去了,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要不是我有同窗的父輩去給大姐吊喪,我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今天太晚了。”羅振興迎了錢明進來,“準備明天通知你的。”又見錢明一身露水,道:“今天你就睡這裡吧?明天我們一起去徐府。”
錢明應了,眼裡不禁閃過喜悅之色。
羅振興此刻不由懷疑,自己撮合了五娘和錢明,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第六十八章 進士(上)
第二天,是元娘的大殓,按理羅家應送三牲祭桌到靈堂給元娘燒紙錢,誰知道大太太一早起來就吐了滿身,大老爺吓得臉色發白,忙差人去請大夫。羅振興知道了急急趕過來探病。大太太怕耽擱了元娘那邊的時辰,隻催着兒子快去:“……家裡有許媽媽,還有你父親和六姨娘,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羅振人猶猶豫豫。
大太太就說要把十一娘也留下來了:“你這個妹妹一向沉穩,你應該放心了吧?”
正說着,二房那邊的三爺羅振達和四姑父餘怡清、三奶奶、四娘、七娘來了。
“快去吧!”大太太道,“我沒什麼事。不過受了些風寒罷了。免得大家都等你。”
羅振興想了想,叮囑了十一娘一番,這才去了倒罩房。
錢明已經和餘怡清相談甚歡了。二十歲的羅振達還隻是個童生,羅振聲卻連童生也不是,兩人唯唯諾諾地站在那裡,自然一句也不敢說。見羅振興來了,餘怡清就笑着問他會試的事來。
羅振興自我感覺還考得不錯,但這種事可不是憑感覺就能高中的,不敢說大話,含含糊糊地應酬了幾句,就叫了小厮去門口侯着:“看五爺和六爺怎麼還沒有來?”
“這兩個家夥,隻知道玩。”餘怡清個子不高,卻長得清秀斯文,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精神。
錢明就笑道:“他們年紀還小,正是喜歡玩耍的時候嘛!”
餘怡清一笑,正要說什麼,門外已有小孩子氣呼呼的聲音:“還是五姐夫人好,不像四姐夫,什麼時候都要冒充大人。”
大家望過去,除了五爺羅振開還有誰?
餘怡清就哈哈大笑起來:“我本就是大人,何來冒充之言。”
羅振開鼓着腮幫子還要說什麼,羅振譽就拉着哥哥的衣襟:“娘說讓你出門聽大哥的話。”氣得他直瞪弟弟。
羅振興見了就道:“既然大家都來,我們就快過去吧!”
大家就收斂了笑容,和羅振興一起去了徐家。
徐府門前白漫漫一片,人來人往,三品以上官員才能乘坐的青帷飾銀螭繡帶的黑漆齊頭平頂馬車停了一溜。
錢明咋舌:“燕京的大員都來了吧?”
餘怡清看着也頗為激動:“侯爺好像隻比我大一歲。”
“嗯。”羅振興苦笑,“侯爺今年二十六歲。”
正說着,有眼尖的管事看見他們,急步迎了上來,殷勤地領他們進門。
遠遠地,羅振興就看見穿着一身白衣白襪的徐令宜站在孝棚前正和兩個四旬左右的男子在說話。
看見羅振興,他和那兩個男子低聲說了兩句,就迎了上來:“你們來了!”
待走近了,羅振興才發現徐令宜面色有些憔悴。
大家忙給徐令宜行禮,錢明就自我介紹道:“學生宜春錢子純,見過姐夫。”
徐令宜微怔。
羅振興忙解釋道:“是五?的未婚夫,剛下的聘。”
徐令宜聽着就朝錢明點了點頭,然後和餘怡清寒暄:“還是過年的時候來過,一直在準備會試的事?”
餘怡清點頭:“三年一次的機會 。”
徐令宜微微點了點頭,錢明在一旁笑道:“我今年也和大舅兄、餘連襟一起下場,隻是學問淺薄,不知道能不能高中?”
