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元

編輯 | 美齡

近日，2020年感動中國10大人物榜單揭曉，64歲的女校長張桂梅站在了頒獎台。頒獎詞這樣贊譽張桂梅：“爛漫的山花中，我們發現你。自然擊你以風雪，你報之以歌唱。命運置你于危崖，你饋人間以芬芳。不懼碾作塵，無意苦争春，以怒放的生命，向世界表達倔強。你是崖畔的桂，雪中的梅。”

頒獎現場的一個細節看哭無數人，那就是張桂梅貼滿膏藥的手。她自己很豁達，“因為關節痛，如果不貼它，我就伸不開手，不能動了。”不僅如此，張桂梅每天還要吃各種各樣的藥，早上吃十多種，中午吃五種，中藥西藥都得吃。

白岩松沉默良久，“您這是在拼命啊！”張桂梅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拼就拼一點吧，現在華坪就是我的家了，給了我當媽的感覺……”

建校12年，雲南麗江華坪女高讓1804名貧困女孩走出山區，圓了女孩們的大學夢。可佳績頻出之時，校長張桂梅的身體卻每況愈下，身患腫瘤、肺纖維化、小腦萎縮等多種疾病，就連從椅子上起來都需要人攙扶。

當白岩松提出未來十年、未來二十年的約定時，張桂梅卻沉默了，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緩緩問了一句：“我會不會失約？”白岩松說，“我們都不會失約，最好的祝福就是您健健康康……”

疾病纏身的張桂梅并非不怕疼痛，不懼死亡，但她即便病危入院，心心念念惦記的仍然是女高的孩子們，“六十多歲了，不想徹底治病了，這點餘光我放着就行了，繼續追逐我的夢想。”

張桂梅用一生托起山裡的女孩，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這些走出去的女孩們，走得遠遠的、飛得高高的。在她自己看來，“我這輩子的價值，我救了一代人。不管是多還是少，畢竟她們後邊走得比我好，比我幸福就足夠了。”

1957年，張桂梅出生在黑龍江牡丹江，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父母身體并不好，她從小是被哥哥姐姐帶大的。張桂梅初中畢業後，常年卧床的母親過世，她跟着支援邊疆建設的三姐來到雲南。

張桂梅進入雲南中甸縣林業局工作，先是在林場團支部工作，後來又調到局機關工作，先後任文書、團支部書記和婦女主任。後來，由于林業局職工子弟學校教師奇缺，張桂梅被調去當老師，開啟了她的教育之路。

也是在這裡，張桂梅遇到了丈夫，婚後她跟随丈夫來到大理市白族自治區喜洲鎮的第一中學任教，生活安定而幸福。1995年，丈夫被查出胃癌晚期，張桂梅拿出了所有的積蓄，把能賣的都變賣了，但還是沒能留住被病魔反複折磨的丈夫。

心灰意冷的張桂梅決定離開這片傷心地，輾轉來到了麗江市華坪縣，成為華坪中心學校的一名老師。華坪位于深山之中，地瘠民窮，張桂梅把全部身心都撲在了教學上，還經常用自己的工資去幫助家庭困難的學生們。

好景不長，張桂梅被查出患上子宮肌瘤，一邊是病情，一邊是3個月後就要中考的學生，她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去醫院治療，會耽誤孩子們的前程。她果斷把診斷書鎖進抽屜，繼續代課，等7月考試結束了，她才住進醫院接受手術。

手術後，醫生建議她要好好休息，至少要調養半年。可張桂梅僅休息了20多天，就又走上了講台。她邊吃藥邊治療邊上課，實在沒有力氣了就拿把椅子坐着上課。領導、同事和學生都多次勸她休息，可她說：“我是老師，講台就是我的生命，隻要有一口氣在，我就要在講台上。”

由于長期勞累，加上沒有遵醫囑好好調養，身體非常虛弱，張桂梅的病情再次複發，直接暈倒在了講台上。這一次，張桂梅動了放棄治療的念頭，一來當初為了給丈夫治療花光了所有積蓄，微薄的工資還總被她拿來幫助家境困難的孩子們；二來丈夫的離去讓她沒有了太多的留戀，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可孩子們舍不得她，同事們紛紛解囊相助，鄉親們也給她捐款，一位來自山區的婦女代表為她捐出了僅有的5元錢路費，自己走了6個小時山路回家，大家都希望她快點好起來。二次手術後的張桂梅下定決心要為這塊土地做事，“為了回報華坪人民對我的厚愛，我願為華坪教育的再度輝煌獻出自己的生命。”