“不試試怎麼知道有沒有機會!”徐令宜淡淡地道,然後親自領他們去了孝棚。至于大奶奶和四娘等人,早有專引女眷的婆子帶到了内院元娘停棺處上香哭靈。
隻是羅振興等人剛進孝棚,就有管事的來報:“皇後娘娘的祭禮到了。”
徐令宜就叫了管事招呼羅振興等人,自己去了正廳。
十一娘被留在家裡,松了一口氣。
她真怕諄哥在靈堂上說出什麼話來,讓場面難看。
服侍大太太躺下,十一娘就端了錦杌在她床前做針線。
不一會工夫,大夫來了。
十一娘回避到了東間,等大夫走後才重新回到内室。
“大夫怎麼說?”
“說是胸中有熱,胃中有寒,胃失和降,所以嘔吐。”許媽媽把藥方拿給十一娘看,“開了黃連湯。”
十一娘笑道:“我不十分懂這些,想來大夫說的不會有錯。可差了人去抓藥?要不我來升個小爐子,等會藥回來了也好及時煎了。”
許媽媽聽他說的乖巧,忙笑道:“怎能讓您生爐子,吩咐小丫鬟就是。”
十一娘笑道:“這本是分内之事。媽媽不用客氣。”
兩人閑聊了半天,抓藥的人回來了。
十一娘把藥給許媽媽看了,拿了其中的一包去一旁的耳房,升了小爐子給大太太煎了一副藥。
端進去的時候,大太太正在和許媽媽說話:“……總不能讓她兩眼一抹黑。……”
看見十一娘進來,大太太就止住了話語。
“總不能讓她兩眼一抹黑”,這個她指的是誰?兩眼一抹黑又指的是什麼呢?
十一娘不敢表露心中的困惑,笑盈盈地服侍大太太吃藥。
大太太吃完藥就睡了,十一娘就和許媽媽坐在床前做針線,看着天色不早,就去廚房給大太太用黃粱米兼着花白米給大太太熬了碗白粥,端進去的時候,大太太正好醒來。
“十一小姐真是有心!”許媽媽當着大太太的面表揚十一娘。
十一娘笑道:“平日看着媽媽這樣服侍母親,就跟着學了。”
“哎呀,敢情還是我的功勞!”許媽媽笑起來。
大太太看着微微點頭。
吃了晚飯,羅振興等人回來了,趕過來問大太太的情況。
知道大太太沒什麼事,四娘、五娘、七娘就圍着講起元娘的祭禮來:“……皇後娘娘的不算什麼稀罕,不過是三牲六禮,有個叫什麼楊文雄的都指揮使,送來的東西那才叫豐厚。豬羊祭品、金銀山、緞帛彩缯、冥紙燭香,有一百多擡呢!”
大太太卻問:“知道文家都送了些什麼祭禮?”
大家面面相觑。大奶奶卻坦然地道:“隻不過送了些豬羊祭品,擡了九台。”
大太太點了點頭。
現在元娘去了,大伯母肯定是忌諱文家吧?
四娘覺得自己好像看中了大太太的心思,就笑着起身告辭:“今天色不早了,明天再來看大伯母。”
大太太也不留,由大奶奶送了出去。然後對留在屋裡的十一娘道:“揚州文家,當面攀上了徐家,靠着徐家做内務府的生意,南邊的織造,北邊的馬場都涉及……卻還能這樣的低調,十分難得。”說着,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十一娘一眼,“要知道,送祭品都是些台面上的東西,送到賬房的才是真金白銀。”
十一娘愕然。
大太太……是在教導自己怎樣處事嗎?
她又想到大太太那句“兩眼一抹黑”的話……難道是指自己?
從那以後,大太太果然常要十一娘在身邊服侍,還不時講些徐家的事。
十一娘雖然很認真地聽着,卻并不把它當成唯一的标準。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看事情的層面和理解事情的方式。
*********
從頭七到五七,三姑六眷都要再去祭拜一番。所以三月二十五天,羅家的人又去了一趟徐府。
十一娘依舊被留下來照顧大太太——大太太的嘔吐好了很多,人卻總是沒精神,可能身體無恙了,但元娘的去世給她的精神打擊太大了的緣故吧!
十一娘在心裡暗忖着,卻接到了甘家七小姐差人送來的一封信。
在信裡,她先謝了十一娘上次送的帕子和荷包。然後說起元娘去世的事來,讓她節哀順變,保重身體。說,她找到機會就來看十一娘,還讓十一娘沒事就多看看佛經,還說佛經裡有大道理。自己的繼母甘夫人就很喜歡看佛經。
十一娘拿着信不由失笑,更多的,卻是感激。
感激七小姐的好意。
三夫人是她的堂嫂,徐家出了什麼事,諄哥那句是怎樣來的,可能她比自己還清楚。卻還能以這種隐晦的方式來安慰自己……
所以十一娘不僅給她回了一封信,說自己一切都好,還讓那個送信的人給甘家七小姐帶去了兩條自己親手打的五蝠絡子。
到了三月二十八日那天,羅振興。羅振聲和吳孝全一早就去看榜,結果到了中午還沒回來,大太太心急,又怕兒子沒中受了打擊不願意回來,又怕兒子高中被人拉去喝酒……就差了杭媽媽的兒子杭新才去找人,結果杭新才前腳得了差事,後腿就跑了回來:“……大爺中了,大爺中了!”
大太太聽了忙起身朝外去,與羅振興碰個正着。
“娘,我中了,中了。”羅振興很興奮,“第六十六名。”
“快,快,快,”大太太滿臉歡喜,“祭祖宗。”又道:“快去告訴大老爺。”
家裡一下子就歡騰起來。
羅振興又道:“四妹夫也中了,第九名。”
大太太一怔,忙問:“那錢公子呢?”
羅振興遲疑片刻,道:“隻能等過幾年了。”
大太太的愉悅就少了幾分,但還是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三叔當年也考了好幾回。”
“是啊!”羅振興就是怕母親失望,忙道,“他的事太多了,要是能安心讀書,狀元榜眼肯定如囊中取物……”
大太太的腦子一轉,立刻道:“你等會就把他請來喝酒吧!一來可以安慰安慰他,二來要是他願意,國子監三年的費用由我們家出。”
羅振興一怔。
大太太已道:“羅振聲已經是個扶不起來的人,你總得有人幫襯幫襯吧!”
羅振興想了想,沒有拒絕,立刻差人去請了錢明來。
錢明再也沒了以往的意氣風發,但聽完羅家願意資助他讀書,他激動地起身給羅振興作揖:“大舅兄,大恩不言謝!”
羅振興見他沒有酸氣,也有挺高興的,攬了他的肩膀:“喝酒,喝酒!”
第六十九章 進士(下)
那邊五娘聽說錢公子沒有考中,忙問羅振聲:“那四姐夫呢?大哥呢?”
“大哥和四姐夫都考中了。”羅振聲道,“而且四姐夫比大哥考的還好。”見姐姐臉色發白,他不由安慰五娘:“姐夫也不過是這次沒考中,多考幾回不就中了。我和大哥去看榜的時候,還看見好幾個比父親年紀還大的人和大哥是同科呢!”
五娘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他給攆了出去。
羅振聲不知道直接哪裡又把姐姐給得罪了,讪讪然出了門,迎面碰到琥珀。
“四爺,地錦姐姐可好些了?”
羅振聲不由眉頭微蹙:“呀不知道是怎地了?到今天還沒有好利索,我說給她請個大夫,她又說大姐去了,母親心裡不高興,知道了隻怕會怪她多事。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也免得她天天躺在床上怏怏的。”
琥珀不由掩袖而笑。
不怪大家都說四爺好脾氣……
“您來看五小姐啊?”十一娘這段時間天天被大太太帶在身邊,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反而沒什麼事可做,琥珀閑着無聊,和羅振聲說話。
羅振聲點頭:“五姐夫落榜了。我來安慰安慰五姐。”
琥珀笑道:“四爺真是細心……”
家裡的丫鬟都喜歡喝羅振聲說話,羅振聲也喜歡喝丫頭們說話。
他就琥珀閑聊起來:“……你看我大哥,大嫂把他照顧得多好。再看錢公子,聽他說,進場的那天早上為了省一兩銀子的雇車錢,差一點遲了……”
“是嗎?”琥珀笑道,“那錢公子能到國子監讀書,還是很了不起的!”