張桂梅把更多的熱情投入到了工作中，她教的課、帶的班，成績總是最好。對待學生也像母親那樣，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愛。但她發現女學生的數量比較少，而且總會莫名“消失”幾個。辍學的女孩住在深山各個角落，張桂梅就一個一個去尋找。她一遍遍做工作，甚至承諾學費由她來出，不要她們父母一分錢，隻要允許她把孩子帶去上學就行。

張桂梅接觸了太多“消失的女孩”，她心中的理想逐漸成型，并且愈發熱切——“我要在這大山裡辦一所全免費的女校，讓那些因貧困和愚昧而辍學的女孩子都能夠上高中，上大學！我要把大山裡女孩子的貧困和愚昧，從我這裡阻斷！”

張桂梅向政府部門提出了請求，華坪作為貧困縣沒有多餘的财政力量來支持新建一所女子高中，隻能支持張桂梅在華坪一中設立一個“桂梅班”。但這樣一個班對于大山裡那些女孩子們來說，實在規模太小。張桂梅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去尋找社會資金來辦女校。

每年寒暑假，張桂梅都會拿着所有證件的複印件到各地籌款，“請支持我們，請關注山區孩子的命運，幫幫我們吧！” 整整5年，她隻募捐到一萬多，遇到更多的是嘲諷謾罵，說她是騙子，但她絲毫沒有退縮，“辦這個女高，我可以把命搭上。”

2007年，張桂梅被選為十七大代表，赴北京開會。她把辦免費女子高中的想法告訴了一位記者，記者被深深打動，寫了一篇《我有一個夢想》的報道。這篇報道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麗江市和華坪縣從并不寬裕的财政收入裡硬是擠出200萬元作為啟動資金，很多企業家也紛紛捐款，縣裡又劃撥了校園用地，夢想中的學校終于開始籌建。

2008年8月，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正式開學，主要面向麗江各縣農村貧困的學生，學校不收學費、住宿費和書本資料費，每人還發3套校服和箱子。第一批招收100個學生，很快有6個辍學，張桂梅跑到辍學孩子的家中苦苦勸說，隻勸回兩個。

來到女高的學生都是貧困生，她們的學生基礎特别差，甚至很多連老師講的課都聽不懂。張桂梅采用了死讀苦讀、題海戰術的“填鴨式”教學模式，學生們淩晨5點半起床，半夜12點20睡覺，每天就是拼命學習，“我們隻有這個辦法了。”

12年來，孤身一人的張桂梅把家安在了華坪女高的女生宿舍裡。早上，她比學生們起得都早；晚上，睡得比學生們都要晚。她把自己的床安排在宿舍最外面的地方，隻為可以第一個跑出去，為這些女學生“擋點兒什麼”。

每天清晨5時許，宿舍樓裡就會響起她拿着小喇叭喊大家起床的聲音；一直忙到淩晨，她才拖着疲憊的身體躺下休息……在她的帶動和嚴格要求下，華坪女高以超過90%的升學率，将1804多名大山深處的女孩，送出大山，走進高校，涅槃重生。

沒人知道，為了撐起女子高中，張桂梅究竟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罪。12年間，張桂梅走過11萬公裡的家訪路。在崎岖的山路上，她摔斷過肋骨、迷過路、發過高燒，還舊病複發暈倒在路上……

終日的奔忙卻讓張桂梅的身體極度透支，曾經兩次被醫生下病危通知書。有一次病危入院，縣長去醫院看望她，她說:“我情況不太好，能不能讓民政部門把我的喪葬費提前給我，我想看着這筆錢用在孩子們身上”。

腫瘤、肺纖維化、小腦萎縮等20多種疾病不斷折磨着她，她每天大口地吞下花花綠綠的止疼藥，并表示不會再檢查了，“越檢查毛病越多”，“我的病我知道，是沒有辦法治了。如果把最好的時光留給治病，這是我最大的遺憾。”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視平庸的溝壑。我生來就是人傑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 這是華坪女高的學子們用汗水立下的铮铮誓言。張桂梅所點亮的，不僅是衆多鄉村女孩人生的夢想，還有更多人心底信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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