羅振聲點頭:“我也這樣跟五姐說……”
兩人七七八八地說了一大堆,直到羅振聲屋裡的丫鬟找來才各自散了。
晚上十一娘回來,琥珀就和十一娘說起這事來:“……說起來,錢公子落第全因家境太貧寒的緣故!”
十一娘認為錢明沒有考上的大部分的原因是花在其他地方的心思太多了!
不過這樣,五娘肯定很失望吧?
她正思拊着,濱菊提了熱水進來:“小姐,三老爺來了?”
“這個時候?”十一娘很是吃驚。
濱菊點頭。
琥珀立刻道:“我去看看。”
十一娘點了點頭。
待她梳洗完了琥珀才回來,不住地笑:“三老爺也派人去看榜了。直到大爺高中了,十分高興。特意跑來指點大爺怎樣參加殿試呢!”
十一娘不由失笑。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去給大太太請安的時候,大太太就把三老爺來的事告訴了她“……你看,親就是親,叔伯就是叔伯,要不是你三叔家兩個孩子年紀還小,又沒女婿,他由怎麼會來指導你大哥。要不然,你大哥是‘振’字輩裡的第一個過了會試的,怎麼不見你二叔來跟你大哥囑咐幾句?”
意思是說二老爺不來指導羅振興,是因為有個女婿和羅振興會同殿競争,二老爺把親生的女兒看得重,所以把女婿也看得重。而三老爺之所以來,是因為目前羅振興和羅振開、羅振譽沒有利害沖突。
大太太說這樣一番話是想告訴自己,隻有羅振興才是自己的大哥吧?
十一娘偌偌承“是”。
大太太臉上閃過滿意之色。
到了殿試的那天,大老爺和三老爺親自送羅振興去了東華門——羅振興會在太和殿裡參加殿試。
第三天,殿試的結果出來。
餘怡清中了探花,羅振興二甲第十名。
羅家舉家歡慶,弓弦胡同這邊雖然沒有披紅挂綠,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無法掩飾的笑容。羅大老爺在祭祖的時候也不禁喃喃地道:“羅家又可以興旺四十年了。”然後給自己的同窗好友寫信,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永平侯在第一時間送上了賀禮——碧玉鑲白墨床。
羅振興非常喜歡,還寫了一封信去表示謝意。
三老爺則囑咐他好好讀書,準備接下來的庶吉士考試,還時常來這邊檢查羅振興的功課。
考上了庶吉士,就意味着羅振興能留在燕京,考不上,羅振興就會被外放,兩個不同的起點,意味着兩種不同的仕途!
羅家充滿了緊張的氛圍,大家走過倒座房時腳步都會不由得放輕。
自己在緊要關頭,大太太也沒有忘記錢公子。
不僅在國子監附近給他租了個環境優美的院子,還讓杭媽媽的兒子杭新才帶了兩個小厮、兩個婆子過去服侍。
沒幾天,就到了四月二十二日元娘出殡的日子。
十一娘被大太太留在了身邊,羅振興天沒有亮就和二太太、三太太,還有羅振達、羅振聲、羅振開、羅振譽、餘怡清、錢明、大奶奶、三奶奶、四娘、五娘、十娘等人去了徐府。
大太太就讓十一娘幫她張羅着送太夫人壽辰的禮物。
壽山石盆景一對,天藍釉百折花囊一對,豇豆紅福祿壽三星翁一尊,青花釉裡紅太白翁一尊,青釉梅瓶一對……
十一娘和許媽媽忙了一個上午才把這些東西裝好。
大太太就問十一娘:“大奶奶讓你做的兩雙圓口青布鞋你可做好了。”
“坐好了。”倒不是十一娘對大奶奶給她的單子十分熟悉,而是這雙鞋的尺寸她從來沒有做過。
大太太點頭,讓十一娘把鞋拿過來,然後指了屋裡的東西:“這些事我們羅家送的。你也要表表你的心意才是。”
如果沒有小院的事,這樣做自然會讓人覺得貼心暖意,可現在……十一娘想到小院時太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和給元娘吊喪時太夫人看自己的眼神,覺得這樣太過刻意,隻怕太夫人并不會領情。可她又不能反駁大太太——畢竟所謂的讓自己進府,隻是推測和傳言,誰也沒有當着她明言。
到了晚上羅振興回來,大太太少不得要詳細地問元娘葬禮的事,自然又哭了一場,大老爺在一旁好生安慰了半晌,大太太這才略微好一些,由落翹服侍着歇下。
第二天,大太太吃過早飯正差人把給太夫人的壽禮送過去,禁衛軍虎威營任都指揮使王大人親自帶着王琅登門拜訪。
因為姐姐去世,她們要服大功,守九個月的孝,因此五娘和錢公子的婚事隻能等到冬天再議。
沒想到,王家卻在這個時候來了!
如果要是等不得想就此一拍兩散就好了。
十一娘忙差了琥珀去打聽王家人來都說些什麼?
琥珀卻回來道:“……王家的人說,想十一月二十八就下定。”又笑道,“珊瑚姐姐說,那王公子身材高大,儀表堂堂,出手闊綽,雖然言辭間很是倨傲,但想他身份尊貴,有些脾氣也是常理。”
十一娘卻聽着心裡發涼。
五娘卻是十分的氣憤:“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怎麼就這樣等不及?剛服完大功就下定!”
紫薇和紫苑自然是要勸五娘的:“姑爺如今能安心地讀書了,金榜題名指日可待。到時候,您诰命、前程都有了,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國公府可比的。我們府不也沒有爵位,可這日子不照樣過得滋潤!”
五娘聽着卻臉色不變:“不對……”
紫薇和紫苑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五娘是什麼意思。
“母親那麼不喜歡楊姨娘,怎麼就會因為楊姨娘死了就善待十娘呢?”她目光炯炯,“而且,我能感覺得到。當初那位姜夫人分明看中的是我……”
紫薇和紫苑聽着大驚失色:“您是說……可王公子看上去十分體面……”
五娘就笑起來:“這日子還長着,我們走着看就知道了!”
********
那邊太夫人聽說羅家送來的壽禮裡面有十一娘親手做的兩雙鞋,特意讓魏紫找出來。
是兩雙很普通的青布圓口鞋,但看上去卻比平常所見的青布圓口鞋顯得光鮮亮麗很多。
太夫人微怔。
魏紫已驚訝的道:“太夫人您看。”說着,拿了眼鏡給她。
太夫人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那鞋綁鞋頭上全繡着同色的福色。
“心思真是巧!”魏紫拿了另一隻仔細地打量,“這樣若隐若現,可真是漂亮!”
大太太拿在手裡半晌沒有說話,卻吩咐魏紫:“你去幫我把針工局的牛嬷嬷找來。”
待牛嬷嬷來了,太夫人就指了鞋問:“你幫着看看,哪裡出的青布?哪家的絲線?能不能看出來是什麼時候做的?”
如果自己的大姐死了她還有心情做鞋,那……
太夫人想着,心裡不由冷笑一聲。
牛嬷嬷仔細看了半天。笑道:“布是?江的三梭青布,宮裡用的也是這樣的青布。絲線看不出來是哪家的,但肯定是從江南來的。至于是什麼時候做的鞋,真不好說。看着挺新,可要是仔細保管着,有些做了餘年的鞋也能看上去像新做的。”
太夫人聽了不免有些失望。和牛嬷嬷說了幾句,就露出了倦容。
牛嬷嬷立刻機靈地起身告辭。
太夫人少不得讓人打賞,送了牛嬷嬷回宮。
杜媽媽就安慰太夫人:“……她年紀還小,又是庶女,自然得聽嫡母的話。有些事,等她嫁過來了,您慢慢教就是了。”
太夫人就歎了口氣:“我倒是希望我多心了!”
“怎麼是您多心呢?”杜媽媽就笑着給太夫人斟了一杯茶,“羅家突然塞了個媳婦給您,您想仔細看看也是正理嘛!”
第七十章 壽辰
徐令宜聽說各家親戚都送了壽禮來,少不得要到太夫人處商量過壽的事:“……雖不至于大操大辦,總要請幾桌酒。”
太夫人卻搖頭:“又不是什麼整歲,家裡人吃個飯就行了。”
徐令宜還欲再勸,太夫人已道:“對了,我聽說皇上要對西北用兵了?”
“您消息到比我還靈通。”徐令宜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笑道,“我如今有孝在身,何況朝中猛将如雲,皇上原先也隻是念着皇後娘娘的恩情擡舉我罷了。如今功成名就,自然要懂得适時退隐才是。”
太夫人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
“可是有人在您面前說了些什麼?”徐令宜笑道,“還是誰想做糧米生意?”
“鬼機靈的。”太夫人笑道,“是你三哥,說林家有人約他入夥,問我行不行?”
徐令宜聽太夫人的口氣,已知道答案,但笑不語。
太夫人就歎了口氣:“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知道的人多,做得到的人少。”很是感慨的樣子。
徐令宜想安慰母親一番,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正為難着,有丫鬟進來禀道:“五爺和五夫人來了!”
太夫人聽着滿臉是笑。
徐令宜不由心中一松。
五弟總是能讓母親高興。
就有一男一女并肩走了進來。
男的插着碧玉劗,穿着月白錦袍,面如冠玉,鬃如刀裁。女的穿着湖色素面妝花褙子,烏黑的青絲斜斜梳了個堕馬髻,眉目含情,嬌豔如花。兩人站在一起,比觀世音面前的金童玉女還要清貴幾份。
“來,來,來,”太夫人看着就從心裡歡喜起來,“坐到我身邊來!”
徐令宜聽着就站起來給徐令寬夫妻讓座。
徐令寬見了母親,臉上全上高興,剛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娘”,擡頭看見四哥站了起來,那高興就少了七分。
他下意識地就向後退了兩步,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四哥……”把太夫人和五夫人看得目瞪口呆。
第六十九章 壽辰
徐令宜聽說各家親戚都送了壽禮來,少不得要到太夫人處商量過壽的事:“……雖不至于大操大辦,總要請幾桌酒。”
太夫人卻搖頭:“又不是什麼整歲,家裡人吃個飯就行了。”
徐令宜還欲再勸,太夫人已道:“對了,我聽說皇上要對西北用兵了?”
“您消息到比我還靈通。”徐令宜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笑道,“我如今有孝在身,何況朝中猛将如雲,皇上原先也隻是念着皇後娘娘的恩情擡舉我罷了。如今功成名就,自然要懂得适時退隐才是。”
太夫人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
“可是有人在您面前說了些什麼?”徐令宜笑道,“還是誰想做糧米生意?”
“鬼機靈的。”太夫人笑道,“是你三哥,說林家有人約他入夥,問我行不行?”
徐令宜聽太夫人的口氣,已知道答案,但笑不語。
太夫人就歎了口氣:“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知道的人多,做得到的人少。”很是感慨的樣子。
徐令宜想安慰母親一番,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正為難着,有丫鬟進來禀道:“五爺和五夫人來了!”
太夫人聽着滿臉是笑。
徐令宜不由心中一松。
五弟弟總是能讓母親高興。
就有一男一女并肩走了進來。
男的插着碧玉簪 ,穿着月白錦袍,面如冠玉, 如刀裁。女的穿着湖色素面妝花褙子,烏黑的青絲斜斜梳了個堕馬髻 ,眉目含情,嬌豔如花。兩人站在一起,比觀世音前的金童玉女還要清貴幾份。
“來,來,來。”太夫人看着就從心裡歡喜起來,“坐到我身邊來!”
徐令宜聽着就站起來給徐令寬夫妻讓座。
徐令寬見了母親,臉上全是高興,剛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娘”,擡頭看見四哥站了起來,那高興就少了七分。
他下意識地就向後退了兩步,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四哥……”
把太夫人和五夫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可是在外面又做了什麼事?”太夫人朝着小兒子擠眼睛。
“沒有,沒有。”平時十分機靈的徐令寬此前卻有些呆頭呆腦的,“真的沒有。這段時間我天天在園子裡聽戲,哪裡都沒有去。”
太夫人不由大急。
徐令宜哪裡還看不出來母親維護弟弟的心思。
父親去世的時候,三哥忙着家裡的事,他忙着外面的事,母親身邊隻有幼弟侍疾,情分又有不同。他自己不能安慰母親,也就默許了幼弟在母親膝下承歡,這才養成了幼弟有些輕佻的性子。嚴格地說起來,自己是有責任的,不能總怪他行事浮躁……
這麼一想,他不由笑着出言為 幼弟開脫:“他這些日子天天都去禦林軍點卯,他們李副統領對他也是贊譽有加!娘不必擔心。”
太夫人聽着就長籲了口氣,笑容裡就添了幾分舒服:“好,好,好。你能這樣聽話,可比什麼都強。”
“娘,”徐令寬立刻“活”了過來,笑着坐到了母親身邊,“您不要看見了我就怪我。自從四個教訓了我,我知道自己做錯了,現在已經改了。”
太夫人就笑起來:“知道了,知道了,以後再也不說你了。”語氣十分的溺愛。
五夫人看着抿嘴一笑,上前給太夫人和徐令宜行禮。
太夫人就指了一旁的錦杌:“小五,坐那裡去。把位置讓給你媳婦。”
小五就有意嘟呶道:“看您把丹陽慣得,過幾天就要欺到我的頭上去了。”
“丹陽可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太夫人呵呵笑,“來,丹陽,坐到娘身邊來。”
五夫人忙提裙坐到了坑上,自有小丫鬟端了太師椅過來給徐令宜坐。
丫鬟們上了茶,就有小丫鬟禀道:“太夫人,二夫人來了!”“快請進來!”太夫人話音剛落,二夫人就捧着個雕紅漆的匣子走了進來
看見徐令宜,她微微一怔:“侯爺也在這裡!”
徐令宜站起來恭敬地喊了聲“二嫂”
徐令寬則把自己坐到錦杌端到了二夫人的面前:“二嫂,您坐!”
二夫人笑着向徐令寬到了謝,然後又給太夫人,徐令宜行了禮,這才坐了下來,然後把手中的匣子遞給一旁服侍的姚黃:“幸不辱命!”
那裡面裝着徐府内,外宅的對牌,賬冊
徐令宜忙道:“多謝二嫂,這幾天讓您操勞了。”
“侯爺客氣了!”二夫人忙站了起來,“平日裡大家都容着我懶散。如今能幫上忙,就讓我盡點心意,怎談得上操勞。”
太夫人聽了就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都坐下來吧!”
兩人一笑,重新坐下
太夫人就道:“怡真,這次多虧有你。不然,元娘的葬禮不能辦得這樣體面。”
二夫人聽了笑道:“娘讓我和侯爺坐下來說話,怎麼自己到客氣起來。”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就有丫鬟進來禀道:“太夫人,内府務說是奉了皇後娘娘之命,送來了兩筐櫻桃來。”
“說!”太夫人聽着一喜,“拿進來看看。”
就有丫鬟擡了櫻桃進來。
說的是兩筐,加起來不過二十斤,用綠葉鋪了,十分的可愛。
太夫人立刻讓人把其中一筐拿去清洗,又吩咐魏紫:“去,把三夫人和幾個孩子都叫來嘗嘗鮮。”
元娘的葬禮剛過,三伯徐令甯去給那幾位送了牲祭又沒有來的人,如皇後娘娘身邊的内侍雷公公,這樣的人去道謝了,不在家,可是喬蓮房卻是在家的……
五夫人剛張口欲提醒太夫人,又想起如今喬蓮房不如往昔,又把話咽下去。
魏紫應聲而去。
太夫人指了另一筐:“給甘府、孫府和羅府送去。”
二夫人父母已逝,隻有一個養兄在信陽任知府,并無親戚在燕京。
姚黃忙安排人去送櫻桃。
很快,三夫人帶着幾個孩子來了。
屋子裡叽叽喳喳十分熱鬧,就是剛剛喪母的諄哥,也露出了笑容。
太夫人就把那個雕紅漆的匣子遞給了三夫人:“你依舊管着吧!”
三夫人有些羞愧地低了頭:“娘,還是讓二嫂管吧。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太夫人知道她是指春宴之事,笑道:“不吃一塹,不長一智。這次你看着你二嫂怎樣行事,應該也能學到些東西才是。以後注意些就是了。”
“是。”三夫人低着頭接了。
五夫人就拉着她坐下:“三嫂快吃櫻桃,要不然就被搶光了。”
惹得大家一陣笑,三夫人也自在一些。
徐令寬就趁機商量太夫人過生辰的事:“.早上起來我們兄弟幾個來給您拜壽,吃壽宴,讓庚長生給您唱兩折,晚上到點春堂,讓小五福的雜耍班子給您耍戲法。”太夫人看着幼子說得眉飛色舞,知道他是用了心安排的,再看徐令宜,含笑望着弟弟,目光卻飄得很遠,剛才的歡快又沒了幾分。
“庚長生的生意以後一定好。就沖他這名字,做壽的唱堂會就會請他……”
徐令寬還在那裡說着自己的想法,太夫人已笑着打斷了他的話:“這段日子人來人往的,明天的生辰,你們幾個兄弟來我這裡吃壽宴就行了。”
“哦!”徐令寬有些失望。
晚上回到家裡,徐家三爺徐令甯知道三夫人重新得到了管家的鑰匙,不由笑道:“娘心裡還是有你的……”
三夫人冷冷一笑,打斷了徐令甯的話:“你知道什麼?他是怕到時候羅家十一娘進了門不好辦,所以讓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媳婦當家,到時候也好随時把鑰匙要回去……”
“怎麼又說起這些來?”徐令甯不又低聲道,“我雖然是庶出,娘也從來沒有把我當外人……”
“你少說兩句吧!”三夫人不待見地打斷了丈夫的話,眼睛一轉,又親熱地搭在丈夫的肩上,“上次林家說的事,你準備怎麼辦?”
徐令甯“哼”了幾聲。
三夫人眉一挑:“問你話呢?你就不能好好地說。怎麼在太夫人面前事事都答應得清楚,到了我這裡,就事事都說不明白了。”
徐令甯聽了不悅地道:“娘說了,這事不成!”
“為什麼不成?”三夫人沉着臉,“人家建甯侯和壽昌伯還和工部的都水司做生意呢?而且做的還是無本的買賣,我們可是真金白銀的入股,憑什麼就不行?”
建甯侯和壽昌伯是當今皇太後的兩位兄長,工部都水司掌握天下川澤、車船……
“那不同,太後娘娘對皇上有再造之恩……”徐令甯含糊不清地道,“皇上就是知道了,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的!”
三夫人氣極而笑:“什麼再造之恩,她不過是生不出兒子又不想被廢所以把皇上養在了名下罷了。要不是徐家,要不是皇上,當年她早就被葉貴妃給拉了下來……”
徐令甯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吓得忙捂了妻子的嘴:“你小聲點,你小聲點,可别讓人聽見了,爹臨死之前可是有交代的,誰也不準在世人面前提‘當年徐家’之類的話。”
三夫人扒了丈夫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徐令甯,我可告訴你,你有兩個兒子要養呢!那可是你的親骨……”說着,眼淚就撲撲地落了下來。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